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每次推開市圖書館那扇因年代悠久而滯澀沉重的大門,駱蔚都有些虔誠的期待,就彷彿開啟的不是一扇普通的門,而是一座神聖充滿魔力的殿堂,儘管她臉上的表情依然那麼沉靜呆板,卻也掩飾不住某種熠熠生輝的神采。對於身邊的人來說,駱蔚的確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女孩,可並不說明她就一定是個乏味枯燥的人,事實上,她也有完全屬於自己的世界,而且這世界會因為她的專註、她的沉靜變得異乎尋常的充實精彩。安靜、肅穆、浸染濃郁油墨香氣的圖書館就是她的世界,這裏有冷峻的狄更斯、悲憤的哈代、頑強的海明威,幽默的馬克·吐溫、憂鬱的夏洛蒂·勃朗特……各種各樣偉大的人陪伴,所以她並不象其他人想像的那樣孤寂;相反,她看到了人世間所有的真善美,看到了智慧與理想的光芒,更可以看到上下五千年,縱橫數萬里的整個世界。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駱蔚就習慣於在空閑或放假期間來圖書館,當時只是因為媽媽在這裏工作,不放心把她自己留在家裏,沒想到,這樣一個權宜之計竟為她開啟了另一個完美世界的大門。從此,駱蔚沉浸其中樂此不疲,即使媽媽工作調動去了別的單位她也沒再追隨媽媽堅定的腳步,而是選擇留了下來,她早就在這裏找到了她的喜怒哀樂、她的悲歡離合她所有的精彩!這裏也是唯一一個被媽媽允許可以單獨前往的地方,一個絕對安全的凈土,儘管其中從不乏驚險離奇,曲折迭盪。

和往常一樣,駱蔚推開門后,微笑着沖傳達室里的阿姨點頭示意,然後調勻呼吸放輕腳步,無聲無息的穿越那條長長的寂靜得有些可怕的黑暗走廊,似乎任何莽撞的聲響都是某種不敬的打擾;進入閱覽室她也保持着這樣一種近乎隱形的靜默,除非必要,否則一切都會是以眼神來交流,無需任何多餘的語言。駱蔚覺得不止是她,似乎每個來這裏的人都會立刻收起喧囂,象懸浮在半空中的一縷輕煙般的飄來掠去,迎來送往都看不出一點痕迹。

駱蔚從書包里拿出外借的幾本書,一邊辦着還書手續一邊和櫃枱后那些熟悉的面孔打着招呼,

“駱駱來啦……”

“李阿姨好。”

“你媽最近還好吧?總不見她過來瞧瞧我們,還想跟她學織毛衣呢。”

“她挺好的,我媽說了,有什麼活兒可以直接給我帶回去,她幫您織好就行啦。”

都是媽媽過去的同事所以見了她總是格外的客氣,還經常問起媽媽和家裏的情況,每次她都微笑作答,象小時候一樣的斯文乖巧。

一切都是例行公事,走完過場駱蔚立刻扎進了開架閱覽區,這裏有最近出版的新書。她沿着一排排高至屋頂整齊排放的書架躑趵前行,春日的下午閱覽室里有難得的乾燥和陰涼,開架區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讀者,陽光早就跑到另外一面去了,給窗外那尊高高聳立的石雕灑上一抹桔色的暉芒,也給間隔均勻的書架們留下許多暗影,整齊的書、書架,暗影,縱橫交錯的巨大空間,都使得人走在裏面更象是走進一座迷宮,極易迷失方向而深陷其中。駱蔚不用擔心這個,因為對這裏實在太熟悉了,很多書的擺放位置她甚至比來得年頭少的年輕圖書管理員知道得更清楚,所以她不急不慢的信步其中,就彷彿一隻蘆葦叢中悠閑散步的大雁般從容、淡定。不過當她快接近這次要去的目的地——法國文學區時,還是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變得慌亂起來,因為她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那裏,手裏拿的又恰好是她要去找的那本書《綠色王國》,保羅-盧·蘇里采爾寫的,沒錯。

最近幾個月,駱蔚幾乎每天都能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嚴格的說,該是大男孩才對,只是面相比較老;高高瘦瘦,皮膚黑褐接近山石的顏色,額頭有些不成比例的大而闊,使得整個腦袋都顯得碩大了,男孩戴近視鏡,着一件暗得和他皮膚接近的夾克,洗得白的藍褲子和同樣白看不清本色的運動鞋,衣服並不十分得體而且似乎總是這身儉樸的打扮,但儉樸之中卻也不失潔凈。估計是個比自己大的學生,駱蔚早就在心裏偷偷判斷過了,圖書館附近是這所城市的大學聚集區,坐落了好幾所文、理、醫、林、農等各色高等院校,從他平時慣於流覽的電子計算機專業和英語專業區域也能驗證自己的判斷。

