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擦肩】
姬鴻飛顯然高估了自己的判斷，在她看來像陳天朗這樣來京城打工的打工仔，是絕對不會拒絕自己給予“正式工”提議的。
可是陳天朗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不需要”，直接打臉，讓姬鴻飛一時間有些發懵，等明白過來陳天朗這是在直接拒絕自己時，姬鴻飛臉上就寫滿了尷尬，詫異，臉皮還有些發紅。
“你說什麼？不需要？我沒聽錯吧？”姬鴻飛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開始重新用目光審視陳天朗。
“你要知道，金鼎百貨雖然不是什麼超級大公司，但是在京城去也是很有名氣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簽約成為這裏的正式工人。我給出五險一金，福利待遇這樣的條件，簡直就是很多像你這樣的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你竟然說不需要？”
陳天朗搖了搖頭，對於眼前這個姬鴻飛姬總，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好又說了一遍，“對不起，我真的不需要。”
姬鴻飛總算是弄明白了，自己視為寶貝的“鄭施工合同”，對於人家來說，根本就沒看在眼裏。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樣有底氣，不過我只想說，放棄機會就不會再有第二次。”
“放心吧，我不會後悔。”陳天朗說。
“那麼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麼會對這份工作無動於衷？”姬鴻飛忍不住問道。
陳天朗原本不想搭理她的，不過還是說了句：“以前我也做過生意。”
“哦，怪不得。”姬鴻飛開始自己補腦了。能夠寫出這樣的經營方案看起來也是有過經商經歷的。
“那麼你現在……”姬鴻飛看了看陳天朗，意思很明顯，現在怎麼成了保安？
陳天朗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想再說自己的事情。”眼神有些不耐煩。
但這種不耐煩看在姬鴻飛眼裏，卻成了另一種意思，猜測這位是不是做生意賠了？因為某些原因，導致經營不善生意失敗，然後才不得不來京城打工？這樣就說的通了，雖然是保安，骨子裏卻很驕傲，懂得經營方案，才能寫出這樣的計劃書。
算是個人才，可惜，不肯面對現實低頭。
姬鴻飛覺得自己猜測的十有八九是對的，也就不再強求陳天朗，如果說之前對陳天朗是一種上級對待下級的傲嬌，那麼現在就是成功者對待失敗者的憐憫。
“好了，沒事兒了，你可以走了。”姬鴻飛對着陳天朗揮了揮手。
陳天朗也不言語，轉身離開，自己浪費在這裏太多時間了。
剛走到大門口，身後姬鴻飛忽然說了一句：“一次的失敗不能代表所有，人要學會站起來！”
陳天朗身形頓了頓。詫異，這女的在說什麼？
見陳天朗身形停頓，姬鴻飛還以為自己說到了他心眼裏，就又補充一句：“人可以被毀滅，卻不能被打敗！”
陳天朗還以為對方在考校學問，就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海明威！”
見陳天朗說了句海明威后離開，姬鴻飛很高興，覺得自己用精神和格言又拯救了一個失敗的男青年。
再看一眼那份計劃書，心說，可惜了，如果他肯低頭的話，說不定自己會好好的重用他。
……
陳天朗這邊剛離開不久，姬鴻飛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把手頭的資料丟在一旁，姬鴻飛看了看那電話號碼，臉上洋溢着笑容說：“孔主管，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呀？”
