122 多言
太陽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把李家集整個的籠罩了起來。伴着晨間霧氣，李家父子三人從山上下來了。
聽說是沐青幫忙準備的早飯，李大的眸光便亮了亮，早飯比平日都多吃了一個窩窩頭。李娘子看在眼裏，心裏越發堅定了要早點請人把沐青訂下來的念頭。
來之前，田順生就已經和鋪子裏的馬車說好了，所以這邊沐青一吃完早飯，擱下飯碗，門口馬車就到了。趕車的就是鋪子裏的夥計，李大也認識，之前還有意想要撮合李大和他妹妹來着。這次也是他和別人軟磨硬泡的才換來了這次趕車的機會，為的就是想親自來李家看一眼。
他娘最近催他催得緊，整日的在他耳邊念叨讓他給他妹妹找個好婆家，他心裏着急，偏生李大最近都沒往鋪子裏送貨。所以，一時着急，他就自己先跑來了。
“這是李家嬸子吧？哎呦，您看着可真年輕。您看您家這幾個兒子，您以後啊就擎等着享福咯。”夥計平日裏鋪子裏接觸的人多，嘴皮子功夫早就練出來了，一看到李娘子就笑逐顏開的主動上前搭起了話茬。
李娘子一輩子就得了這麼三個兒子，此時一聽旁人誇讚自家兒子，哪有不高興的道理，頓時就笑的合不攏嘴了。
倒是李大，默默站在一旁，瞅了一眼沐青的方向，然後又飛快的移開了目光，生怕被沐青發現了一樣。
“嬸子，我可真羨慕李大哥這樣有幾個兄弟幫襯着支應門楣的。不像我，家裏只有一個妹妹，等再過兩年一出嫁，那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家裏的所有負擔就都得靠我一個人了。”說著，那夥計就長吁短嘆了起來，就像是真的心生感慨一般。
李娘子心思一動，她也不是個傻的，這夥計和她非親非故的，拉着她說了這麼一堆話，這會兒剛一露出話頭，她就明白了。
“閨女好，閨女是娘的貼心小棉襖，等以後啊，你娘就只等着享你妹妹的福咯。不過嬸子可就沒有你娘那樣的福氣咯。”李娘子已經在心裏認定了要把沐青說給自家老大，所以自然的就把這個話題給岔開了。
那夥計一聽李娘子的話音就明白了李娘子的意思，遂也跟着李娘子的話題說起了旁的，關於自家妹妹的事情卻是絕口不提了。
沐青把自己能想到的問題都跟田順生交代了一遍，這才喊了那夥計趕車往鎮子上去了。等到馬車一走，李大也緊跟着大踏步的出了院門。
站在半山腰上，看着馬車的身影漸行漸遠，李大手下不覺得扯斷了旁邊的樹枝，驚起了樹上的一隻鳥兒，嘎嘎的叫了兩聲飛走了。
沐青前腳走，李娘子後腳就跟着也出了院子往村頭的一戶人家步攆了過去。
二郎看到自家娘親往村頭去了，就悄悄的跟三郎咬起了耳朵，悄聲道：“老三，不出三天，咱們就該對沐青改口了。”
看二郎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到真的把三郎給唬住了。他驚訝的問道：“二哥你從哪兒得來的消息？那沐青不是昨天才來咱們家嗎？大哥就這麼著急嗎？我就沒看出來那小丫頭有哪裏好的。”
想着沐青古靈精怪的樣子，再想想大哥那副木訥的樣子，他實在無法想像這兩個人湊在一起要怎麼生活。
“你管我從哪兒得來的消息呢，反正沐青這個小嫂子咱們是叫定了。我覺得吧，等下次她再來的時候，咱們要轉變一下自己對她的態度，要不老大該對咱兩有意見了……”二郎搭着三郎的肩膀，忽悠着就把三郎的那點子私房錢給哄到了自己的腰包里。
等到三郎驚覺自己上當了的時候，那錢早就被二郎花的沒影了。
沐青去李家集之前就已經和謝大夫和小五說了，她帶去的禮品當中還有小五給出的份子呢。所以沐青一回到鎮子上就首先去了謝家藥鋪。
正是晌午時分，藥鋪里稀稀落落的兩個客人在抓藥。沐青在鋪子裏住的時候早已經和鋪子裏的人混熟了，所以她和跑堂的夥計打了招呼之後，徑直去了後院。
謝大夫一看到她就臭着一張臉到：“你這丫頭，敢情就是趕着點的來我這裏蹭飯的是不是？告訴你啊，今天廚房做的飯少，沒你的份兒。”越和沐青接觸，謝大夫就越覺得沐青是個行醫的好苗子，可這丫頭呢，就跟鑽到錢眼裏去似的，旁的根本入不了她的眼，謝大夫暗地裏已經不知道生了多少氣了。
