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六十五、去意甚濃

精靈王瑟蘭迪爾有多難惹，加爾多不光親眼所見還有切身體會。就算精靈王把灰港岸的碼頭弄得一團糟，只要想到人皇瓦蘭迪爾的遭遇，加爾多就覺得幫精靈王收拾殘局更加安全。

儘管瑟丹已經得知碼頭一團糟是因瑟蘭迪爾的擅闖；儘管精靈王進入林頓境內的阿瓦境居住地長達65年間，從未向林頓的統轄者瑟丹給過明面的說明；儘管瑟蘭迪爾焦急得根本沒提趕回林地的原因，只是一個勁的催促，瑟丹還是立即向鷹王發出了求助的信息。因為，急步而來的精靈王還未張嘴，便當眾跪在立於甲板上的瑟丹王身前。

以倨傲著稱的王者彎下雙膝乞求，瑟丹知道這件事有多緊急。直到巨鷹載着瑟蘭迪爾直奔東面而去，瑟丹都沒主動發問。他只是淡淡的交待加爾多，將精靈王遺留下的林地士兵妥善發置。

“瑟蘭迪爾那個臭小子現在怕是顧不上他的侍衛了。”瑟丹搖頭嘆息，也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瑟蘭迪爾是在佛諾爾對得文交待完一切后踏入內王宮的。乞求巨鷹在原地等待后，他直接從穹頂空隙跳到了佛諾爾的寢殿門前，大力踢開房門的他直奔窗前的床榻而去，首先看到的是含淚起身的得文。

“陛下……”得文指着床榻，支支吾吾的說：“露特納斯已經離開了。”

“胡言亂語！”瑟蘭迪爾衝到床前，掀開了將佛諾爾從頭蓋到腳的黑色綢被。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躺上床上的生靈根本不是佛諾爾，而是一個人類。因為，躺在床上的精靈雖未帶着向征身份的銀色面罩，包着骨頭的皮肉卻黝黑黯淡，像極了年邁人類。

十五年的傷感不僅讓佛諾爾的幽魂逐漸擺脫肉身，更讓她的肉身得到了不少的影響。本就顏色極淡的金髮了光澤后，看上去是與人類的白髮沒有太大的區別。而長時間的難以進食，使得她只餘下同樣沒有光澤的皮膚包裹着骨架，勉強維繫着完整的肉身。若不是她身上似有若無的青草氣息，瑟蘭迪爾幾乎難以相信床上躺着的是個精靈，更不會相信她便是佛諾爾。

在“她一定沒離開”的信念下，瑟蘭迪爾根本沒搭理得文，解下披風裹住佛諾爾便抱着她直奔巨鷹而去。到底瑞文戴爾之後，聞訊趕來的埃爾隆德細細查看之後，給了他一個好消息：“她的幽魂還沒有完全脫離肉身。”

“可是，”智者話音一轉：“傷感不消除的話，她還是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離開。我們有權利違背她自我的意願，強行讓她留下嗎？”

瑟蘭迪爾泣不成聲：“她怕曼督斯。她一直認為自己做了太多欺騙和傷害他者的事，曼督斯會給她可怕有處罰。”

那她還去意甚濃？

埃爾隆德收斂了疑慮，鄭重的說：“沒有誰能依靠仁慈處理國務，也沒有任何一個生靈能在有生之年做到完全不傷害他者。身為官員，在某些時刻難免需要使用欺騙或是傷害小部分生靈的辦法完成公務，她也太看不開了。”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轉過頭怒視埃爾隆德，瑟蘭迪爾憤憤喝道：“你還不動作快點！”

埃爾隆德用換血的時候強行將佛諾爾的幽魂困在了肉身之後。他將瑟蘭迪爾的鮮血注入佛諾爾體內，又將佛諾爾身上因傷害而喪失自愈功能的鮮血輸給了瑟蘭迪爾。

只要不是傷感中的精靈，血液便具有強大的自愈能力。瑟蘭迪爾自愈力極強的血給了佛諾爾，能有效終止佛諾爾肉身的調零。肉身擁有活力，幽魂便難以衝破肉身而去。而佛諾爾失去自愈力的血，進入瑟蘭迪爾的身體后，精靈王強大的體魄很快便會讓它們重新擁有是自愈力。這是智者所能想到的最快速，也是有效的辦法。

可惜，這種只治標不治本的辦法詬病很多。

傷感未消除的情況下，新鮮的血液也受傷感影響，會逐漸失去本該擁有的自愈力。而再強大的精靈，全身血液被換依然會虛弱很長一段時間。雖然瑟蘭迪爾足夠強健的體魄，卻也難逃換血帶來的虛弱。可怕的是，不能終止佛諾爾的傷感，再好的血液也會在傷感難奈的身軀中逐漸失去自愈力。現在的情況是，每隔二十天左右的時間，佛諾爾便需要新鮮的血液維繫肉身。而瑟蘭迪爾絕不允許有其他生靈的血流淌在佛諾爾體內。

明白換血對精靈而言是多麼痛苦的體驗，又迫於精靈王的禁令，埃爾隆德當然只能按瑟蘭迪爾的意願行事。於是，林地王國便在林谷長住了下來，根本沒瑕顧及其它。

事實上，瑟蘭迪爾也想離開。他急於確定佛諾爾傷感的原因——不知道傷感的原因，就不可能讓她走出傷感。

不走傷感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佛諾爾的肉身要繼續活着，換血這種事便要無止境的進行。更可怕的是，傷感中造就的昏迷並非肉身的強健可以驅除。哪怕在多次換血過後，佛諾爾的金髮和皮膚都逐漸有了光澤，她卻大部分時間仍然處於昏迷之中，連溝通也難。

而每次換完血，瑟蘭迪爾也會因虛弱有了昏迷的狀態。雖然昏迷的時間比佛諾爾短太多，能遇到佛諾爾也清醒過來的機會卻少得可憐。絕大部分時間，處於虛弱中的瑟蘭迪爾只能費力的睜開雙眼，看一看躺在自己幾步之遙床榻上，彷彿在沉睡一般的佛諾爾。

這段無比煎熬的日子裏，阿爾溫是瑟蘭迪爾眼裏唯一的亮色。作為埃爾隆德女兒，出生於三紀元241年的阿爾溫此時年僅24歲，正是玉雪可愛的年齡。而來到后，佛諾爾第一次對瑟蘭迪爾說話，便是請阿爾溫代為傳達。

那天，瑟蘭迪爾剛從昏迷中走出，趴在他床邊的阿爾溫便眨着眼睛告訴他：“露特納斯醒了，她請我對你說‘林地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