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井老道衍天機

慢慢地，小七的身體外面起了一層結界，這層結界顯化成繭，繭冷卻后變成一枚蛋，把小狗崽給包在了裏面。

時間流逝，睡在裏面的小狗崽無意識地運轉法決，一點一滴的與那枚妖丹融合。某一天，這片林子的統治者，一群巨大的天狼毒蛛路過，看到了這枚蛋。動物的本能讓它們吐絲結網，把蛋拖回了蜘蛛窩

於是小七就在不知不覺間，成了天狼毒蛛的儲備糧。

蛋里的小狗崽無知無覺，依然在裏面睡的香香甜甜。混沌的夢境中，它從一隻普通狗狗，一舉通過了妖獸必經的聚靈期和通智期，按修真者的層次來看，算是一隻初入門徑的築基期修士了。對修者來說，築基期是一條仙凡的分水嶺，萬里仙途由此開，一旦邁過了這一關，活着的目標與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這個世界，人族、妖族、魔族各有各的修練方法。人族體質比不上妖族和魔族，但勤奮聰明，創造出很多頂尖的功法，並且擅長陣法、練丹、符道、煉器等來輔助修行。

魔族體質最是強橫，很容易吸收天地靈氣，不像人族修士那樣修行困難。但魔族分兩檔，低等魔族如同工蜂，智慧不高，數量龐大。高等魔族實力強悍，聰明狡詐，但好在繁衍不易，數量稀少。

妖族的體質居中，但也比人族好修行。因為深知自然法則，最擅長藉助日月精華，萬物本源來合道。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這天地法則，正好平衡了整個大陸，讓世間萬物生生不息，循環反覆。

一片黑暗之中，小七緩緩睜開了眼睛。它感覺整個身體似乎被浸在水中，這水暖洋洋的，泡得它筋舒體暢。然而，片刻之後，它就感覺到這個空間的憋悶狹小。伸出爪子探探，發現周身各處都是硬硬的堅壁。

咦？怎麼被困住了？

它開始用力掙扎，整個空間似乎搖搖欲墜，卻怎麼也出不去。忽然間，一聲輕響，困住它的堅壁上出現了和一條裂縫。它腦子裏忽然有了個奇妙的想法。小七靜了兩秒，卯足了吃奶的勁兒，用腦袋猛拱那條裂縫。慢慢的，這條裂縫被它頂起一個小角。連綿不斷的碎裂聲響起，光開始一點一點的透進來，空氣一點一點的往裏注。一隻長滿鱗片，粉嘟嘟的小腦袋從窟窿里伸出來，不停地伸縮亂動，渾身濕漉漉的小生命終於破殼而出。

隨着和外界空氣的接觸，那層包裹住小七的鱗片奇異地蛻去，最終變化成小狗仔的模樣。小七抖抖毛，大大的伸了個狗懶腰，打了個狗哈欠。一邊舔去毛上的水分，一邊觀察起四周的動靜。

這是一處枯井，顯是廢置已久，落葉敗草，堆積腐爛，井底軟泥積了厚厚的一層，封住它的蛋就在枯井的邊緣，一塊稍微干實的泥地上。幸好這井不深，有陽光從上面斜照進來，讓它把井裏的狀態看了個一清二楚。

小七嗅嗅碎裂的蛋殼，那蛋殼黝黑沉重，散發著灼熱的餘溫。表面看上去就像鍍了一層碎銀，黑的閃耀，一看就不是凡物。但小七不懂這些，它睡了這麼久，肚子裏空空如也，強大的飢餓感驅使着它。小七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蛋殼來，直覺告訴它，這是好東西，一會的工夫就啃了個精光。

這些蛋殼一下肚，小七立即感覺到身體輕盈了很久，似乎濾去了身體中的雜質，宛如新生。小七舒服的打了個大大的飽嗝，開始偏着狗腦袋思索。

我怎麼會變成一個蛋的？又是怎麼來到這井裏的？

小七想不明白，但它不是糾結的娃，想不通就不想通唄。它小心翼翼的查探，用鼻子嗅嗅，用爪子探探，小心的避開中間泥地最軟的部分，一步一步的探索這個地方，末了還在味道最重的地方撒了一泡尿。

這裏似乎不只它一個生物，還有其它的東西。小七聞着泥地上的痕迹，腦海中開始描繪對方的影像。這是犬類天生的本能之一，人類用眼睛看世界。犬類認識和體驗世界的方式卻是靠鼻子。據說一隻狗進入飯館，只要在地上嗅嗅，就能知道這一周來了多少同類，地上哪個位置掉過吃的，上一個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類是男是女……

小七聞着這裏的味道，各種線索拼湊成全新的畫面：毛茸茸地巨腿，節肢形生物，最大的有三尺來長，最小的也超過一尺。這是住着一窩巨大的蜘蛛。哦，還是有毒的。這些東西的味道一點也不友好，透露出重重的殺氣。而且，這個地方還有屍氣。

