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八章奔喪二龍山
坐着第二把金交椅的公孫勝已經在床邊守候了一天一夜,也啼哭了一天一夜,幾乎把嗓子都哭啞了。
善於察言觀色的老三智多星吳用擺了擺手,讓石勇帶着一幫兄弟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劉唐、白勝是晁蓋心腹,怎麼也不願離去。
吳用也樂得如此,借口山寨人心浮動,自願下山安撫大家。
他已經傳信給宋江了,想來宋江應該動身了。
趁着大好機會,吳用將山寨關口都安排上自己的人,又令石勇在第一關等候宋江。
過了有一個時辰,吳用隱約看見山下人頭攢動,過兒人聲沸騰。
吳用心知怕是宋江來了,急忙帶着幾個心腹跑下去迎接。
行不幾步,果然見是宋江帶着雷橫、朱仝、孔明、孔亮、燕順等人上山。
“公明哥哥……”
宋江來不及跟吳用客套,直言道“晁天王如何了!”
吳用聽了只是嘆息。
還不等吳用再說什麼,猛然間聽得上一陣大哭,一聲嘶吼叫破天際!
“若那個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二龍山主!”
接着便是一浪浪哭喊聲傳來。
宋江得了吳用消息,本來上山就大觸,這時聽了那一聲“捉得射死我的”心頭更是一緊。
好在他不是尋常人,看了身後雷橫一干心腹,定定神垂淚道;“不想哥哥一世英名,壞在曾頭市身上!”
想來是晁蓋已然身亡,宋江快步跑上山去。
“我的天王哥哥啊……宋江來遲了,竟然看不得哥哥一眼……”
吳用、雷橫也緊跟着進了晁蓋屋子,只見晁蓋雙眼緊閉,一聲氣息也無。
堂下劉唐、白勝痛哭流涕。
不消片刻,公孫勝帶着薛永、何清、張瑞幾個也到了。看了晁蓋死去,公孫勝手腳冰涼。
當眾位好漢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之時,有一個人率先止住了哭聲,站出來說話了:“兄弟們還請節哀順變,處理大事要緊!”
這個時候能說出這種話的,當然是二龍山的智囊智多星吳用了。
公孫勝早見宋江帶頭,心疑他如何上了山,此時斷定必然是吳用傳遞消息。如此,公孫勝不由小心幾分。
宋江借坡下驢不哭了,朱仝、雷橫眾兄弟也陸陸續續停下。
聚義廳內頓時靜了下來,只能聽到白日鼠白勝那斷斷續續地抽泣聲。
接着,吳用讓孔明和鐵扇子宋清準備香湯,給晁天王沐浴,並把石勇叫到身前,耳語了一番。
然後,讓孔亮去準備壽衣巾幘,以備裝殮之用。
公孫勝、劉唐雖然是二龍山元老也不好多說。劉唐雖知晁蓋防備宋江,但是二人不僅沒有撕破臉,如今宋江來奔喪也不好趕人。
及時雨宋江打起精神,連夜主持了入殮儀式。選了個吉時,把晁蓋的棺木停在了聚義廳的正廳之上,建起靈幃,中間擺了個牌位,上寫着:“二龍山主托塔天王晁公神主”。
眾好漢披麻戴孝,在宋江、吳用的帶領下,三拜九叩為晁天王送行。而那支刻着“史文恭”字樣的毒箭,就供養在靈前。
旁邊的入吳用不由站出來說出了宋江想說卻沒說的話:“公明哥哥,眾兄弟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如此下去,勢必熬壞了身子。如果此時官府前來圍剿,大家拿什麼來應對?相信晁蓋哥哥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到這種局面。”
“賢弟言之有理。”及時雨宋江擦了一把眼淚道:“眾位賢弟聽我號令,留下雷橫和朱仝、石勇為晁蓋哥哥守夜,其餘兄弟全部回去歇息!”
說完,帶頭走出了聚義廳。白日鼠白勝、赤發鬼劉唐以及何清兄弟等人本來也想為晁蓋守夜的,但礙於吳用的將令,只得叩別而去。
李雲新來,也只好退下。
片刻之間,偌大的聚義廳就只剩下雷橫三人了。
此時,三更剛過,山間春夜,依然寒氣逼人。石勇喚了一個小嘍啰張羅了一盆火,給兩人禦寒。兄弟倆枯坐了一會兒,覺得胸中鬱悶。
雷橫率先打破了沉默:“晁天王原本還要打鄆城,拉攏宋江哥哥,不想死在我們前頭……”
雷橫刻薄寡恩,此時對晁蓋的死不但不悲傷,反而在晁蓋的靈前數落起晁蓋的不是來了。
朱仝急忙打斷了雷橫的不敬之語:“哥哥,晁蓋哥哥已經歸天,你又何必對當初之事耿耿於懷呢?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宋江哥哥和晁天王早已是面和心不合晁天王也是個明白人,豈能看不出宋江哥哥的用意?要不,他這次也不會執意前去攻打曾頭市了。可惜,天妒英才,晁天王一世英雄,竟然會中了史文恭的暗算?真是氣煞人也!”
雷橫“嘿嘿——”一陣冷笑:“兄弟,你雖然精明過人,但畢竟不知人心。你以為晁蓋真是被那個史文恭射死的嗎?你想想,晁蓋攻打曾頭市時,董平可在山上?還有那個神行太保戴宗,明着是探聽消息,背地裏幹些什麼誰會知道?”
想起董平也是弓馬嫻熟,朱仝心裏發涼。
“你胡說!”朱仝忽地站了起來:“宋江哥哥不是那樣的人!”
雷橫還是在冷笑:“自古以來,都是一山難容二虎。及時雨宋公明未必如你心目中那般義薄雲天?要不,他何苦派你我兄弟前來監視晁蓋?”
“及時雨宋公明名滿天下,孝義無雙,沒想到還是過不了權勢這一關?竟然做出這等人神共憤的醜事來!怪就怪當初我瞎了眼,任由他當槍來使!”
朱仝心裏有氣,但是此時也知道石勇必定是宋江心腹,二龍山的內應。而如今二龍山上早就有吳用把持,要說公孫勝也無可奈何了。
朱仝滿肚子的怨氣無處發泄,一把扒開了衣襟,抓過一罈子老酒劈頭蓋臉澆在了自己頭上。
雷橫身在官場多年,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個都頭,但對其中的道道和路數知之甚清,也就見怪不怪地說:“官場黑暗,傾軋、爭鬥屢見不鮮。宋公明押司出身,焉能出污泥而不染?我原本以為他是個異數,如今看來,也是一丘之貉,只是善於隱藏而已。”
雷橫想起前幾日朝廷招安,做了官的都是以前的朝廷大將,或是早就跟了宋江的嫡系,心中也是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