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真名對決
“五千兩!”周遭學生聽得倒抽一口冷氣,要知道一個普通的五口之家,在永陵一個月的用度也才五吊錢上下,也就是五兩左右,偏遠一些的縣城,還要打個對摺,五千兩對很多人來說,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余牧人目光閃爍,燕離現在只是平民,如果真的讓他加入書院,就等於有了立足的根基,只要他不犯錯,書院就會最大限度保證他的安全,到那個時候,想報仇就很難了。
他跟燕離打賭,並不是一時衝動的決定,他對自己的真名品相很有自信,但五千兩着實不是小數目,他心下猶豫不決,突見燕離目光躲閃,有點不敢看自己的樣子,心裏一動,難道他沒把握,故意詐我?
燕離嘴角不着痕迹地揚起,故作不耐煩道:“你到底賭不賭?不賭就不要杵在這裏,沒看見路都被你擋了?”
余牧人盯着燕離的臉,見他依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忽然冷笑一聲,道:“賭!為什麼不賭?諸位給做個見證,免得他賭輸了耍賴。”
燕離的臉似乎一下子難看起來,他突然像豁出去的樣子,取出文書道:“我的賭注在這裏,你的五千兩呢?”
余牧人微一皺眉。
燕離立刻嗤笑道:“別告訴我你的錢放在家裏,你是來搞笑的嗎?”
這一下子,趙啟平也感覺到了燕離心虛,聯想到酒樓和剛才問及真名的事,看燕離雖然有一張巧嘴,但也是死要面子的人。
他心裏已然篤定燕離是唬人的,不由暗笑,也不勸阻,只當做一場好戲看。
事實上,愈是沒有自信的人,愈是害怕被人比下去,尤其對方跟自己是同一個階層的人物,假如燕離也是某個權貴之子,他絕不會與之作比較,這就是人性。
余牧人冰冷一笑,從懷中取出一疊巴掌大小令牌模樣的銀燦燦的票據。眾人的眼睛立刻看直了,這可是天下第一庄發行的銀票,是真正的銀票,利用銀子以及特殊工藝鑄成的,薄如紙,背面平滑,正面刻了“一千兩”的字樣,“一”字上面有個合起來的摺扇的圖案,兩邊是精美的花紋。
這是貨真價實面值為千兩的銀票,拿到天下第一庄旗下的錢莊去,可以立即兌現。
余牧人點了點,剛好五張,眾人驚呆了,他居然隨身攜帶五千兩,簡直讓人又羨慕又嫉妒。
趙啟平就很嫉妒,他拿了名額之後,全鄉的人給他湊盤纏,也才堪堪二百兩,相對於日後修行所需的天材地寶,二百兩連藥渣都買不到。
燕離似乎也驚呆了,他道:“你要是輸了反悔怎麼辦?五千兩不是小數目……”
他的聲音似乎弱了很多,給人感覺中氣不足的樣子。
余牧人步步緊逼,道:“那你想怎樣?”
燕離道:“先把銀票給我,如果我輸了,我就把文書和銀票一起給你!”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余牧人譏笑道,“我可以給你銀票,但你也要把文書先給我,這樣才公平。”
燕離道:“你要是輸了之後,把文書撕了怎麼辦?就像你信不過我一樣,我也信不過你,不賭也罷。”
余牧人篤定燕離心虛,冷笑道:“可以把銀票和文書交給公證人,如果你覺得沒把握,想要認輸的話,我也不撕你文書,你從我胯下鑽過去,我就原諒你了。”
燕離臉色似乎很難看,然後他黑着臉,像受不得刺激一樣,把文書遞給了趙啟平。
余牧人一怔,立刻又是冷笑,將銀票交給了趙啟平。
趙啟平一手文書,一手銀票,呆了呆,迅速反應過來,輕咳一聲:“也罷,那在下就替二位做個公證,誰贏了……”
他把文書和銀票疊在一起揚了揚,“我就交給誰。”
余牧人冷笑道:“別忘了,還要讓他從我胯下鑽過去。”
燕離突然又變得風輕雲淡了,他的眼睛似乎帶着某種笑意,喃喃說道:“到永陵時只剩四文錢,還以為要餓死在街頭,沒想到接連有人給我送錢,都說永陵人熱情好客,真是一點沒錯……”
眾人只當他嘴硬。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是排名第十的張志雄,他怎麼來了?”
這邊驚呼方落,那邊驚呼又起:“那個是羅根生,我見過他,他排名第八,怎麼也來了?”
