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突破五品
唐桑花驚訝極了,以至於連醞釀起來的殺機都處於一個停滯的狀態。
她不得不驚訝,因為燕離拔出的離崖,原本如同薄紗似的劍身,竟已是完全凝實了,不同於普通的青鋒劍,劍身是淡淡的雪白色,看起來倒愈來愈像裝飾所用,但其上卻繚繞着異常鋒銳逼人的氣機。
“魚公看走眼了?”她喃喃道,“不可能啊!”
燕離收劍回鞘,淡淡道:“他沒看走眼。你要殺我不難,但你一定會付出慘痛的代價。我是指,你們整個蠻族,另外……我不希望有下次。”
他說完,轉身便走。
他走得很穩很慢,幾乎一步一個腳印,只留給唐桑花一個無懈可擊的背影。
唐桑花微微眯眼,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沒追上去。
她的細眉緊鎖,想着自己怎麼開始優柔寡斷起來了?
但其實真正的原因,還是那把劍讓她察覺到了一絲險兆。她做什麼都很謹慎小心,因為她不得不謹慎小心,在永陵這個地方,要是暴露身份,下場必然無比的凄慘。
另外或許是錯覺?燕離似乎生氣了,就像龍被觸及了逆鱗。
在原地怔然許久,她忽然嫵媚一笑,輕聲自語:哼哼,也好,先留你一條命,讓我探出了你的秘密,再取你小命不遲!
……
燕離回到住處,又讓小二哥去買了幾身衣服,叫了一桶熱水,把身體泡入其中,整個人便放鬆了下來。
他抽出離崖,原本凝實的劍身,詭異地變了回去,又變得如同薄紗一樣朦朧。
那是因為,從唐桑花手中吸收來的外部擊打力已經消散了。
燕離沉入思考當中。
他在演武台上想出了用衣服包裹劍身,以達到留存外部擊打力的效果,繼而便想到了劍鞘。劍鞘首先不像衣服那樣易碎,而且與劍身緊密相連,效果必然絕佳。
果然,利用離崖試了試,效果超乎尋常的好。
而且離崖的價值果然如他預期的那樣,由於是由純粹的“無影星絲”所煉製,外部擊打力道在《洗心訣》的轉化下,也變成了一種類似於元氣的能量,在外部能量的加持下,劍身實現了短暫的凝實。
而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狀況,正因為它是由純粹的無影星絲煉製而成。無影星絲的作用是傳導元氣、真氣,對能量有極強的包容性。
這起碼解決了兩個問題。
第一個,離崖不再是“廢劍”,而是完完全全可以馬上利用的神兵。
第二個,只是燕離的一個猜想。他選了《洗心訣》后,蘇羽的話他可沒忘,通過與侯東群的決鬥,他終於明白那句話的意思了。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最好不要修鍊。”
由於外部擊打力道是狂放而無序的,是一種極為純粹的毀滅力量,通過劍器的反引導,進入體內,燕離親自體驗過,那些力量並不是存儲在中丹田或某個地方,而是藉由經脈傳導,遍佈周身上下。
每次與敵廝殺,這些毀滅力量都在不斷地損壞身體,在體內留存得愈久,損壞程度就愈是嚴重。而且,每次爆發的那個瞬間,存儲於周身的毀滅力道瞬間外涌,對經脈造成的負擔可想而知。
燕離沒有被強大力量所迷惑。
因為他那“每出手,必全力”的毛病,讓他的身體從小就處在一種“緊張”的狀態下,而且“經驗豐富”,並不意味着可以肆無忌憚。
所以,他反而更加深刻的明白,《洗心訣》實際上是慢性毒|葯。即便他與常人不同,能堅持更久,但《洗心訣》遲早還是會毀了他。
蘇羽說近百年來都沒人修成它,意思可能是那些人沒能抵受住強大力量的誘惑,最終經脈破裂而死,而且時間肯定不會太久。
綜上所述,是否繼續修鍊,就成了一個難題。
而這個難題,卻被離崖給解決了。
不過,燕離依然想不明白,這樣一道法門,它的價值究竟在哪裏呢?看來有必要留心一下它的來歷了。
……
翌日,一如往常,聞雞起舞。
基礎劍術,外加一個時辰的拔劍,風雨無阻。
哪怕現在已經修成了劍心,這個習慣也很難改變。
拔劍也不只是普通的拔劍。拔劍是特別有講究的一門劍術,站位、角度、屏息的方寸、聚力的時機以及心境,裏面全都大有學問。
而傾聽劍吟,讀懂它的心聲,是每個劍客都希冀達到的境界。
因為小時候沒有力氣,練習拔劍時,抬都抬不起來,所以燕離習慣了沒有劍鞘。