倒是小五一看到沐青回來就歡歡喜喜的迎了上來，親熱的問起了李家人的情況。沐青搭着他的話頭就說起了李家人的情況。那邊看着兩人聊得火熱，直覺自己被冷落了的謝大夫，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板著臉到：“都坐下好好吃飯，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懂不懂？尤其是你，沐青，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成天的往外跑像什麼樣子。”
“我記下了。”沐青低着頭裝作乖巧的應了，轉過頭卻在謝大夫看不到的角度衝著小五偷偷做了個鬼臉。小五沒崩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惹來了謝大夫的一記白眼，小五趕緊挺直了腰背，眼觀鼻鼻觀心的專心數起了碗裏的米粒兒。
看着小五吃癟的樣子，沐青垂下眼瞼，嘴角高高的揚了起來。
在謝家藥鋪里吃了晌午飯之後，沐青就匆匆的趕往了北街。如今李家那邊一時半會的是不會有結果了，她還是要從周元青這邊下手。
熟門熟路的到了周元青的那座小院，沐青砰砰砰的敲起了門。敲了好久，沐青手都敲紅了也不見何伯來開門。
“何伯，你在家嗎？何伯……小八，你在嗎？”叫了幾聲也不見有人來應門之後，沐青就皺起了眉頭。這何伯因為年歲大了，一向都是不出門的，她每次來的時候，他都是在的，今兒怎麼會不在家呢？還有小八，沐青雖然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但平日裏他也是寸步不離這個小院的，今天怎麼他們人都不在呢？
沐青第一次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小巷子不大，只有三四戶人家，其中除了周元青的這座宅子之外，其他幾戶好像都是空着的，所以現在沐青就是想跟旁人打聽打聽何伯的消息也找不到人。
“大概是有事出門了，我明天再來。”沐青自言自語了一句，轉身往巷子外面走去。
在她身後，何伯悄悄的扒開門縫，眼瞅着沐青安全出了巷子他才掩上了門。小八抱劍把身影藏在黑暗當中，嗤笑道：“您要是想見她一面就見唄，主子又沒限制您。”
何伯默默的佝僂了身子，緩緩前行，並不搭理小八的話茬。都是要走的人了，再留個念想什麼的好像也沒必要了。
小八藏在暗處的身子微微一僵，剛剛上揚的嘴角也耷拉了下去，微垂了頭，掩蓋了他眼中真是的情緒。
轉天一大早，沐青連謝大夫那邊都沒去就直奔周元青的小院來了。
清晨，街道上的鋪子除了早點鋪子，其他的鋪子都還沒有開張，街上也不過就是零零散散的幾個客人。拐進了小巷子，街面上的人聲就被阻隔在了後頭，襯得小巷越發的沉寂。沐青忽然覺得有些緊張，不由的吞咽了口唾沫，默默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吱呀一聲，沒等沐青抬起手，小院門就主動打開了，何伯站在門后就那麼看着沐青，半點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沐青對着何伯的這張冷臉已經生出免疫力了，嬉笑着抬高了提在手上的包子和稀飯到：“何伯，這是小巷口那家的包子和稀飯，我嘗了覺得味道還不錯，所以特意帶給你的。”
何伯的臉色微微一抽動，轉瞬又恢復了平靜，冷聲拒絕到：“我家主子不在，以後你不要來了。”
頓了頓，何伯復又說道：“這院子主子已經賣了，過兩天買主就會搬進來。”藏身在暗處的小八聽得何伯的話，微勾了勾嘴角。
賣小院的事情，周元青沒有特意交代不要告訴沐青，但作為他的下屬，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學會出揣摩主人家的心思。算一算，何伯已經跟了周元青近十年了。不說周元青的性子他完全了解吧，但他大概的情緒卻也能猜個七八分。這一次賣小院的事情，雖然周元青交代是要何伯秘密進行的，但對沐青那邊卻沒有刻意交待，足可見沐青在周元青心裏佔據的位置。
何伯自認為自己看的准，所以多說了兩句。
沐青聽到這話卻是一下子就傻眼了，她還指望着從何伯這裏套出一點有用的信息，然後扒上周元青這根大粗腿呢。結果呢，晴天一個霹靂，直接就把她劈傻了。
腫么辦？腫么辦？難道她的玻璃生意還沒開始就要夭折了嗎？那她的夢想腫么辦？她還拿什麼去實現住大房子，買地，無憂無慮的地主婆生活呢？一想到接下來的連鎖反應，沐青就慌了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