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恥的強者
偉大的馬恩.修斯，曾經成功地恐嚇住了羅賓.卡倫：“世界上的強者，有一半都是可恥的，而這一半強者都是你的敵人！
————某散史編纂者酒後戲言。
“爺爺，好，好冷......”
錫比萊村子前面，是一條小河，這條從雅戈里斯大沙漠與圖林根大森林交接處穿過的小河，似乎是那麼的頑強，既沒有被沙漠吞噬，又沒有完全投入綠洲的懷抱。
天剛剛亮，八歲的羅賓.卡倫已經蹲在小河靠森林一邊的懸崖上，一邊望着一河就要結冰的水，一邊望着光着膀子站在身後的馬恩。
這兩年來，馬恩教了羅賓不少生存的本領，不過今天才是他真正第一次要着手訓練羅賓了。
從雅戈里斯大沙漠的風，依舊是那麼的乾燥和迅疾，而錫比萊村後面那廣袤無邊的圖林根大森林卻是深邃的如同浩瀚的星空一般，只是沒有星星，全是黑暗。光着上身的馬恩猶如一棵樹，即便在冷冽晨風中也是一動不動。
“羅賓，你還記得四歲那年，一頭沙狼差一點咬死村子裏的帕波爾嬸嬸嗎？”馬恩似乎心事重重，根本不管凍得發抖的羅賓那聲哀求。
“我，我記得，好可怕。那年帕波爾嬸嬸帶着我去采沙菇，被一條沙漠邊緣的沙狼給，給遇上了。幸好爺爺剛好趕來。”
羅賓雖然八歲了，但還是不夠大了。錫比萊村子的小孩都很早熟，一個八歲的孩子，小身體能比得上外面世界的十歲孩子，不過還是對接下來要接受的苦難，還是顯得太小了。
馬恩：“爺爺當年能救你們，你覺得是湊巧嗎？你看着！”
“砰！”
沒說多餘的話，馬恩就在羅賓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下，居然光着膀子跳進了河裏，飄着冰塊的水面破開，馬恩栽進水裏看不見了。
“爺爺，爺爺......你在哪裏，不要嚇羅賓。爺爺，你快出來，救命啊......”
“咕隆！”一陣水泡在岸邊湧起，馬恩抓着河邊的石頭，一下竄了上來。小河雖然只有十來米寬，但因為兩大自然帶交界的原因，亘古的沖刷，使得小河岸邊也很深。
“爺爺，你不要嚇羅賓好嗎？我再也不惹您生氣了。”
馬恩一抖身體，頓時全身河水都被抖落，**的膀子雖然也通紅但絲毫不見他冷。“羅賓，來，坐下。羅賓，你知道嗎？這個世界是可恥的，所有的強者，至少有一半是可恥的。他們貪婪，他們滅絕人性，他們麻木不仁，他們高高在上，他們假仁假義，他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出賣朋友，他們出賣國家，他們出賣族人，他們出賣靈魂。”
“爺爺，真的有這麼可怕嗎？你說的高手就是昨天席奈爾老師家來的那些巨劍士嗎？”羅賓對很多東西都還不太懂，但正是因為半懂不懂才更對馬恩的話有反應。
馬恩：“羅賓，爺爺不想強迫你的童年，但是一定不會讓你失去生存的權利。錫比萊村沒有這種可恥的強者，這裏只有吃人的野獸，一旦出了村子，不一定有野獸吃人，但是，一定會有——人—吃—人！”
“人吃人？”羅賓嚇得一把抓住馬恩，似乎不敢相信。這下他開始認為，馬恩爺爺口中的人就是壞人了。
“這是一個殘忍的世界，弱者被欺凌，強者才能生存的世界。爺爺吃夠了虧，受過了氣，爺爺絕不能讓你再走上一條老路。”馬恩搖搖頭道：“你還小，雖然很聰明，很有天賦，但是你終究是閱歷與學識都不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爺爺說的全是對的。”
“那，那羅賓應該怎麼做呢？”
“成為強者！然後把那些可恥的強者殺掉！”馬恩揮舞着手臂，彷彿眼前就有無數個敵人一般，令他雙目吐火。“不過，最好的辦法是，你先假裝成為可恥的強者，這樣才不會被那些可恥者欺負。”
羅賓縮了縮脖子，他畢竟只有八歲，有些怯怯地問道：“我連沙狼都殺不死，也能做強者嗎？但是我和小夥伴們玩的時候，他們老讓我當騙子，小偷，要是假裝一個可恥的強者，應該也會吧。”
馬恩笑了笑，說道：“那是他們欺負你，小羅賓。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天生的強者，想要成為強者，即便是天才，也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奮鬥，足夠消滅一切懶惰的奮鬥。而你，只缺乏一顆堅強的心！沒有一個強者是天生的，他們成為了強者，只是因為他們從小就在努力。天分不是強者懶惰的借口，更應該是你努力的動力。羅賓，你是膽小鬼嗎？”
羅賓捏緊小拳頭，自豪地道：“不，爺爺，我一定會有一顆堅強的心。我要保護你們，長大了我要成為爸爸媽媽一樣的英雄。”
曾經，羅賓四歲的時候，有一次問馬恩關於自己父母的事，馬恩隨口一說，羅賓與卡倫夫婦就成了主持人類正義的使者了，據說是遊歷大陸去了，這也暫時斷了羅賓想要去尋找親人的心。而遠走大陸的父母，就成了羅賓心目中的英雄。