駱蔚之所以對此人注意,除了因為他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和駱蔚一樣每天都泡這裏的人之一外,還因為她感覺這人有些長得很象自己上中學時的語文老師嚴老師,也說不出具體來就是覺得象。不過,她平時從未和這人說過話,甚至連目光的對接交錯都沒有過,但她有時坐在閱覽區會感覺到那人的目光時不時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駱蔚對這次“意外”邂逅毫無思想準備,尤其當這人還佔據了她要前往的區域,手裏拿着她想拿到的書。局促和窘迫幾乎使她想立刻轉身走開了,但由於已經進到了通道里,此時轉身離開倒顯得自己不正常了,所以她還是硬着頭皮在那人的注視下走了過去,心跳很快臉也難以抑制的起燒來。

“你在找這本書吧?”那人在她走到近前時開口說話了,揮了一下手裏的書,聽口音怪怪的明顯不是本地人。

“不是……”駱蔚的聲音很小,連她自己都沒聽清楚,這幾乎是她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和男孩子單獨說話,

“你……你說什麼?”那人不知為什麼也變得緊張起來,臉騰的紅了。

“我說這本我看過了,我是來找別的書的……”見對方和自己一樣的窘迫,反倒讓駱蔚安心不少,說話放鬆了許多,

“我……我我隨便翻翻的,要不還……還是給你先看吧,”說著那人猛的一探身,雙手捧着遞過來的書就到了駱蔚的鼻尖了,嚇得她下意識的往後一躲,“啪”的一聲,書掉在兩人之間的地上,那人又慌慌張張的蹲下去撿,可是沒把握好重心,一個趔趄就一頭撞到了駱蔚的小腹上,幸好撞得不重駱蔚只是後退了一步就站住了,但那人卻收身不住“咣”的一聲腦袋又磕在了旁邊的書架上,眼鏡也撞掉了歪歪的掛在脖子上,嘴裏還不停的嘟囔着: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駱蔚看着男孩的狼狽不堪的樣子一下憋不住笑出了聲來,那男孩見她笑也坐在地上咧開大嘴憨憨的仰臉笑着,之前的局促一掃而空,駱蔚心裏有了種前所未有的愉快感覺。

“你……沒事兒吧?”駱蔚怯聲問了句,這是她平生第一次對男孩表示關切,但那人還坐在地上那樣傻傻的看着她沒回答,臉不禁再次羞澀的紅起來,

“你傷到了嗎?”

“我沒事兒!您看我這個笨豬……”男孩似乎一下子也不緊張,說話變得自然順暢了許多,“是不是撞到您咯?”

“我也沒事……”

“這書還是您先看吧,女士優先。”

“真的不用了,我看過兩遍了……”說著駱蔚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叫《現金》的書,“我看這本,也是這人寫的,你看吧,挺有意思的。”

“那好吧,謝謝您咯。”

“不客氣……也謝謝你。”

有那麼幾秒,那男孩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沒事了吧?那我過去啦……”駱蔚微笑着說。

“好的,您……您老慢走。”那人話一出口也現了不妥,立刻懊悔的敲了下腦袋,已經走出幾步的駱蔚背對着他的臉上,早已笑得燦爛如花。

當駱蔚坐到閱讀區平時常坐的那個靠窗的角落時,雖然機械的翻着手中的書,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進一個字,她不用抬頭,就可以清楚感受到坐在不遠處的那人不時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彷彿帶着風帶着雨帶着雷鳴閃電,劈頭蓋腦的襲來,足以讓她臉紅心兒跳。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女孩,雖然早已過了懷春的年紀,外表是名副其實的大姑娘,但心卻是塵封已久從未開啟,以至於一次簡單矯情的異**往就讓她反應激烈,醺醺然亂了分寸。

記得上高中時,就有個愛在學校走廊里唱歌的男生偷偷往駱蔚書桌里塞過張紙條,但她都沒來得及看就被趙梅拿走了,趙梅接下來做的事讓駱蔚既感激又有些內疚,她先是找到那男孩訓斥了一通,然後還毫不留情面的在班裏公開了那張紙條,弄得那男生很沒面子,很長一段時間都無精打彩萎靡不振的樣子,再看到駱蔚時的目光也充滿仇恨。經此一役就再沒有男生騷擾過駱蔚了。那時候她的心並不在班裏那些稚氣未脫長滿青春痘的男同學身上,而把全部少女情懷全鋪在了一人身上,那人就是她們的語文老師——嚴老師。

