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走投無路
他訂婚儀式結束后的第二天,本應該休假的副總在部門眾人的驚訝里臉色黯然的跑來上班。
司南拎着一個大大的紙袋,面色不佳的進了辦公室,隨手便把自己反鎖在裏面。
袋子裏裝的是蘇千秋昨日落在宴會廳的大衣。
他惴惴不安的前來,他想向她解釋,昨日的請帖和座次的安排,根本不是出自他本意。
若是……若是知道她會來,他根本沒有勇氣當著她的面,把戒指戴上另一個女人的手上。
人生就像一場鬧劇,處處充斥着叫人走投無路的絕望。
可是蘇千秋的位置一連空了兩周。當司南看見一個完全陌生的女生坐在蘇千秋曾經的位置上時,一種溺水的感覺慢慢包圍了他。
他將顧長風叫進辦公室。
顧長風嘴角一掀,表情里卻沒有笑意。
“她辭職了。”
司南倉惶的抬起眸子直直盯着顧長風,那一刻他希望這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會說“對不起,我剛剛給你開了個玩笑”。
可是顧長風店語氣很認真,但表情里對眼前這個滿臉茫然的副總卻有些不屑。
“你……再說一次……”司南的聲音里滿是惶然。
“我說,蘇千秋她辭職了。”顧長風一字一句的說道,他口中吐出的每個字都像開了鋒的利刃,在司南心頭劃下一道血痕。
“怎麼會……我沒批准……”司南語句里是無法掩飾的慌亂無助。
“我說司總,我才是她直系領導,按我們公司的規定,只要我同意,這事就結了,對不?”
不知不覺中,顧長風的口吻里有了一絲挑釁的意味。
他頓了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顧長風走回自己辦公室,又折身回來,手裏拿着個信封。
“她說如果萬一……萬一你問起她,就把這個給你。”
司南伸手接過,往日穩健的手,此時有了一絲幾不可見的顫抖。
信封里有一個小小的凸起,他打開封口,把裏面的東西倒在手上。
是一個黃銅戒指。
這個小小的,熟悉的戒指,正是當年他送她的禮物。
而今它突兀的躺在他的掌心,冰涼,孤獨。
司南愣住了。
他此時的臉色有如瀕死之人,那慘無血色的樣子,叫顧長風吃了一驚。
“出去。”司南垂着頭,囁嚅了一句。
顧長風看着他掌中的戒指,忽然之間心領神會。
“我叫你給我出去!”司南重複了一遍,以聲嘶力竭的口吻。
顧長風順從的退出司南的辦公室,只是在轉身的瞬間,他彷彿看見有淚水從眼前這個年輕英俊的男人臉上滑落。
司南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他像一個失魂落魄的將軍,在感情這場戰役里一敗塗地。
他獃獃的端詳着那個溫潤平滑的戒指。這種容易滋長銹跡的材質,必須是日積月累的反覆摩挲才能保持光潔如新的狀態。
他覺得迷茫無助,世界支離破碎到他已無力拚湊。
信封裏面還有一封信。
“這段時間,我很累,累到連半刻鐘的閑暇也是奢侈。
我猜,因為我的存在,大概給你的婚事帶來了很多困擾。
我很抱歉。
當年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你忽然就從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哪怕在機上相遇的那天早上,我也在你的學校四處流連,幻想着你會出現。
只是我沒料到,再見會是這種結局。
早知如此,那還不如不見。
不過也好,知道有她在你身邊,可以讓我徹底揮別過往。這比一直遙而無期的期盼你,等待你來得更斬釘截鐵,更果斷決絕。
謝謝你。
謝謝你曾經陪我哭過笑過的歲月,我們就像曾經搭乘同一輛列車的乘客,雖然一度同路,可是終歸歧途。
我覺得自己是時候要提早下車了。
當年你還欠了我一句分手,
現在就由我來說吧。
我們到此為止吧。
謝謝你。”
仿若罡風在內心殘暴的刮過,司南心中一片寸草不生。
不是這樣的。
工作上的一次又一次的打回重做,只是因為他想和她見多幾次。
他想從她閃爍又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找到她說不出口的潛台詞。
他想聽她說:不要訂婚。
他沒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駁回她的提案,會讓她如此疲憊不堪,會讓她徹底的放手。
他不知道蘇千秋會將他的刻意為難,誤會成是想要逼走她。
他不知道信上那句“我找了你很久很久”是什麼意思。
他也不知道“當年你還欠了我一句分手”是什麼意思。
明明當年拋棄他的,是她呀!
司南踉踉蹌蹌的走出辦公室,大腦一片空白的開上車,準備去蘇千秋家問個清楚明白——哪怕是,已經覆水難收。
他再一次踏上那個曾令他躊躇不前的地址,此刻他內心深處洶湧而出的疑問和困惑,幾乎要將他沒頂。
他按了一遍又一遍的門鈴,拍了一次又一次的門,卻始終無人應答。
司南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心想是不是要在這裏一直站下去,站到天荒地老,直至她肯出來為止。
最後蘇千秋對面的門開了,周琦從裏面走了出來,一手抱着貓,一手拎着裝貓的籠子。
司南一臉震驚的看着這個久違謀面的男人,最後目光移到了黑貓的身上。
“這……不是蘇千秋家的貓嗎?”
他的語調有些顫抖,似乎在呼之欲出的答案背後,是他不能承受之重的現實。
周琦也有點詫異,隨後他明白了,露出了一個頗為不屑的表情。
他目光在黑貓身上游移了一圈,“楚涵的貓,暫時寄養在我這,我來拿籠子”
然後他抬了抬下巴,指着對面說:“蘇千秋家。”
又側着腦袋指了指身後:“楚涵家。”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周琦的語調難得的有些輕怠和刻薄,“還是說……你又誤會了什麼?”
司南張大了嘴巴,空氣從肺中被擠出,因為極度的震驚他忘記了呼吸。
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一直以為……”他語調有些急切,像是想為自己解釋,像是想為過去解釋。
他想給自己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