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雙月陣屍

嗡！

羅長老到底是老陳事故之人，迅速收斂喜色后，便迫不及待地舉起手中“鑒屍寶境”，射出一道猶若實質的澄黃光芒，將整具他口中的“影武戰屍”給攝入澄黃光芒中，很快這具煉屍的額頭的控屍印便隱去，浮現出兩排共九顆閃耀藍色光芒的六芒星。

“竟然還是一具九星影武戰屍，上一次鑒定出這樣品質的煉屍，還是二十多年前吧！那時的鑒定者陰老頭，就因為那微末的鑒定之功，竟然得到十二顆‘增靈丹’，這一次我鑒定出的九星影武戰屍，更是勝過當初陰老頭鑒定出的那具煉屍，我將會得到什麼獎賞呢？”

羅長老看到影武戰屍在“鑒屍寶鏡”下，顯露無遺的天賦和潛力，內心中喜不自勝，不住思量，面上卻是依然一片冷然之色，但面對影武戰屍的主人殷如平時，卻是無比的和顏悅色，和藹的問其籍貫姓名。

“九量山，殷家殷如平，你原本的上品玄靈根修真資質，加上這頭九星影武戰屍，共可得1600潛力點，另外，在宗門中擁有豐富培養影武戰屍經驗的，只有天影峰的那幾個老怪物了，但那幾個老怪物脾氣古怪，待人冷漠苛刻，很少與人相交，我只能代為引薦，至於你能否入得他們的法眼，收你為弟子，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羅長老已經認定鑒定出影武戰屍后，自己將在宗門內得到豐厚的回報，於是投桃報李，對影武戰屍的主人殷如平也是作出引薦承諾。

殷如平自是不會拂了羅長老的一番美意，連忙下拜稱謝，態度極為恭敬，臉上笑意盎然，內心極為愉悅。

這內心愉悅之情，一半是因為他的本命煉屍品質極高，自己將受到宗門的着重培養，所以喜不自勝，還有一半是因為他終於是小勝了一回，其所一直認定的對手北邙城第一天才嚴陌，雖然只是多了那麼100點潛力點，但多了就是多了，贏了就是贏了，毫無疑問，這一輪比斗中，是他勝出了。

“你也不必下去了，與嚴陌一樣侍立在一旁吧！下一個。”

就在殷如平心情愉悅的以勝利者的姿態，斜眼高傲的瞥了一眼嚴陌后，乖覺站立在高台的一角時，其好友殷寧卻是心事重重，滿懷忐忑之心的走上高台，手裏緊緊攥着他的“儲屍符”。

“千萬不要是甲屍！千萬不要是甲屍……”

殷寧每走一步，心中都是不停的在祈禱。

殷寧自覺自己從未如此卑微和虔誠過，雖然他在離開家，進入屍魘教成為煉屍童子時，他的父親曾經鄭重其事的對他說，修真就是逆天行事，你可以做任何事，但就是不能向老天認輸，向他祈禱求助，要不然，你將喪失一顆堅定的修真之心。

殷寧一直謹記自己父親之言，進入屍魘教，被分配到專門培養煉屍童子的煉屍城北邙城后，一直都是以自己的勤奮努力和持之以恆之心去完成自己的目標，順利凝結“玄陰控屍印”，成為煉屍童子。

“但是，父親，在還未真正成為強者前，我還是希望自己是擁有大氣運之人，能夠被上天垂青。”

但事與願違，殷寧從小明顯就不是擁有大氣運之人，又或者說他最大的氣運和機緣其實早就已經在其身邊，只不過是他自己一直沒有發現和開啟罷了。

殷寧心中虔誠的祈禱，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當“鑒屍寶鏡”射出的光芒照射到殷寧的銅甲煉屍身上后，一切的妄想和企盼都是在頃刻間幻滅。

“九量山，殷家殷寧，五星甲屍，加上原本的中品黃靈根的修真資質，潛力點100點，分配到九級靈地苦竹峰。”