從高二起,嚴老師就教駱蔚這班的語文,和以往的老師照本宣科循規蹈矩的教學方式完全不同,嚴老師時常鼓勵同學們多看課外書,還常在課堂上說起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和同學們談人生談理想甚至談愛情。嚴老師那年三十多歲,離了婚一個人住在學校的教工宿舍里,不修邊幅,邋里邋塌的,還常常衣着零亂蓬頭垢面,黑瘦的臉帶副很土笨的眼鏡,總象沒睡醒一樣。不過,一到課堂上,嚴老師會立刻脫胎換骨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目露精光神采飛揚,朗誦課文的聲音極富磁性,抑揚頓挫悅耳動聽,說起文學和人生更是旁徵博引滿腔經綸,那份美妙讓所有同學都聽得如醉如痴,即使是平時不愛學習的壞學生都忍不住被吸引。嚴老師帶他們班的兩年,全班的語文成績一直特別好,到高考時有個同學的語文成績還拿了全地區第一名。

駱蔚永遠也不能忘懷,那一個的春日的上午,嚴老師不經意的講起了他自己的最愛,一本叫《圍城》的小說,和該書的作者錢鍾書,那天嚴老師進到教室時,還被眼尖的同學現外衣的扭扣系串了行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但當他飽含深情的說起這本書時,駱蔚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止!少女芳心的堡壘頃刻之間坍塌了!任風吹凌厲,任花開過季——她愛上了嚴老師!

那之後,多少個日日夜夜的魂牽夢縈,多少幻想多少思戀,象沸騰咆哮的熔岩肆虐蔓延在駱蔚那外表被冰雪覆蓋的山脊之下,從未噴勃也無處喧瀉,嚴老師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時時牽動着駱蔚的心弦,很多次她都拿本曾被嚴老師提到過的書,於晚自習前在操場徘徊,但到教工宿舍那幾十步距離似乎遠在天邊,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直到高三上學期駱蔚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了趙梅之後這一切才生了變化,令她難以接受的是,趙梅第二天晚上就拿着本從駱蔚那翻來的《呼嘯山莊》走進了嚴老師的宿舍,那之後趙梅又以補習功課為由數次故地重遊。駱蔚極敏感的注意到,每次從嚴老師那出來,趙梅都臉色誹紅,目光迷離而躲閃,而嚴老師的變化就更明顯了,從那之後嚴老師變得愛打扮起來,買了新衣服,還把頭理了吹了個刻板油亮的型;上課時經常把一些簡單問題留給“踴躍”言的趙梅,再給予最廉價淺薄的讚許和鼓勵。

駱蔚那段時間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嫉妒和心碎的感覺了,她幾天都沒怎麼理趙梅,儘管後者還一如既往沒心沒肺的和她好着;接連幾個夜晚駱蔚都躲在被子裏無聲的啜泣,恨自己不夠主動沒有勇氣,還恨自己最信任朋友的無恥背叛,更恨嚴老師為什麼不象自己想像的那樣完美無暇、清新脫俗呢?!那是她第一次對人生失去了信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精心編織的美麗神話就象水晶杯子一樣跌落於世俗的水泥地上,摔得粉碎。後來,隨着事過境遷隨着時間的推移,她也慢慢恢復過來。少女初開的情竇就這樣在無奈與失望中無疾而終,只剩下沾滿灰塵和污漬的碎片,她的心也同樣象落滿了塵埃的吉它,只是愛情這根弦鬆了,久久久久無人撥動。

兩天前,趙梅還在宿舍的自助午餐會上提起這段往事,以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暗示自己的初夜交給了中學語文老師,還極淫邪的給嚴老師的床上表現打了個剛及格的六十分。駱蔚有時真的很困惑,是該象趙梅那樣把一切庸俗化簡單化才好,還是象自己這樣理想化藝術化的更好,現實與理想,抽象與表象,似乎總難調和;但至少在嚴老師這件事兒上,她一直在心裏嫉恨怪罪自己的朋友。

駱蔚坐在圖書館裏看了一會兒書,但心緒很亂看不進去,剛才的一幕和那人目光帶來的燥動很難平復,於是駱蔚放下書從書包里拿出筆和一迭精緻的信箋來,寫起信來。從上高中時,她就有收集漂亮信封信箋的習慣,那些散各種香氣裝禎精美的信箋讓人覺得寫信也是種極美好的一件事兒,可惜她沒有什麼人可以通信聯繫,當信箋越收集越多她開始定期給自己寫信,然後貼上郵票很正式的寄出去,全部是自己收的,偶爾翻出來讀一讀,也有些意想不到的感觸,況且每次給自己寫信都會讓自己放鬆下來,就好象找到了一個相知相印的好朋友一訴衷腸的感覺。

“駱駱:

你好,我又有半個月沒給你寫信了,最近過得還好嗎?食堂的伙食最近的確沒什麼改善,但你也該忍着點少吃零食,尤其你還總坐着不喜歡運動,記住了,98斤是你的底線喔,不可以再長小肚肚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又到了春天,我聽到了窗外積雪融化敲打地面出清脆又讓人安靜的滴噠聲,那麼熟悉卻又相隔久遠,我不記得過往的每一個春日是怎麼過的,但我一定曾枕着這春之聲步入夢境,或許是寂寞的童年,或許是憂悒的青春年少時。這春之聲,象前生的鄉愁,我既無法與它靠近,也無法將它剝離。有些痛,有些溫暖,而更多的是讓我接近平和。

真的很想到郊外走一走,呼吸一下沒有雜質的空氣,它一定和想像中的一樣,有着塵土的味道。可是,我沒有出去,因為我和你一樣怕冷,一樣懶惰,一樣的無法擺脫束縛,我們寧可在紙上書寫着寂寞,也不願意到外面去看看被雪水洗過的大地是多麼的清涼與純真。

今天學校三八節看電影,《大話西遊》,就是上次你和趙梅偷着跑出去看的那個,還記得嗎?當時你笑得肚子都疼了。我注意到,坐在前排的班主任老師,那個滿臉政治罵我們是“長舌婦“的張老師,在演到至尊寶身上着了火,被大夥使勁的用腳往身上踹來滅火時,她也笑了,笑得那樣燦爛自然,看來她那顆包裹得嚴實的心也有純真自然的一面,唉,為什麼她平時那麼凶呢?是曾經受過委屈和傷害才變成這樣的嗎?不得而知。

昨天還在一本雜誌上看到一句話,說:愛情是什麼,愛情是用2o%的痛苦,2o%的傷心,2o%的失望,2o%的淚水,1o%的心跳,1o%的快樂調製的一杯瑰麗但難喝的雞尾酒,不要一飲而盡,不要強裝說喜歡那怪異的味道,不要試圖把自己灌醉,因為無論怎樣的宿醉,你都要在頭痛欲裂中醒來。

愛情是什麼?你還象以前那麼期待嗎?看那人說得那麼可怕彷彿是洪水猛獸,沒經歷過的事真的體會不到,也許一切都是真的呢,反正我不知道,你也肯定不知道。

就在剛才,那個男孩子還笨拙的撞到了你,看得出來,你其實很為此感到興奮激動,是不是還有些緊張和羞澀呢?可是,有些事除了等待你毫無其他辦法。我們這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等待,比如等待長大,等待愛情,等待死亡,等待一些打擊,等待不得不面對的結局。等待的時間是讓人煩躁的,但無論結果如何,你的日子仍將不緊不慢的繼續,你只能背負挫折重新開始,當其他人都做好了為機會而起跑的準備,正要一飛衝天時,我卻只能做個懦弱的旁觀者!

這是我的悲哀?還是整個世界的悲哀?

春天的腳步紛亂,卻已準時來臨,我祈禱你會在這個萬物復蘇的季節里有最美麗的心情和值得期待的奇遇。

先寫到這吧,

此致

日祺

你忠實的蔚蔚

一九九五年三月九日”

寫完了信,駱蔚小心翼翼的把信紙折好塞進早已寫好地址貼好郵票的信封里,然後把信封舉到臉前輕吐舌尖飛快的一劃而過,這種用舌頭封信封的技巧,還是跟趙梅學的呢,而且每次她這麼做都會有些隱隱的快感。以前有次她找不到膠水趙梅把信拿過來伸舌頭一舔,然後“啪”的往桌上一拍,那麼麻煩幹啥,拿去吧,那種洒脫的勁頭兒很讓駱蔚着迷。

不過這快感都沒持續過一秒,駱蔚就現不遠處那人正望向這邊傻傻笑呢,立感大窘並慌亂的低下頭,臉紅心跳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唉,你咋這麼不小心呢?要是被媽媽知道了又該說自己女孩家家的不注意形象了,駱蔚心裏有些被人洞悉后的懊惱,以往這裏一直讓她覺得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凈土,完全可以隨心所欲揮灑自如,但今天全亂了!因為這個人出現。

外面天色漸晚,東北的早春天黑得還很早,才不到四點卻已有了傍晚的昏暗,閱覽室點起了燈,雪亮的日光燈更讓駱蔚覺得無處遁形,完全暴露在那人的目光下,所以她慌慌張張收拾了書包,把書還了回去,就提前退場了。

當她終於走出圖書館那溫暖乾燥的房間來到室外,不禁貪婪的吸了一口寒沁的空氣,呼號的風撩起她的絲滑過她那依然滾燙的臉龐,啊!真的**!她在心裏想。

“同學,同學……”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又是那個怪怪的外地口音,駱蔚只好站住。

“忘了問你名字咯,我叫李玉庚,認識一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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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偏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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