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涼鐵騎
張奐憋了許久的火氣全被董卓勾了出來,哪裏聽得進勸阻,正欲隨手自帥案上拿起一支大令開口:“朝廷用人自有章法,豈可擅論.......”
“報!”帳外一聲報事聲打斷了張奐的虎威。
“進來。”
“稟報將軍,皇上駕崩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張奐懷疑自己聽錯了。
“皇上病篤,昨日駕崩於皇宮德陽殿。”
……
董卓的事霎時間被拋到九霄雲外,滿營上下坐着的、站着的、跪着的全都愣住了。過了好一陣子,張奐才緩過神兒來,踱至大帳中央耷拉着腦袋道:“傳令下去,班師回朝!”
尹端詫異地問道:“這仗不打了?”
“還打什麼呀?”張奐白了他一眼,“這個節骨眼兒再打下去,你就不怕曹嵩、段熲告咱們擁兵自重有意謀反嗎?”說罷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大令,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董卓部系涼州兵馬,不隨張奐回洛陽,董卓率部歸涼之際,行至半路,朝廷嘉獎令下達,任命董卓為廣武令(今山西代縣)。旋即董卓率親信人馬北上并州。
朔風蕭蕭,大地一片蒼莽,一片雪花從空中飄落,落在臉上,化作一片冰涼。周澈緊了緊手中的環首刀,冰冷的質感從指尖傳來,令他神志一清。
周澈極目曠野盡頭,那裏有一條淡淡的黑線在蠕動。
終於要來了嗎?老子不就是偷了點物資么,至於整個部落全部出動么?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從容,周澈最後緊了緊腰帶。
那一夜僥倖逃生后,周澈由於不認識路,便悄悄地尾隨這支羌人小部落,試圖找到漢人的城池,雖然他覺得這個想法很可笑,但是現在卻是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就這樣幾天後,周澈竟然到了他們的聚居地。
周澈在偷聽這個聚居地的漢人奴隸聊天的時候,得到兩個個消息,原來這個部落是南匈奴的,不是羌族,之前是去涼州趁火打劫的;此地距離一個叫廣武的地方很近,於是心中並有了個計劃。
那天夜裏周澈就象一隻矯健的野狼,摸進一處營帳,飛身撲了上去,奪下搭在角落的兵刃。帳篷內的六個士兵驚呆了。他們正在吃晚飯,突然就看到帳篷里多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傢伙。
一個士兵嘴裏還含着一塊肉,頭顱已經飛了起來。旁邊一人整張臉被踢了個血肉模糊,分不出鼻子和嘴了。周澈再上兩步,一刀砍死了兩個準備翻身爬起來的士兵。順勢一腳就踹在一個情急之下,準備空手撲過來的士兵心窩上。那個士兵慘叫着連退七八步,口中噴血,轟然倒地。
剩下兩個士兵怒吼着,各舉戰刀撲過來,旋即被周澈躲過一個。轉身迎上回頭砍向自己的戰刀,怒吼一聲,雙刀猛撞。那人虎口巨震,竟然拿捏不住戰刀。就在這瞬間,周澈再起一刀,剁在那人頸上,鮮血噴射,刀墜地,人栽倒。周澈大步走到被刀背擊傷面門的士兵面前,舉刀劈下。
周澈搶完物資后,點燃了部落馬棚里的草料。草料易燃,立即引發衝天大火。
遠處,站崗士兵們突然發現了異常。大呼小叫着飛奔而來。跑到近前一個個飛身下馬,叫喊着同伴的名字。
此刻周澈已經騎馬而逃,後面追兵狂追。
第二天,由於第一次騎馬,不會御馬,被馬甩下馬,周澈似乎內心絕望,他勒了勒褲腰帶,心想死就死吧,搞不好重新穿越。
地平線上那條淡淡的黑線變得更粗了,兵器出鞘聲、馬匹喘息聲、響成一片,綿長嘹亮的號角聲在前方響起,悠遠得就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周澈面對虎狼般衝殺過來的南匈奴軍,腦海里一片空白,一副死就死的樣子,就在這時忽然有隱隱的雷聲從天邊傳來,腳下的大地也在輕輕地顫抖。
周澈的臉色變了,部落首領的臉色變了,所有南匈奴的老兵們臉色變了。
那是一支騎兵,一支龐大的騎兵!
近了,終於近了,當周澈看清那一桿迎風招展的烈烈旌旗時,因為連番跑路而變得漠然的心臟也不爭氣地跳動了一下,因為那桿旌旗上,赫然綉着斗大的一個“董”字。
……
董卓高舉長劍,策馬狂奔,一千騎西涼鐵騎如影隨形緊緊跟隨在他身後,龐大的騎陣彷彿來自地獄的幽濤,挾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勢,如天崩地裂,如驚濤拍岸,向著前方的部落軍漫卷而來。
腳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後倒退,天地間只有成千上萬匹健馬同時叩擊大地所發出的轟鳴聲,整個世界都在戰慄、在顫抖,環宇乾坤,天地唯我!烈烈豪情在董卓的胸膛里熊熊燃燒,灼熱了他的雙眸。
“殺!”董卓大吼一聲,手中長劍狠狠斬落,同時一撥馬頭,斜斜地駛向了騎陣的側方。
“殺!”