沒有劍鞘,他就用左手來模擬,從三歲開始,堅持了兩年,才終於聽到劍吟。
一般而言,能使劍器發出劍吟,已經是了不得的劍客了。
一個時辰后,燕離緩緩收劍歸鞘。
有了離崖,感覺又有不同。由於是寶器的緣故,它似乎更具靈性,而且單憑氣機演化,就能擁有實質劍器的效果,全然不似外表看起來的那樣軟綿綿。
接下來照例是修行。
有些修行者對於修行的態度十分嚴謹,每次修行之前都要沐浴,保證全身心乾淨,才會進入存思狀態。
燕離倒不太講究,他認為心凈則身凈,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喜歡水。
存思觀想,識念來到一個宛如混沌未開的茫茫天地,心念動起,天門便即開啟一絲光亮,大量天地元氣,宛如決了堤的洪水一樣湧進來。
真名品級的用途在此刻盡顯無疑。燕離能在不修鍊法門的前提下,將修為推到六品,可說全是真名的功勞。
而且不止於此,修行者不在存思觀想狀態下,身體也會不自覺地吸收元氣,數量的多寡視真名品級而定,品級愈高,對於元氣的渴求就愈強烈,這種渴求就成了反哺宿主的好處。
就像昨天晚上,由於兩道劍勢的衝突,意外撐開了中丹田,當時燕離直接睡下了,第二天醒來,元氣已盈|滿整個中丹田。
元氣點亮五色虹橋,無數劍影自虛無里落入虹橋,逆流而上,於天門匯聚成一柄大劍,持續撐開天門。天門愈是寬大,真名品級的作用愈是明顯,現在還遠遠不到極限。
並有絲絲的霧華,落到深淵底部,繼續開發中丹田。
一個時辰后,中丹田突地發出些微的震動,整個胸口突然間變得非常灼熱。
燕離心裏微動,那份灼熱倏地傳遍四肢百骸,他立時明白過來,中丹田的擴容已到了極限,元氣的量達到了一定的標準,已經是標準的五品武者了。
同時只覺腦門上一陣炙熱,依稀聽見死怨之氣不甘的咆哮,接近圓滿的八道咒印,硬生生被削去了一道。
他退出觀想,只覺像是卸下了重負的一部分,大大地輕鬆下來。
籠罩在心頭上的死亡陰影,一下子驅散了不少。
接下來就是四品了,不過今天的修行結束了。
吃了早膳,來到甲字院,今天倒是多了幾個新面孔,前十依然缺席大半。
按趙啟平所說,前十那些人都已學過了外院的課程,不來也是正常的。
“燕兄看起來氣色不錯,定是有所突破,恭喜恭喜。”
這時候,鄰座的連海長今忽然笑着開口。
燕離看了他一眼,他一直看不出這傢伙的深淺,不過料想他也在前十之列。
他不想跟他扯上關係,就沒搭理。
連海長今不以為意道:“據說軍機院的人再過一個時辰就到了,燕兄可要小心,兩院初次交鋒,軍機院定然已做足了準備。”
“多謝關心。”燕離懶洋洋地回了一句。
連海長今也不說話了,好像在沉思,他沉思的時候,看起來像一個博學睿智的學者。
不遠處,余牧人神色陰沉,恨恨盯着燕離的背影。
唐桑花神情平淡,不知在想什麼。
學舍里依然嘈雜不堪,這時一個人走進來,一身白衣,神情冷淡,進來就是一句:“你們這些雜碎,除了吵嚷,就沒有別的本事了?”
他負者手,看也不看眾人的表情,又道:“閉上你們的嘴,安靜的聽我說。我叫蘇羽,內院教習之一,今天來的原本不是我,而是一個非常討厭的人,你們大概不知道他有多讓人嫌惡,所以代替他來的我,心情不是那麼美妙,勸你們最好不要惹我。”
他像在自言自語,也不給眾人開口的機會,“今天這一課,我要教給你們的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勢’。什麼是‘勢’,有沒有人先來告訴我,說得好有學點的獎勵。”
這一次,沒人敢隨意站起來,只怕下一句又是,說不好,扣一個學點。
他們都是通過層層篩選,才進入的甲字院,可不想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趕出書院。
“先生,學生有一些淺見。”
這時候,連海長今站了起來。
“很好,你是主動要求回答問題的人,我欣賞你的勇氣,加一個學點。”
蘇羽一句話,眾人悔得腸子都青了。而且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說答不好要扣學點。
連海長今笑着道謝,然後道:“學生竊以為,‘勢’是一種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