馬恩望着大陸的東方漸漸明亮起來的天空，似乎有一絲淡淡地惆悵，“羅賓，雖然你現在很弱小，但只要你有一顆堅定的心，足夠努力，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令那些可恥者膽寒的強者。那時候，你就成了英雄！你還要有一顆如雅戈里斯大沙漠一般寬容的心，你更要有一顆圖林根大森林一般廣袤而納萬物的心。不過，前提是你自己不能吃虧。英雄不是愚蠢，英雄更不是犧牲。”
羅賓眨着眼睛，躺在馬恩腿上，有些害怕地問道：“爺爺，每次席奈爾村長教我們的時候，說的最多的就是英雄，可故事中的每個英雄都死了。要是我成了英雄，也會死嗎？”
“他們死了，是因為他們成為了亘古不滅的傳說。他們死了，是因為他們不夠強大，他們被那些可恥者殺死了。這個世界很大，很大，大到遠遠超過你的想像，羅賓，你一定要成為亘古的英雄，不要成為亘古的傳說。”
“爺爺，我一定會的！我先幫你打鐵，再好好照顧年老的席奈爾村長，然後等我長大了，我就帶着你們出去，一起去找我的爸爸媽媽。”
“嗬嗬嗬......這就是我們小羅賓八歲的願望嗎？不過，你的席奈爾老師可不是老東西，他拄着的可不是拐杖，那叫......”馬恩擦了擦羅賓眉毛的白霜，沒有繼續說下去，轉開話題道：“有一天你會明白，幸福的東西會成為你通向強者的累贅，羅賓！”
“爺爺，你能給我講講外面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嗎？席奈爾村長說他不知道，你告訴羅賓好嗎？”好奇孩子的好奇心，似乎真地可以殺死一頭最壯實的雅戈里斯沙狼。
馬恩搖搖頭，說道：“神奇的世界只有靠自己去闖蕩才能得到最好的感知，我告訴你了，就會使你失去行走天下的那顆強者之心。羅賓，等你長大了，你就有行走大陸的能力了，那時候，你自己去發現這個世界，才是最美好的經歷。”
“爺爺，我想早點做強者！那樣羅賓就不會膽小了。他們老是欺負我，我成了強者，他們就不敢欺負我了。”
羅賓覺得被欺負很委屈，其實馬恩哪裏會不知道呢？只是他認為，童年的快樂不在於笑聲，同樣是因為那些委屈。
“哈哈哈......真是我馬恩.修斯的好孫子。”馬恩一拉羅賓跳起來，站起來指着河說道：“就是這裏！從今天起，你早晨天亮前的功課就是鍛煉身體，這可是做強者的第一步。然後你再去找你的席奈爾老師，他會教你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錫比萊村子的小孩都比較早熟，鄉野孩子八、九歲已經能在河邊像動物一般泡水游泳了，羅賓也在去年學會了。
“如果你覺得冷，就試試這個方法。”
馬恩當然不會讓羅賓送死，他給他準備了一個東西，一樣能保證他不會被凍死的東西。他教會了羅賓一種據說是普雷恩帝國努爾加河漁夫使用的驅寒方法，呼吸與冥想結合的辦法。羅賓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反正能減輕點寒冷他就覺得是好東西。
烽火歷06年冬天，在一個名叫錫比萊河的河邊，羅賓.卡倫邁出了自己的強者之路第一步。
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孩，只穿着一件破衣服，幾乎等於光着身子，凍得瑟瑟發抖地蹲在靠近森林的河邊。
他哆嗦着身子，一眼不眨地望着身後一片漆黑的圖林根大森林，絕望而沒有食物的冬天，一些生存能力不強的普通野獸，可不會放棄這樣一個河邊的孩子。
現在才剛剛開始，他還被允許面對着森林，用眼睛觀察危險，等過一段時間，就只能背對森林，靠感覺面對森林中時刻都有可能衝出來的絕望的野獸。
忽然一頭濕地蜥蜴從森林竄出來，嚇得他立刻就跳進了錫比萊河裏，雖然他早就發現了，可還是差點就被咬住了。普通的濕地蜥蜴也比小男孩強大太多了。也許是水太冷了，連濕地蜥蜴都不願下水。
快結冰的河水實在太冷了，小男孩凍得受不了了，濕地蜥蜴也還虎視眈眈地望着河中的這個小獵物而沒離開，他只好爬上靠近沙漠一邊的河岸，呆了小半會兒，一頭巨大的沙狼從沙丘後面躍起，朝着小男孩就咬來。
“啊！”小男孩一個魚躍，急忙朝河中跳，不過雖然跑得快，衣服還是被撕破了，成了光身子了，背上也留下了八道爪印。這次更冷了。
小男孩終於明白，原來強者並不好當，至少自己已經凍得快暈過去了。
這時靠近森林一邊的濕地蜥蜴已經離開了，他正好爬上了這一邊河岸。當然，幾乎可以肯定的是，不用一會兒，他又得跳下河去。不過，小男孩需要祈禱等他在水中受不了的時候，沙漠一邊河岸的沙狼已經走了。
黎明就在一個小男孩的不斷驚叫聲中，來臨了。而一個人影，正遠遠地觀察着。
錫比萊的黎明，靜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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