咔嚓一聲。一道微乎其微的輕響從一個黑暗的角落裏傳來，但這已經引起了小七的關注。它抬起腦袋，豎起耳朵。綣起一隻爪子懸空，其餘三隻爪子踩實地面，一個標準的捕獵姿勢。

那聲響越來越大，小七放下爪子，把身體慢慢伏低，向著傳出異動的地方齜牙，喉結顫動，發出威脅地低吼。那個黑暗的角落，露出一隻只毛茸茸地巨腿，幾隻五彩斑斕的大蜘蛛現出身形。那顏色鮮艷之極，一看就有劇毒。

蜘蛛們早就發現了小七，但動物的本能讓它們感覺到了危險。於是等齊了同伴，這才衝出來，向小七發動了攻擊。吐絲、結網、噴射毒渡，甚至用長滿倒刺的大螯向小七直戳下來。這要是戳實了，小七非變成一癱肉泥不可。但現在的小七，已經不是普通的狗狗。加上它身材小巧，在蜘蛛們的腳邊，左挪右閃，一下就避過了這些怪物的所有攻擊。

蜘蛛們連番嘗試，就是拿不下小七。立即把信號傳了出去，不多時從它們身後，爬出來整整一窩，圍着整個井壁，密密麻麻的大毛腿把井口給堵了個嚴嚴實實。原來，這毒蛛身後，居然有條暗道。暗道直通蛛窩，有入侵者出現，現在是傾巢而出了。

小七有點意外這個族類的兇狠，它只是無意闖入而已，離開就是了。沒想到這群蜘蛛不依不饒，瘋狂的圍上來，對小七圍追堵截，狠下殺手，一副不吃下它絕不罷手的模樣。

小七被逼到角落裏，不爽的一聲怒吼，卻見一道火光從它嘴裏噴出。按蜘蛛的身量來說，這井口本來就窄，這火一噴出來，立即燒了個糊頭咧嘴，滿地焦黑。

小七目瞪狗呆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好像有了全新的能力。興奮的大叫，毫不遲疑的一個個火球噴過去，蜘蛛們死的死，傷的傷。一隻只爬出井口，落荒而逃。

小七沖蜘蛛們逃跑的方向，大大噴了一口鼻息，得意的叫了幾聲。只是這時候的它還小，叫聲奶聲奶氣的，聽起來一點也不威武雄壯。

它不知道的是：很久之前，這群蜘蛛不知從哪兒得到一具元嬰修士的屍體，蜘蛛們吃了高階修士的血肉，變得筋強體壯，身子暴漲數倍，力大無比。凡是打這裏路過的人類、動物，都沒有逃過它們的屠戮。如果照此下去，再修個幾年，就不定就能凝出妖丹，進階妖獸了。說來也是這群蜘蛛們倒霉，好死不死，非要對小七死纏爛打。如果他們只是把小七驅逐出自己的地盤，哪會丟了性命。偏偏小七還是一隻剛剛醒來，不懂得控制身體力量的妖獸，從等級上就把它們壓制地死死的。

至於小七，它完全不知道背後還有這麼一段故事。為了出去，它跑過那條暗道，決定到蜘蛛巢穴一探究竟。一路曲曲折折的往裏走，不時出現幾隻雜兵，小七現在已經掌握了火球術，一路清着蜘蛛雜兵跑過去。

到盡頭時，豁然開朗，這是一處極大的空間。到處結滿了絲網，一堆堆的人骨、獸骨掛在上面。還有很多蜘蛛躲在裏面，小七大展雄威，用火球術，把這個地方給清了個乾乾淨淨。

最後，它來到最大的一個蛛網上，那裏有一具人類的骨骸和一隻破破爛爛的芥子袋。比較特別的是，那骨骸的左手指骨多了一根，也就是說這修士生前可能有六個指頭。

小七靜靜打量着那具骨骸，然後它看到了一位身穿白袍，背負長劍的老道士。老道士慈眉善目，兩道長長的白眉直垂嘴角。

老道士一現身，沖它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那個破破爛爛的芥子袋。小七注意到，老道士伸出的手，有六個指頭。

小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扯爛蛛網，叼下袋子，把芥子袋送到老道士腳邊。它想蹭蹭他，因為它感覺到了老道士的善意，可惜，它蹭了個空。小七這才明白，這個老道士跟它在百鬼夜行時看到的鬼怪們是一模一樣的。

換言之，這老道士早就死了。

這個時候，老道士卻開了口：“你這小妖也是有趣，生了雙陰陽眼不說。尋常修士看了這芥子袋早就眼紅了，你卻把它送到我的面前。”

因為這是你的啊！小七抬起狗下巴，清亮的狗眼，仰望着老道士。

老道士笑起來：“老天即如此安排，必有因果。老夫求你一事，如果你能幫我完成心愿，我就送你一場機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