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稚氣未脫
合上本子，莊周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你寫的？”
半晌之後，他才看向李漁，神色認真的開口問道。
“不……”李漁剛開口，一旁的王偉卻搶過話頭。
“哪有，李漁有一個朋友，這是那個朋友寫的。”他似乎很熱衷於和莊周搭話，語氣裏帶着點與有榮焉的感覺，得意洋洋的樣子，就好像李漁寫曲子的那個朋友就是他一樣。
“……有一個朋友？”莊周重複着說了一遍，面色古怪的看着李漁。“你是這麼說的？”
“我…”李漁張了張嘴，剛說一個字，又被熱情的王偉打斷了。
“是啊。不過話說回來，李漁你這朋友真仗義，等哥們事成了，幫我約他出來吃個飯唄，我要好好謝謝……誒，你們這麼看着我幹嘛？”王偉有些莫名其妙，只見周圍三個人看着自己的表情十分微妙，那感覺，似乎帶着些憐憫，又帶着些鄙夷……他也說不上來，總之十分複雜。
“這些歌詞的內容……”莊周皺了皺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抬起頭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們，不會是要在台上表白吧？”
“哇塞，這你都能猜出來，厲害……”王偉驚訝道。
“你閉嘴。”余成是在看不下去王偉這個二愣子了。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些不禮貌，可是你確定你的水平能夠達到我們的要求嗎？我們只有6天排練的時間。”他轉過頭看着莊周。
“水平？”莊周好看的眉毛往上一挑，似乎對於自己的能力被質疑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抬起手看了看手錶。“音樂教室現在應該還沒關門，如果不放心的話，我不介意來一次面試。”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李漁也不阻攔，幾人來到音樂教室，恰好袁沐沐正準備收拾東西下班，這下剛好，樂隊所有成員匯聚一堂。
說明了來意之後，袁沐沐也留了下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莊周這個傳聞中的帥哥轉學生，精緻的俊秀面龐的確十分有魅力，皮膚更是白的讓她一個女生都有些嫉妒。
“喂，他這麼帥，你不怕樂隊的風頭都被他一人搶走了？”用手肘頂了頂站在旁邊的李漁，袁沐沐幸災樂禍的挑着事兒。
回答他的是一個大大的白眼。
莊周坐在鋼琴前面。先是試着彈了幾個音。
叮叮，咚咚。
他的臉上閃過一抹驚訝，和李漁一樣，他沒想到一個高中的音樂教室里，竟然還會有這麼一架音質如此美妙的鋼琴。他調整了一下坐姿，閉上眼睛，手腕懸垂在鍵盤的上方，十根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垂落在潔白的琴鍵上。
呼~
深呼一口氣后。
驟然，他的手腕一抖，十根原本如同楊柳般柔軟的手指，突然綻開，如同鐵匠揮下的榔頭一般，帶着巨大的力量，重重的砸在鍵盤之上。
當！當！當！
三個重音，如同巨鼓一般，敲擊在在場眾人的心扉之上，連心跳一時間彷彿都被這巨大的轟鳴震懾住，一時間悸動不已。
李漁和袁沐沐的神色都認真了起來，不再打鬧，而是用心聽着莊周的演奏。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其實光憑這三個音，李漁就基本篤定周庄的水平在他們這個樂隊裏簡直就是屈才了。
就連樂盲王偉，漸漸也都聽出來了，這是個高手。
隨後也不知莊周是不是為了表現出之前被質疑的不滿，專門挑了一首炫技的曲子，在李漁看來，有點像上個世界裏那首著名的裝逼神曲《野蜂飛舞》。
莊周的演奏帶來的不僅僅是聽覺上的享受，光是看着他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在琴鍵上，恍如一對穿花蝴蝶一般翩翩起舞，整個畫面就充滿了美感，更別說再加上少年那逆天的顏值了。
李漁突然有些擔心，折騰這麼多事情，本來是為了讓王偉轟轟烈烈的表個白，別到最後，正主兒沒答應王偉，反倒看上這兄弟，那就真是啼笑皆非了。
要不然讓他帶個面具？
恩，就這麼干。
一串華麗的琶音過後，莊周的上身猛地抬起，雙手誇張的抬到與雙目平齊，整個人似乎將全身的力量都積聚在了之間，猛然按了下去。
當！
以一個雄偉的重音結束演奏，與開頭遙相呼應。
華麗收尾。技驚四座。
啪啪啪，李漁帶頭，大家都鼓起掌來。
莊周沒有着急站起來，依舊閉着眼坐在鋼琴前，似乎在平復深陷在曲子中的情緒，過了半天，才睜開眼睛站起來，發現幾人都在看着自己，似乎想要抱歉的笑笑，無奈業務實在不太熟練，那笑容讓在場的四個人都打了個寒戰。
“我應該合格了吧。”他雙眼看着李漁。
“歡迎加入。”李漁左手伸向前，雙目好不避諱的看着他的眼睛，咧開嘴笑了笑。“多多指教。”
“來，一起打個氣。”一旁的王偉突然把手搭在兩人握着的手上，笑嘻嘻的提議。一旁的余成皺着眉，一臉嫌棄的樣子，可依舊還是伸出手搭在了上面。
四雙眼睛看向袁沐沐。
她似乎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像是想起了某些過往一般，臉上浮現出追憶的表情。
“真是一群幼稚的小朋友。”回過神來的袁沐沐搖着頭笑道。
“好吧，老師就陪你們，再去抓一次青春的尾巴。”她終究還是把手搭了上來。
“一，二，三。”
“加油！！”
黃昏的校園裏已經沒剩下多少學生了，操場上倒是躺着不少懶洋洋的貓，文體館突然響起的笑鬧聲嚇的附近睡懶覺的貓咪，蹭！的一下從草坪上一躍而起。
幾個人影從文體館裏笑鬧着出來，在門口站着相互道別，三兩離去。
袁沐沐看着消失在視野里的少年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淺淡下來，她突然想逛一逛校園。
輕輕地踩在褐色的塑膠跑道上，袁沐沐看着安靜的躺在夕陽餘暉下的一中的校園。突然覺得眼前的生活變得美麗了起來。
自己有多久沒有像今天一樣，心潮澎湃過了。
有多久了？
就像每天清晨太陽會升起，調皮的在天空上轉了一圈，然後急匆匆的藏在西邊的群山下邊。
所有風雨都會停歇，所有日出終將薄暮，所有相遇註定離別。
我們或許都清醒的知道每個人人生的終點都指向同一個方向，那麼，我們苦苦追尋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
或許造物主是個惡趣味的傢伙。
他就把答案，悄悄地藏在了我們追尋的過程之中。
既然煙花終歸暗淡，青春終究散場，
我們能做的，也許就是把握當下，不留遺憾了。
似乎解開了一個了不得的謎團，袁沐沐精緻的臉上又浮現出開心的笑容。
看上去就像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一般純潔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