殷寧失魂落魄走下高台，耳邊不停回想着羅長老冷冰冰的話語，如同魔咒一般，深深印刻在殷寧的腦中和心中。

回到隊伍中原來站立之處的殷寧，一直低着頭，不讓別人看清他無比陰沉的臉，雖然肯定知道自己的至交好友殷如平，正在擔憂的看向自己，但殷寧不能做出任何回應，因為此時此刻他的心正被烈火炙烤着。

內心的那種不甘、憤怒、惱怒、嫉妒、怨恨……直欲讓殷寧從內而外的燃燒，意欲毀滅了自己，毀滅掉整個世界一般。

“憑什麼？為什麼？怎麼能夠？我那麼努力，那麼拼搏，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並不比那些天才少，為什麼就是沒有任何回報，難道我就真得只能平凡平庸一輩子嗎？”

怒火燃燒過後，殷寧只覺一陣身心俱疲的感覺湧上來，一種無比消沉頹喪的意志開始湧上他的心頭，讓殷寧產生了自暴自棄的念想。

就在這時，殷寧的胸口卻是突然傳來一股清涼之感，被這股清涼之感一刺激，殷寧心中許多的負面情緒立刻被驅散一凈，消沉頹喪的意志和自暴自棄的念想也是在頃刻間不翼而飛了。

“我還有你呢？雖然不知道你是何物，但必定不是平凡之物。”

殷寧摸到胸口發出清涼感的黑水晶骷髏，內心堅定的修真之心和對長生大道的嚮往之心，又是回歸，而且相比以往來得更為強烈。

“最後一個。”

就在殷寧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覺醒過來時，鑒屍也是進入尾聲，在羅長老依然冰冷的聲音中，最後一名待鑒定的煉屍者走上高台，竟然是一名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女童。

“她是怎麼在先前的試煉中存活下來的？竟然還能收服本命煉屍？”

看着小女童純真的童稚臉龐，還有弱不禁風的稚嫩幼小身軀，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在心中不住的猜想，百思不得其解。

但人不可貌相，等那小女童放出她那具，可能是在場所有被鑒定煉屍中最矮小最瘦弱的煉屍，鑒屍之光打到這煉屍身上后，令人無比震驚的異象開始發生。

嗡嗡嗡！

在一陣震顫之音驟響后，這具矮小瘦弱煉屍的腳底，一面一丈見方的古樸法陣之圖虛影徐徐張開，等陣圖虛影越來越凝實，最後猶若實質時，那一直靜止不動的矮小瘦弱煉屍突然仰首張口，向天發出一聲無比尖銳，刺痛所有人耳膜的嘯音后，一道淡白色的冰涼月華穿透大殿那厚實的頂部，輕柔的照射在那矮小瘦弱煉屍的身上。

沐浴在冰涼月華中的矮小瘦弱煉屍，臉上竟然開始出現，只有真人活人才能表現出來的享受之色，在淡白色月華中，沾染一絲神聖氣質的矮小瘦弱煉屍，額頭那醒目的控屍印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兩道淡白色彎月之痕開始浮現出來，等那從天而降，穿透大殿頂部的月華之光消散后，矮小瘦弱煉屍額頭的兩道白色彎月之痕終於是凝實，白芒閃耀間，一股神秘妖異的氣息瀰漫開來，讓在場眾人俱是心中一凜。

“雙月陣屍？”

這一次在場眾人中，最見多識廣的羅長老道出煉屍名稱時，語氣中沒有了先前看見兩具變異煉屍時，那種一驚一乍的驚喜感，但並不意味着羅長老無驚無喜，相反他心中此時此刻正欣喜若狂，只是還未確認，才用謹慎懷疑的口氣，以免鬧出烏龍，空歡喜一場。

嗡！

羅長老往“鑒屍寶鏡”注入磅薄法力，讓“鑒屍寶鏡”射出一道遠勝先前，渾厚如膏的黃芒，照射在那矮小瘦弱的煉屍身上后，看到那矮小瘦弱煉屍腳下的法陣圖案和額頭的兩道月印，真不是自己的幻覺和幻夢，並未消散和改變后，羅長老終於是心中大定，開始喜不自勝。