“聽說了嗎?”一個人神神秘秘道,“聖上御駕親臨,在某個地方看着這裏呢,他們都是聽到了消息,趕着來顯眼了。”
聖上親臨?難怪他們如此積極。
“張志雄上去了……”
燕離排得比較後面,所以只看到一個身材矮小精悍的男子上了演武台,逕自走到了台中央,這人應該就是張志雄了。
此刻所有人都不由得閉上了嘴,他們都想看看書院排名第十的人有什麼三頭六臂。
台中央有一面等人高的橢圓形的銅鏡,嵌在一架石台上,這是存思鏡,是一種特殊的寶器,可讓人將真名顯化於世。
前言就有說,一般的真名是無法自主顯化的,需要多個修行者在一個小範圍內進行存思觀想,才會激發出真名來。
所以,這寶器就是為了鑒定真名而誕生的。
張志雄在鏡子面前閉上了眼睛,鏡面發出微光,如水波蕩漾,漣漪層層翻湧,突然激射出一道清光,落在張志雄的頭頂上,一道虛幻模糊的刀影就豎了起來。
“氣機交織,真名初顯,五等小天眾!”眾皆驚呼。
站在台下的一個教習目光微閃,道:“神兵,五等小天眾。”
驚呼更甚,原來不是法相類,而是神兵類。
真名三大類別中,法相最為普遍,其次便是神兵,覺醒這類真名的修行者,對於劍招刀法有獨特領悟,早早就能領悟“勢”的妙用。
神兵類的真名比法相更稀有,所以不同的兩個類別卻同品級的真名,以神兵為尊。事實上也是,神兵類的對於廝殺更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同等修為真名,神兵類的一般都能夠佔據上風,這是公認的事實。
“哼!”
張志雄連玉牌也沒拿,逕自走了。
接下來又上來一個人,二十齣頭,身高中等,皮膚黝黑,臉容古板,好像誰都欠他錢一樣。
從周圍的討論聲中,燕離得知此人叫羅根生,書院目前排名第八,據說是由軍部舉薦,背景頗為神秘。
羅根生站在存思鏡前,微微瞑目,不一會兒,鏡面再次透出白光,並有水波蕩漾,漣漪層層翻湧,也是一道清光激射出來,羅根生的頭頂立時有虛影生就。
乍一眼看不出什麼,再仔細一瞧,卻是一頭造型奇特的猛獸的虛影。
台下教習立刻喊道:“法相,五等小天眾。”
自然又是一陣驚呼。
前十齣現了兩個人,其他人或許不屑或許沒收到消息,都有可能。
連續兩個五等以後,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就有些乏味起來,最出彩也不過七等或人,大部分都是七等以外的普通星象。
半個時辰后,輪到了趙啟平,他上去測了,但見氣機流動,有渺渺星雲,頓時讓觀眾精神一震,但也止於星雲了。
台下教習淡淡倒:“六等地魁。”
領了身份玉牌,趙啟平頗有些志得意滿地下台,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走到燕離身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燕兄,加油。”
他仔細觀察燕離,但結果讓他很失望。
這時候輪到余牧人,他冷笑着看了一眼燕離,“鄉下人,別眨眼睛,我會讓你大吃一驚。”
燕離笑了笑,道:“我對肥羊向來寬容,就大發慈悲看看好了。
此刻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他跟燕離的豪賭,不由伸長脖子,眼睛眨也不眨。
余牧人一站在存思鏡前,便如有無形的力量推動着氣流,以他為中心,竟有颶風向兩邊排開,一股股空氣浪被推動着,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再見存思鏡激射清光,自余牧人頭頂交匯成旋,並反湧出絲絲縷縷的風,以余牧人頭頂為核心,形成一個巨大的風旋,而在風旋的中央位置,出現了龐然大物的虛影,虛影有一對衝天而起的角。
台下那教習霍然站起,目光震驚,“風牛,四等四方聖。”
此言一出,台下“轟”的爆發出一陣陣嘩然,羨慕的,嫉妒的,羨慕加嫉妒的,一時間,余牧人受到了萬眾矚目。
教習目光閃爍,喃喃自語,“看來余行之有望更進一步了。”
趙啟平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然後下意識看向燕離,卻發現後者依然是一臉的風輕雲淡,難道是認為自己輸定了,所以反而平靜下來了?
異象散去,余牧人臉上微帶得色,來到教習面前。
教習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很好,沒想到余大人倒是生了個好兒子。四等真名,得三個學點。”
說著將玉牌遞給余牧人。
余牧人將文書遞過去,接過玉牌,滿面春風地說:“家父經常提起常山教習,若是有暇,不妨到府里坐坐。”
“一定一定。”
余牧人經過燕離身邊,冷冷一笑,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展現出了勝者所應有的風度。
這時候,全場都安靜下來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燕離的身上,想到他“千辛萬苦”得來的名額就要當場撕碎,眾人有同情的,輕蔑的,鄙夷的,憐憫的,幸災樂禍的,但他們的眼睛都無一例外地透出絲絲嘲諷。
四等真名,即便書院坐擁天下絕大部分的修行苗子,也是數十年才能見到一個,沒人認為燕離的真名能夠超越余牧人。
教習在燕離越過他時,淡淡說了一句,“書院不收嘩眾取寵的學生,你能主動撕了文書,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燕離恍若未聞,腳步不停,來到了存思鏡前。
下一刻,全場便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