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徵集】

“天朗，你怎麼想到要辭職呢？是不是因為上次我喝多了酒，和你說的那些話？”李強不笨，很快就想明白過來。

陳天朗當然不會把真的原因說出來，於是就順勢點了點頭。

“唉，我早就知道會這樣。”李強拍了一下大腿。

李敏古怪地看着他們，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

李強不說話了，開始喝悶酒。在京城這麼久，難得他遇到陳天朗這樣的朋友，沒想到對方還沒幹幾天就要辭職。

陳天朗也不說話，喝了啤酒，最後說：“放心，辭職之後我還會在這裏住一陣子的，要不然我剛才交的房租豈不虧了。”

李強呵呵一笑，這才說：“那就好。”

李敏看着老哥，再看看陳天朗，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不一般，再看陳天朗，倒也是個不錯的人兒，只可惜是個超市保安，並且快辭職了。

……

第二天，金鼎百貨公司，女裝品牌區域。

李敏彎腰衝著那些打扮時髦的女顧客問好，她穿着那種很漂亮的職業套裝，把長發挽起來，盤在腦後，俏美的臉龐，熱情的微笑，讓顧客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作為京城時尚品牌的大賣場，出入這裏的顧客非富即貴，用她頂頭上司胖經理的話來說，“能夠進來這裏的就全都是大爺”。

是啊，大爺都是難伺候的。

看見顧客離開，和李敏一起工作的金娟忙鑽到櫃枱底下，拿出自己的熱水杯，喝了一口水。

“幫我看着啊，別讓死胖子看見！”金娟說。

李敏點了點頭，死胖子經理是這裏人見人厭的傢伙，喜歡找麻煩，還很好色。

李敏四處看了看，難得臨近中午，沒多少顧客，李敏就彎下腰，用手捶着自己站了一早上的美腿。

“我喝完了，該你了！”金娟鬼馬地從櫃枱下鑽出來，然後示意李敏休息一會兒。

喝水就是休息，這和去洗手間異曲同工，最能讓疼酸的雙腿獲得休息的機會。

“你幫我看着點啊！”李敏對金娟說。

“放心吧，我絕對比八哥還機靈！”金娟抖着臉上那幾顆雀斑，對李敏揮揮手，讓她趕快趁機休息。

李敏實在太累了，顧不得許多，就直接鑽到了柜子底下，下面放有一張《京城日報》，可以曲腿坐在上面。

李敏喝着自己塑料杯中的茶水，和金娟說話。

“那部電影《風月》好看嗎？”李敏問金娟。

“不怎麼好看，看不懂。”金娟說，“要不是因為張國榮，我才不捨得花錢買票去看。”

《風月》是陳凱歌執導的電影，主演是張國榮和鞏俐，最近剛剛上影，聽說是一部少兒不宜片，很多談戀愛的男女都喜歡去看。

“你自己一個人看的？”

“不，和三樓保安部的小張。”

“小張？他追求你？”

“不，我追求的他。”

李敏訝然，“他一個小保安，你追他幹什麼？”

“他說自己這是暑假打工，他是大學生，準備考研。”

“考研？”李敏楞了一下，似乎沒料到那個貌不驚人的小張還是個潛力股。

金娟有些得意，“只要他考研成功，那以後我可就能享福了。”

“你不怕他考中后甩了你？”

“他敢！”金娟一叉腰，“他要是敢甩我，我就鬧得他們家不得安靜。”

李敏更驚，“你去過他們家？”

“嗯，去過。”金娟說完，忽然放低聲音說：“告訴你一個秘密。”

李敏感覺到金娟的語氣有些神秘，“什麼？”

“我和小張睡了。”金娟臉上露出一絲羞澀。

林敏真的怔住了。

“什麼？你和他……怎麼可以……”

“切，老土！這都什麼年代了！”金娟語氣中自有一種新潮豪放的感覺。“難到談戀愛只能摸摸手，親親嘴？”

李敏咽口唾沫，“那是你主動的，還是他主動的？”在這個年代對於男女之間的那種事兒，大家都充滿了神秘感。

金娟臉上洋溢着一絲火熱，說：“是他主動的，他陪我看了電影，在看電影的時候親了我，然後就……”

“就怎麼？”李敏整個心都勾了起來，眼睛發光。

“就那個啥，回去的時候非要讓我去他住的地方，說有禮物要給我。看他那時候的眼神，我就知道不對勁兒。”

“不對勁兒你還跟他上樓？”

