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鑽石的堅韌

?“佛諾爾，你實在太過分了！”憋了一整夜的歐瑞費爾先發奪聲，怒吼的聲音在寬曠的大殿內圍繞。“暫且不說你對王子做的那些事。單是你對‘顧問’身份的理解，我認為就應該派十個以上的官員給你仔細講解。沒有得到我的請示擅自離宮三天之久，中途連一封信也沒有回來。好吧，這些也不說了。你來王宮四天時間，有三天時間去野外狩獵，去殺了奧克斯還將繳獲的武器帶回來弄髒了王子的卧室。而我們可憐的王子呢？你花費了多少時間在他身上？哪怕睡覺的時候也算，也只有那麼可憐的一點點。你不要忘了，你是王子的顧問。”

其實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完全在歐瑞費爾的意料當中。每一個見過瑟蘭迪爾的生靈，都會抓住一切機會追逐他的光彩。可是佛諾爾是絕對不會的，這個女精靈的眼睛裏面已經有一個西爾凡精靈的身影。好處是，她絕對不會對瑟蘭迪爾有任何非份之想，壞處嘛，當然是瑟蘭迪爾對她來說也不會太重要。

“對於您的指責，我表示接受，並且願意接受您的懲罰。不過……”佛諾爾挺直了腰，直視歐瑞費爾王。“王子需要的是國王的陪伴。更多更多的陪伴，關於劍術、關於如何成為一個合格國王的培養。”

“我向維拉發誓，我願意花費所有的空閑時間陪伴王子。可是王子根本不願意在我身邊待太久的時間。他更願意去接觸新鮮的面容和事物。比如你，比如米蘭達。”

“我有時候真的懷疑歐瑞費爾王是兩個人。”佛諾爾搖着苦笑着，將雙手交疊着放在胸前表示歉意。“否則我們最偉大的精靈王，為何會在處理王子的問題時，愚笨得像一隻沒有頭腦的奧克斯？新鮮的事物，在這個國度，還有誰能比上您掌握更多的新鮮事物？還有誰比得上您掌握更多的奧妙？回味下您對王子說過的那些話吧，您從來沒有讓王子發現自己所掌握的奧妙，甚至勸他遠離一切新的東西。‘如果看到奧克斯馬上撤，他們最髒了，就算殺死他們也會弄髒你的衣袍……’，聽聽！這樣的話，這種奇怪的語言怎麼會經由一個國王的口，傳遞給一個王儲？”

歐瑞費爾俊俏的臉上閃過一絲凌厲，最終消失在他不好意思地眨眼之下。“對於你敢將我與奧克斯和愚笨相提並論的不敬態度，我將暫時保留對你的懲罰。”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語氣柔和了下來。“佛諾爾，你的父親擁有三個孩子，你和你的姐妹，沒有誰獨享過父親的愛，所以你無法理解我也很正常。我只有瑟蘭迪爾這一個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比我更加愛他。在他開始明白事理后，我用教導他如何指揮軍隊，教他使用弓箭的方法。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他現在絕對是一個合格的國王。可是在他49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去世了……”

精靈王重重地嘆了一口聲，放在扶手上的兩隻雙手加重了一點力道。“再卑微的下等精靈，再多孩子的家庭，也依然可以同時享受到父愛和母愛，王子卻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這件事怪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他的母親。每當看到王子，想到他所獲得的愛比別人少了一半，我就想盡一切辦法的補償他。更不會願意讓他接觸到危險，哪怕有一絲機會也不可以！我絕對不允許唯一的親人，再像我的妻子一樣。你可以理解這種愛嗎？”

“我可以理解您對王子的感情，不過恕我直言，這根本就不是愛。”無視對方的震驚，佛諾爾用眼神快速掃過國王的展列架，然後她快步走到展列架前面，抓起一隻五彩的水晶球。“你以為將水晶球放在展列架的隔擋裏面，就能保證它的絕對安全嗎？”

“叮”的一聲響，落在地面上的水晶球支離破碎。碎片反射着五彩的光華影響了歐瑞費爾的視線，但這並不影響他說話。

“夠了，佛諾爾。你今天做得已經足夠糟糕了。”

“不，遠遠不夠。”懷着戲謔的心態，佛諾爾放棄了離得最近的黃金馬匹雕像，而是拿起了價格更加昂貴，頂部鑲嵌着一顆巨大鑽石的水晶筆，丟向歐瑞費爾腳下。“只有將水晶煉化成為鑽石，成為世界上最強大最堅韌的物品，才能保證它不會受到傷害。尊敬的陛下，難道您真的不明白，愛一個生靈不是拼盡一切去保護他，而是幫助他成長為可以瓦解任何危險、解決一切困難的鑽石般的生物嗎？我不得不感嘆，您和王后的優良血統，造就了大綠林的精靈王子。他七十歲就熟練掌握指揮上萬精銳軍隊的技能，他本就具有鑽石一般的品質，而您呢？您所謂的‘愛’，沒有讓這顆鑽石變得更加熠熠生輝，反倒使他暗淡下來，甚至開始向易碎品轉變。”

鑽石水晶筆在空中畫出優美的躬線，落在了歐瑞費爾柔弱的皮靴上。優質的皮質產生的反彈力讓水晶筆的粉碎命運延後了2秒鐘，最終還是支離破碎地散佈在光潔的地面上。整隻筆只有作為頂飾的巨型鑽石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態，在地面上反彈了兩次之後，靜靜地躺在上，反射出更加強烈的光芒。

“呵，這是王後生前使用的筆。你很幸運。此時的我，完全沒有因為它的破損有一絲難過，”歐瑞費爾緩緩彎下腰身，用兩隻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起鑽石。他將鑽石舉高，使它在陽光下旋轉。然後手指一縮，將鑽石包裹進了自己的手掌中。“沒有生靈敢用這樣的態度與我對話。你做了，奇怪的是，我一點也沒有懲罰你的打算。我贊成你的說法，佛諾爾。讓我愛的生靈成為堅韌的鑽石，可以說是對他最好的保護，也可以說是一個國王對未來接任者最好的方式了吧。”

“是的，尊敬的陛下。”佛諾爾彎下她高貴的腰身，首次在歐瑞費爾面前曲膝半跪。“能得到您的是認可，我感到非常的榮幸。請讓我們的森林王子像鑽石一般閃耀吧。只有這樣大綠林才會擁有永遠不被催毀的力量，我的親眷和大綠林的精靈即使無法煉化成鑽石，也可以在得到他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