“是雙月陣屍，竟然是雙月陣屍，如果精心培育，將來宗門必將又是多出一個陣法宗師，宗門是多久沒有鑒定出品質如此高的輔助型煉屍了，怕是有百年左右了吧！上一次鑒定出的好像是一具單月丹屍，那個主持鑒定者，得到了什麼賞賜？肯定是異常豐厚的。”

羅長老望着那看起來並不起眼的矮小瘦弱煉屍，眼中異彩連連，心中狂喜之餘，滿是算計和考量。

因為羅長老的無心科普，而使在場眾人都是明白台上那具矮小瘦弱煉屍就是傳說中陣屍，而且潛力已經突破星階，進入月階，是擁有兩道月痕的雙月陣屍之後，俱是心神俱震，驚呼連連，而後都用如狼似虎的眼神，望向雙月陣屍的主人，那名在眾人恨不得吞了她的目光中，身體開始如篩糠般顫抖，眼圈一紅，開始無聲落淚的小女童。

殷寧也是被嫉妒填滿內心的眾人的一員，但他沒有用惡狠狠的眼神逼視着那小女童，而是將更多的目光看向那頭雙月陣屍，心中那被黑水晶骷髏釋放的冰冷之意驅散的不甘之意又是涌了一些出來。

“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我的本命煉屍就是一頭無用的雞肋甲屍，而別人的煉屍不是變異煉屍，就是那百年難得一遇的輔助型煉屍。”

向道之心堅定，渴望成為強者的殷寧，在煉屍童子時期，就讀過許多關於煉屍的書籍，他比在場的大多數人，更知道像雙月陣屍這樣的輔助型煉屍是多麼的難得，培養起來后是多麼的可怕。

根據先前屍魘教自己定下的規定，煉屍如果按照品種潛能和培養難度來分，一般分為低級煉屍、中級煉屍、高級煉屍和傳說中的絕世煉屍，但這個分級是極不準確的，因為有變異煉屍的存在，有些煉屍就不好劃分入這四個等級了，比如說四臂戰屍和影武戰屍，他們本質上是戰屍，應該被划入低級煉屍的行列。

但因為這兩種戰屍變異了，成長起來后，實力肯定是要超過許多像普通靈屍那樣的中級煉屍的，所以說按照品種潛能和培養難度來分是極為不準確的，一般現在屍魘教中流行的主流劃分方式，是按照類型作用來劃分，即攻擊型，防禦型和輔助型三個大類。

攻擊型煉屍就是就是擅長攻擊的煉屍，如偏重力量的四臂戰屍和偏重速度的影武戰屍，還有那些在修習攻擊性法術上有天賦的靈屍，防禦型煉屍就是擅長防禦的煉屍，如甲屍，還有那些在修習防禦性法術上有天賦的靈屍。

但三個大類中最難得的，也是最讓煉屍者夢寐以求的還是輔助型煉屍，因為輔助型煉屍普遍都在某一項修真技藝上擁有卓越的天賦，比如煉丹，比如制符，比如陣法。

擁有一頭輔助型煉屍，就相當於不費自己一分一毫時間，就掌握了一門，需要耗費大量物力和時間才能精通的修真技藝，這如何不叫人發狂，不對那擁有雙月陣屍的小女童，生出搶奪和取而代之之心。

但在場的諸人也是只能是想想罷了，不說還有羅長老和穆執事，和兩旁的灰袍人在維持秩序，就是沒有這些人，煉屍者們也是不可能真動手去槍，因為那具雙月陣屍是那小女童的本命煉屍，與她心神相連，休戚與共的本命煉屍，是根本不能搶奪到的存在。

小女童死，雙月陣屍爆，小女童生，則雙月陣屍存，但不殺小女童，又無法讓雙月陣屍的元神中的控屍印消散，也就無法掌控雙月陣屍，將其變為自己的煉屍。

所以這是一個死循環，一個就是擁有通天徹地之能的人，都無法解開的死循環。

於是，想通了關鍵，漸漸從貪慾中清醒過來的眾煉屍者，看向無辜小女童的眼神不再那麼灼熱兇惡，而是帶有濃濃的艷羨和遺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