“人家心裏也想那個嘛！”金娟也不怕害羞，玩弄着衣角說，“所以就上去了。誰知道一上樓他就抱住了我，又是親又是啃的，還脫我衣服……”

“你害不害臊啊，別說了！”李敏打斷金娟的話。

“切，害臊你還聽？”金娟湊過去，“要不要我告訴你那種事兒是怎麼弄的？也算是做你的導師了，免得你結婚的時候手忙腳亂。”

“去死吧！”李敏一把將金娟推開，“這我才不聽呢！”

“呵呵，假裝純情。”金娟嘻嘻一笑。

李敏臉頰泛紅，忽然問，“你看着點死胖子，別讓他冒出來。”

“放心吧，我……”金娟的話頓住了。

“我什麼？不會是那個死胖子來了吧？”李敏探出腦袋，然後就看見金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個背着手肥頭大耳的胖子。

李敏捂着嘴，不會吧，死胖子真的冒出來了！

……

百貨部，經理辦公室內。

“李敏同志，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胖經理端坐在辦公桌後面，喝着茶葉茶，姿態拿捏地看着眼前有些局促不安的李敏。

“對不起，我不該在上班的時候和同事說話，不該藏在柜子底下偷懶。”李敏小聲說道。

砰地一下，胖經理把手裏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茶杯是陶瓷的，是四大美人圖案。

“僅僅就這些嗎？”胖經理瞪着小眼追問。

“嗯，就這些。”李敏低着頭說。

“就沒別的了？”

“別的？”李敏抬起頭，不明所以。

見李敏這麼不開竅，胖經理用一種痛徹心扉的語氣說，“李敏啊李敏，你讓我寒心啊寒心。你怎麼能背地裏叫我死胖子呢？我胖嗎？也許是有一點，但是你應該能夠明白，這不是胖，是富態！不是每一個男人都可以像我這樣胖出格調的！”

李敏皺着眉，覺得這話怎麼有些噁心。

胖經理不依不饒，“你不開口，那就是默認了。平時我對你是怎麼樣的？有沒有嚴格地管過你？你做錯了事兒，有沒有嚴厲地批評過你？可以說我對待其它同志如寒冬一般殘酷，對待你卻如春天一般溫暖。”胖經理的語氣不正常了，一雙小眼更是色迷迷地看着李敏，看着她的胸，美腿。

李敏忙警惕地說：“我知道經理你對我好，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夠公平對待我，那麼好我扛不住。”

“怎麼會扛不住呢？”胖經理起身了，走到李敏身邊，“咱們百貨公司好多女同志盼着我對她們好，可是我全當沒看見，為什麼？因為我專一啊，我對你是好是壞，難到你就感覺不出來嗎？”胖經理湊到李敏身邊，嘴裏噴出口臭。

李敏忙躲開他，說道：“經理，我有男朋友的！”

“男朋友，別騙我了，你怎麼會有男朋友呢？我對你的底細一清二楚。”死胖子不依不饒，又湊了過來。

“我真的有男朋友。”李敏再次躲開，“他就在底下超市工作。”

“哦，是嗎？”胖經理背着手，眨巴小眼，“叫什麼名字？”

“陳天朗。”李敏脫口而出。

“陳天朗？這個名字很陌生，沒聽說過呀。”胖經理嘀咕着。

“他到超市上班沒多久。”

“怪不得。”胖經理說，“他幹什麼的？理貨員，防損？”

“保安。”李敏說。

“保安就是防損。小角色。”胖經理擺出高姿態，“很不知道你怎麼選的，竟然選個小保安。李敏同志啊，我對你太失望了，怎麼連挑男朋友的眼光都沒有。”

“他是我哥的朋友，所以我們就認識了，就在一起了。”李敏為了擺脫這個死胖子也算是豁出去了。

“嘖嘖！”胖子吧咂嘴，“你啊你，太輕浮了，太不懂事兒了，不明白這世道的真理。男人嘛，要像我這種成功人士才行，才能給你幸福，給你安全感。一個小保安他能給你什麼?超市的購物小票嗎？”胖經理自以為是地幽默了一把。

“咳咳，我覺得他人不錯。”

“怎麼個不錯？”

“長得帥。”

胖子臉色不好看了，“李敏同志，沒想到你是這麼個只看外表不注真心的人！難到你沒聽過那句話嗎，小白臉，沒好心眼。難到他長得帥就是你接受他的理由嗎？如果是真的，我倒要找個機會看看，這小子長的能有多帥！”