電話那頭，一個女聲道：“還不是因為你的計劃書，我們銀潤影視公司考慮之後決定，先和你見一面，再考慮要不要合作。”
“OK啦，那我們什麼時候見面？要不要約個時間？”
“不用，我已經來到了你們金鼎公司，就在電梯口。”
“這麼快？”姬鴻飛楞了一下，又說：“那我在辦公室等你。”說完，就又聊了幾句，掛斷電話。
看了看自己那份修改後的計劃書，姬鴻飛信心十足。
銀潤影視公司是京城很大的一家娛樂公司，曾經投資拍攝過電視劇《編輯部的故事》，收穫了很大的反響。之後又投資了幾部清廷戲，還有現代劇，反應都很強烈，也賺了不少錢。
姬鴻飛對這家影視公司印象很深，最主要的是一次偶然機會，她結識了這家公司投資部的女主管孔月媛，並且和對方成了至交好友。
這一次金鼎公司想要搞活動，提升名氣，姬鴻飛的創意就是和影視公司合作，一起拍攝電視劇，電影，亦或者綜藝節目，以此來擴大公司在市場上的影響力。
按照哈弗商業學院經營秘籍之一所說：影響力是決定一家公司成敗的主要因素。
姬鴻飛一直都把這封為聖經，這次肯花費這麼大的能量來做這件事兒，也是要把這句話付之於實際行動。
……
金鼎百貨公司大樓，電梯口，一身職業套裝的孔月媛從公司幫她配備的奔馳轎車上下來，一邊打着手機一邊朝着電梯口走去。
電梯打開，從裏面走出來一個人，孔月媛也沒在意，只是和電話那頭的姬鴻飛說著話。
等她進了電梯，轉身往電梯外望去的時候，忽然覺得那個背影很熟悉。
恰好這時候姬鴻飛那邊掛斷了電話，孔月媛就想從電梯出去確認一下，可是外面有人湧進來，等她好不容易站穩身子的時候，電梯已經合攏。
門口處，陳天朗狐疑地扭了一下頭，看向合攏的電梯，他的目光和孔月媛一閃而過。
搖了搖頭，也許是自己看錯了。
……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
姬鴻飛高興地起身迎上去，嘴裏說：“進來！”
果然，門被人推開，進來的是孔月媛。
一對好友見面，忍不住熱情擁抱。
“姬總，我冒昧前來沒打攪你吧？”孔月媛調皮地眨了一下眼。
姬鴻飛就笑着拉她坐下，讓女秘書準備好咖啡，這才說：“打攪什麼呀，我可是想死你了！”又說，“自從上次一起游故宮，爬長城之後，我就沒見過你。聽說你現在可是銀潤公司的紅人，很多大的投資項目都是要經過你過問的。”
“呵呵，你還不一樣。金鼎百貨集團的女強人。”孔月媛笑着說道，“聽說你現在是一人掌控全局，整個公司上下都由你做主。”
“什麼呀，都是上面的人信任。”姬鴻飛說，“把權力交給我，我才會撒手大幹一場，你要知道，這裏的體制不比國外，很多時候沒權力在手，很多事情你都放不開手腳。不說別的，最近我辭退了幾個領導層，你不知道啊，那些說清的，送禮的，都快把我家的門檻蹬破了。”
見姬鴻飛一臉唏噓模樣，孔月媛就說：“國情的確如此。現在不管是京城，還是天津上海，亦或者南方那些大城市，再怎麼改革開放，我們的公司體制和機制還是頑固不化，必須要大刀闊斧進行改革才行！”
這時候女秘書送咖啡進來。
姬鴻飛就和孔月媛一邊喝着咖啡，一邊聊天。
“好了，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還是說說這次你給我傳真的那份計劃書吧。”孔月媛把咖啡杯放下，笑着對姬鴻飛說。
“你的全盤計劃我都已經看了，怎麼說呢，很不錯。至少你這個姬總把握住了時代特點。現在整個國家都在搞改革開放，作為首都京城，更是藉助這股春風，在百貨業方面發展很快。不過眼前一切既是機遇又是挑戰，尤其傳統百貨行業受到外來連鎖超市，如丹尼斯，沃爾瑪等等衝擊，很難再固守自己的陣地，所以必須要擴大本身的優勢，把這些外來狼拒之門外。”
孔月媛開門見山地表示對姬鴻飛這份經營策劃的肯定。
“只不過更讓我吃驚的是你竟然考慮到現在娛樂事業的高速發展，想要與我們一起合作，藉著開發娛樂產品這股春風，把金鼎這個百貨品牌做起來，這點是我最佩服你的，眼光很准，看得也很長遠。”