一千西涼健兒轟然回應,聲如炸雷,數千隻鐵蹄攪起漫天碎雪,如滾滾鐵流瞬時越過了董卓繼續往前衝刺,最前面的一排騎兵將直指虛空的長矛壓了下來,幾百支鋒利的長矛刺碎了冷冽的朔風,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後幾排騎兵將手中的環首刀高舉過頂,鋒利的冷輝令天空的灰暗都為之消退。
一場莫名的遭遇戰就這樣開始了。
一名部落軍騎兵朝周澈而來,併發出一聲狼嚎,周澈揮刀奮力擋格。兩刀毫無花巧地撞在一起,劇烈的金鐵交鳴聲中,周澈張嘴噴出一股血箭,笨重的身體已經像風箏般飄了起來,在空中翻翻滾滾地往後跌落。周澈感到整個胸腔已經被擠成了薄薄的一層,再難以呼吸。
好強橫的力量啊,就算拼盡全力也還是無法擋住一刀嗎?
那騎兵一刀將周澈連人帶刀磕飛,胯下健馬隨即人立而起,昂首發出“咴律律”一聲長嘶,兩隻前蹄凌空踢騰兩下,然後照着周澈的面門狠狠踩踏下來。周澈亡魂皆冒,如果這一下被踩實,自己的腦袋只怕會像西瓜般碎裂開來。
這時只見凌空一支箭矢“嗖”的射中馬脖子,馬兒側翻,那騎兵翻滾下馬,但是幽靈似的衝到周澈跟前,手中鋼刀揚起半空,一抹殘陽照在雪亮的刀刃上,耀眼的反光迷亂了周澈的眼睛。
周澈眼睜睜地看着那片耀眼的雪亮從空中斬落,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既不能躲也不能格擋。
危急時刻,一柄厚重的砍刀架到了周澈的肩膀上,那一聲劇烈的金鐵交鳴,震碎了周澈的耳膜,也喚醒了周澈心底原始的野性,他張大嘴巴,凄厲地咆哮起來,手中惡狠狠地刺出,捅進了那傢伙的肚皮。
“愣着幹嘛,往前沖!”剛才救了周澈那人喊道。
周澈聞言目視前方,部落軍的軍陣開始騷動起來,站在前排的士兵開始驚恐地環顧四周,膽怯的已經開始退縮,那首領在陣前策馬來回奔走,大聲喝斥,試圖控制住頹勢,但他的努力是徒勞的,更多的人開始往後退縮,能夠堅持留在原位的士兵正在變得越來越少。
在官軍騎兵陣的強大壓力下,部落軍因為連續消滅了幾小股官軍而高漲的士氣迅速消褪,部落在連續斬殺了幾名後退的士兵無果之後,終於也放棄了,轉身加入了逃跑大軍。說到底,這些蠻夷除了搶劫之外,並不是些很有勇氣的人。
兵敗如山倒。
西涼鐵騎如虎入羊群般扎進了部落軍潰逃的殘陣,鋒利的長矛像扎稻草一般洞穿了部落士兵的身體,血腥的屠殺——開始了!
“多謝閣下救命之恩,能否告知姓名?”周澈劫後餘生。
“某張綉是也!”
張綉策馬如飛,藏了弓箭,提着一桿長槍,如風捲殘雲從周澈身邊越過,缽大的鐵蹄離他面門僅有數分之遙,騰起的碎雪濺了他一頭一臉。
策馬在後押陣的董卓觀望着他的一千西涼鐵騎雖然衝垮了原來的幾千部落軍,局面也演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董卓相信只要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徹底屠盡這伙南匈奴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好像是大量的部落援軍趕到了,這時候西涼鐵騎已經和潰逃的南匈奴軍攪成了一團,整個戰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更要命的是,趕到的對方援軍里居然繞開了混亂不堪的戰場,正從兩側迂迴過來,直奔后陣的董卓而來。
部將徐榮策馬走到董卓跟前,焦急地說道:“主公,賊兵勢大,快下令收兵吧,不然弟兄們一個也別想活着到廣武。”
“可恨!”董卓恨恨地揮舞了一下馬鞭,煮熟的鴨子又飛了,叫他如何不恨?可徐榮說的對,如果再不收兵,等大隊蠻族軍一趕到,他的一千西涼鐵騎只怕就得全葬送在這兒了。仗打敗了還可以贏回來,如果兵打沒了,那他可就真的完了。
“收兵!”董卓一聲斷喝,號令兵趕緊鳴金,已經殺得眼紅的西涼鐵騎聽到金聲后居然立刻停止了追殺,再沒有多做糾纏,開始徐徐後撤。
周澈也隨着西涼鐵騎後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