“咳咳咳！”李敏一陣咳嗽，腦海中浮現出陳天朗的模樣，心說，對不起了，反正你也要辭職了，就拿你當一下擋箭牌，讓這個死胖子以後別再糾纏我。

……

陳天朗阿嚏一聲，揉了揉鼻子，作為超市便衣，他已經在偌大個超市逛了差不多十八圈。

這時候李強穿着保安服，胳膊里夾着紙筆跑了過來，對陳天朗說：“天朗，你啥學歷畢業的？”

陳天朗就說：“簡歷上不是有嗎，高中。”

“那正好，現在金鼎公司公開徵集公司經營方案，你來寫一寫吧。”

“我寫？”陳天朗指指鼻子。

“是啊，反正你都要不幹了，你就隨便寫一寫，你也知道的這種事兒很頭疼，王隊長一伙人把這事兒丟給了我，我肚子裏也沒墨水。”

“怎麼，每個部門都要寫嗎？”

;“是啊，最少寫一份。也不知道哪個上級心血來潮搞出這麼個玩意，不寫就等於不響應上級號召，所以必須要做做樣子。”李強一肚子的腹誹。

對此，陳天朗卻是習以為常，不要說這個時代了，在前世的時候，很多大公司大企業都喜歡搞一些這樣的噱頭，尤其那些新官上任者，更是喜歡公開“徵求意見”，以便彰顯自己的民主，親民和與眾不同。

見李強這麼頭疼，陳天朗也不好再說什麼，就接過了紙和筆，對李強說：“那你給我把風，我在這裏寫寫看。”

“不用這麼艱苦，去咱們的保安辦公室。我跟王隊長說了，他恨不得你趕快寫完。”李強拉着陳天朗就走。

陳天朗哭笑不得，沒想到做了保安不成，還做了槍手。

……

與此同時，金鼎百貨公司總裁辦公室內。

坐在總裁椅子上的是一個女人，一身純黑的ol套裝將她裊娜多姿的身體襯得更是曲線玲瓏，樸素大方用精緻的金邊眼鏡遮住了智慧意味很濃的眼神，雪白手腕處無意中露出了一支百達翡麗手錶，這種十萬美元級別的貨色為她添了些低調的華麗。

在她的對面，人事部處長周玲正在記着筆記，把這位女總裁所說的話全都記錄下來。

“姬總，這次公開徵集公司經營方案的命令已經落實了下去，初步統計，明天應該就可以進行評審。”周玲面對女總裁絲毫不敢怠慢，用一種很積極的態度彙報自己的工作。

姬鴻飛點點頭，對於這個周玲，她還是感覺滿意的，如今她才來金鼎集團做總裁不久，身邊確實需要一些人能夠輔助自己，而這個周玲就很不錯，只是可惜，學歷低了一點。在這個開始慢慢重視學歷的時代，交稿的學歷就是一層鍍金，可以讓你的事業飛得更高。

“這樣最好，不過一定要把這次徵集活動的宗旨說清楚，唯才是用！我們要建立一個庸者下，平者讓，能者上的競爭環境。”姬鴻飛手中拿着鉛筆，用一種女總裁的高高姿態說道，“人才競爭現在已經是時代發展的核心競爭力。金鼎集團之所以這麼久裹足不前，原因就是人事制度，還有升遷制度太過迂腐。沒錯，公司很重視學歷，但也很重視底層人才的挖掘，而這一次就是給他們施展自我才能的機會，抓住機會者，就可以獲得金鼎集團的重用，這一點你也要對外說清楚。”

“放心吧，姬總。這方面的宣傳機制我已經建立起來了，從上到下現在都在為這次活動服務。”周玲說著話，又把姬鴻飛的話記錄在了本子上。

對於周玲的這種認真態度姬鴻飛很喜歡，比起那些尸位素餐的領導層，這個小處長更得自己的心。所以最後姬鴻飛也不藏着掖着了，把一份活動方案拿出來說：“這是我臨時寫的一份方案，你看看，完善一下。”

“這不應該交給企劃部么？”周玲疑問道，不過馬上像是明白什麼，忙說：“我會完成的。”心中激動無比。

上級把自己寫的活動交給自己，豈不是對自己無比的信任？

姬鴻飛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周玲捧着那份活動方案，心中又在尋思，既然總裁已經寫了，又何必再徵集呢？唉，看起來又只是個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