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5 如夢如幻

“看樣子，生意不是我們想像中那樣好做。”女人很沮喪。

我安慰說：“這裏不行，我們再到別的市場去看看。總有適合我們做的。現在不是到處在開發嗎，我們去輕紡市場去看看。不過，輕紡市場在外省，來去要很長時間。我想，我們應該回去考慮一下，再做決定。這一次我們有些心急了，生意還沒做，就先武裝自己，車買了，手機換了大屏的，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一下子花出去不少。這萬一要做不成生意，我們又得從零開始。”說完，我看了她一眼。

她嘆了一口氣，站起身，用一種羨慕的眼神，注視着市場內來來往往的人流。“不知道，以後我們能不能融入到這個環境當中去。”

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切都是為我着想。

我隨她起身，站在她的身邊說：“你不必給自己加壓，順其自然為好，大不了我回去還是出去打工，把這次用掉的錢賺回來。”我有打道回府的意思，可是她有所不甘，心裏很是委屈，不便提回家的事。她還想到市場裏走走，我說：“不必了，這裏的項目不屬於我們，投資太大了。品牌的加盟費要二十萬，加上出貨放樣，沒有五十萬，根本做不起來。我出來的時候，只準備十萬塊投資，五十萬已經超出我的承受能力，壓力很重的。隊長的事情，我想過了，不考慮。”我拍拍她的肩膀，故作輕鬆道。

“我們興沖沖地來，這樣空着手回去，別人會不會說閑話。”

“會啊，想發財窮的快，老古話嘛。不過，不試一下，怎麼知道行不行呢。做一件事情，沒有一開始就會成功的，它會失敗了再失敗，才會找到成功的訣竅。機會都是人試出來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我把道長的話搬出來炫耀了一番。

女人可能想到隊長之事，朝我莫名一笑。

我也輕輕一笑，沒理會。

陽光已經西斜，我們在高樓的陰影里，感到了時間的流動。一天的時間，其實有點急促。這麼大的市場，我們還沒跑到一半的面積。我們本來還想進去轉轉，但女人明顯已經不感興趣了。千變一律的東西，讓她失去了興趣。她皺着眉，眼神有些獃滯。

興沖沖而來，沒想到一點收穫都沒有。她靠在我的身上，渾身發軟。她問：“咋辦？”

我說：“做生意本來就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前期的摸索肯定是這樣的。不過，做建材生意，投資太大。以我們的實力根本不是別人的競爭對手。這次我們冒然出來，沒有思想準備，等回去，我們再好好想想，有沒有投資小，見效快的生意。”

女人離開了我的肩膀，看着牆上不斷變化的霓虹燈，憂憂道：“看來，我們不是做生意的料，只能起早貪黑干苦力活掙錢過日子。”

我說：“別急，改天我們再到別的市場去看看。世界這麼大，總有適合我們做的生意。”我起身，拉起她，往市場的出口處走去。

她說：“我走不動了，你背我。”一邊伸出手，要我把肩膀給她。

回到車上，她垂頭喪氣，說：“就這麼回去？”

我說：“如果你還想在這裏浪費時間，我可以奉陪。”我知道，她不死心。但是，如果在這裏耗下去，仍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為了打消她的顧慮，接著說：“其實隊長的事情，我根本就沒考慮過，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夠太太平平過日子，你上你的班，我打我的工，錢不在於多，夠花就行。”我甚至認為，把掙錢很隊長聯繫在一起，就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

回到家，已是入夜時分。小鎮在霓虹燈的映照下，顯得很夢幻。我惦記着蘇秘書的話，想儘快見到她。可是，女人這一刻是需要我相陪的。也許是路途遙遠，她已經在車裏睡著了，輕微的鼾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很香甜。她捲縮在那裏，就像一隻受傷的天使。

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大屏幕上閃出亮光。我斜眼一看，是蘇秘書發來了信息。蘇秘書問：“到家了嗎？”我看了看熟睡中的女人，猶豫了一陣。最後，還是回道：“已到家，你現在在哪兒？”

蘇秘書很快就回了信息道：“我正在夢回唐朝酒吧等你，如果可以的話，請儘快過來。”

我拿着手機，左右為難。如果就這樣不辭而別，女人肯定會有想法。況且，是在夜裏，在那種曖昧的場合，去見一個身着唐裝的妖冶的女人，每個人都會往那方面想。我問老天，有什麼辦法可以兩全其美。一個畫外音鑽入我的耳朵里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就在我為難之時，女人在夢中說：“你去吧。”

“你。”我一怔。

“我很累，就不陪你去了。早去早回，我在車裏等你。”女人閉着眼睛說。

我沒想到女人會這樣體貼人。可是，她怎麼可以在車裏睡，車裏空氣不好，長時間待在裏面，會因缺氧而窒息的。再說，蘇秘書在夢城，難道讓我走過去。我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來接你呀！”

“她是大忙人，怎麼可能來接我。要不，我道街上叫輛車送我過去。”

“哦，那你把鑰匙給我，我回家去睡。路上小心！”女人說著，睜開迷濛的眼，拉開車門，走了下去。夜色里，女人的身影顯得很脆弱。等到屋裏的燈亮起來，我才放心離去。

沒走多遠，蘇秘書的信息又來了，她問：“到哪裏了？”語氣有點迫不及待。我難以想像蘇秘書的心情，什麼事會讓她如此焦慮。除了冷總，好像沒有什麼會讓她這樣上心挂念。不排除跟我有關。

以前覺得夢城是一個遙遠的地方，但有了汽車，這一切，就變得近在咫尺。我把速度控制在80碼，用了不到三十分的時間，趕到了夢城。穿過夢城那條長街，就能看見夢回唐朝酒吧在不遠處的山頂之上，如懸挂在半空中的海市蜃樓一樣，如夢如幻。

蘇秘書在她的那間帶着綠色燈光的辦公室里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