孔月媛忍不住誇讚姬鴻飛，言語間充滿讚賞，充滿真誠。
姬鴻飛反倒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就笑着說：“別誇我了！再誇我會驕傲的！”
又道：“其實我能夠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因為我在美國的時候發現百貨行業的瓶頸基本上都差不多，在佔盡天時地利之後，面對外來的競爭，所能做的就是鞏固自己固有的百貨品牌，並且通過娛樂把自己的品牌包裝起來。那句話怎麼說來着，酒香也怕巷子深。現在金鼎就是那壇美酒，如果再不奮起追擊，恐怕美酒只能固步自封在這一小片區域，在沒有發展突破的機會。”
孔月媛笑了笑，“所以說我才會特別讚賞你這種開創性的思路，畢竟現在很少人能夠看到娛樂事業發展的前景，以及趨勢。”
“倒也不能這樣說。”姬鴻飛笑道，“其實這一次除了我有這樣的創意，想要與你們娛樂公司合作之外，另外還有人也是這樣的想法。”
“哦，是嗎？是貴公司旗下哪位領導？”孔月媛好奇道。
“不是領導，只是一個小兵。”姬鴻飛想起了陳天朗，就說：“他不久前剛走，是我們金鼎超市的一名保安來着。”
“一名保安，能有這樣的思路？”孔月媛瞪大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一開始我和你現在的表情一樣，也是難以置信的，不過事實就是這樣。”姬鴻飛說，“人才藏於民間呀！只是脾氣有些倔強，我給他簽訂正式合約他都不肯。”
“呵呵！難道我們偉大的姬鴻飛姬總竟然被人拒絕了？而且拒絕你的還是個小保安？”孔月媛笑道。
“是啊，事實就是這樣。”姬鴻飛也沒掩飾，說著把陳天朗那份經營策劃拿出來，遞給孔月媛說道：“你看看吧，是不是很有才？”
孔月媛也十分好奇，一個保安能有什麼本領。於是就接過那份策劃書，認真地翻看起來。
因為之前孔月媛已經看過了姬鴻飛傳真給她的那份策劃書，先入為主地認為那已經是最優秀的策劃方案了，所以對這份一個由保安做的策劃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可是隨着她的翻看，原本淡定的臉上逐漸地露出了一絲詫異。
姬鴻飛是什麼人，可以說一直都在注意着孔月媛臉上表情的變化，見此，就一臉苦笑地說道：“怎麼樣，傻眼了吧？當初我看到這份策劃的時候比你還吃驚。當時我就納悶了，一個保安竟然做出來的策劃比我這個美國回來的海歸還要好！”
孔月媛算是理解姬鴻飛的感受了，忍不住多看兩眼這份策劃案，對姬鴻飛說道：“的確，做的比你那份還要細緻，最主要的是，竟然還把未來五年娛樂行業與百貨行業的關係分析的十分透徹，這就難得了！”
見孔月媛也對這份策劃書交口稱讚，姬鴻飛忍不住嘆口氣道：“只可惜，這個小保安心氣太高了，因為出了點事兒，我把他開除掉，現在又給他機會重新就職，他竟然還不領情。”
“是嗎？或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或許吧。”姬鴻飛說，“我問過的，他曾經做過生意，所以有經商的經驗，只可惜像是經營失敗，或者公司倒閉，所以才會來京城闖蕩，來超市打工做保安。對於這樣的落魄人才我本來是很看好的，但是心氣太高了點，既然降服不了，那就讓他自生自滅吧！反正京城像這樣的人多的是，有才華的，沒才華的，一抓一大片！”
“呵呵，真是這樣嗎？不過聽你的口氣可是不像哦！”孔月媛笑道。“讓我來看看這個你所謂的人才到底是誰，能讓我們姬大總裁如此上心，又如此心灰意冷……”說話間，孔月媛就把手裏的策劃書翻到前面簽名處，然後笑眯眯的她就看見了三個字，隨即臉上笑容凝結，整個人都愣住了。
只見那簽名處的三個字是：陳天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