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隨心所欲的不允許
馮公公在信上寫的很清楚,從和郭公公的交談中,知道了在太后宮裏發生的事情,以及要囚了沁湄的原因,又交代了在行宮的所見所聞,包括放信鴿的事情……洋洋洒洒寫了四五頁紙。
他忍住想發作的衝動,對小太監說:“你一路奔波勞累,先去梳洗吃點東西,待會兒朕再召見你。”說著,便扭頭下了城樓,往暫住的府邸而去。
書房裏只有凌囂陪着他,伺候的人都被他遣了下去。
他氣憤的抓起桌上的鎮紙重重的摔了下去,摔完鎮紙不解氣,又拿起筆洗、硯台、摺子……通通摔了出去。
門外的侍衛聽的心驚膽戰,卻沒有膽子問一句出了什麼事兒。陛下正在氣頭上,還是不能去觸霉頭。
凌囂站在書桌旁,看着陳嘯天不停的摔東西,心下也是震撼不已。
從他懂事起,就陪着陳嘯天了,最早是進宮做伴讀,結果發現他的才學不在文字上,反而是兵法武功上極有天分,太后也就英材施教,才有了今天的他。
和陛下在一起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他怒成這樣。可想而知,那封信帶來的震撼到底有多大。
信他看過了。
依照他對馮公公的了解,恐怕很多地方還寫的很含蓄,畢竟是太后和陛下的角力,他在當中摻和的多了,反而不美。
沁湄絕對是一個最特殊的存在,這麼多年,他沒見過陛下對哪個女子如對沁湄一般,太後娘娘卻因為一些有的沒的的理由,要把沁湄從陛下身邊弄走,還要送的遠遠的……陛下心裏當然會有怨氣。
他本打算勸勸陛下,可是仔細想想,還真沒辦法勸,怎麼勸?
說太后都是為他好?為他好為何容不下他心愛的女子?
說讓他快點回去把沁湄留下?可太後娘娘已經下了旨意,他現在回去駁了太后的面子,母子二人豈能和睦?
說讓他當作沒看見這事兒?太後分明是看到了他的書信,但卻不顧他的意願一意孤行?
……
很多念頭在凌囂心裏閃過,但都不美,於是,他只是垂首站在桌邊,什麼也沒說,什麼也不說,就這麼靜靜的陪着陳嘯天。
發泄一通以後的陳嘯天一屁股坐了下來,仔細思索起該怎麼辦來。
和親這事兒換個人不是個難事兒,就算洛池不滿,花些時日好好安撫也就過去了。
郵路的問題已經清理差不多了,顧皇后居然還能在軍中安插人手,這讓陳嘯天沒想到,看來她還不算太蠢。
容妃什麼的,倒是從來沒放在心上,打發也就打發了。
母后畢竟是母后,母子倆有什麼是不能好好談的?這個不是問題。
沁湄啊……
這麼多年,她是唯一一個讓他覺得特別的女子。他甚至有一種錯覺,這種特別,除了沁湄,再也不會出現。
如果她去和親了,何時才能再見到她?或許是遇到重大的事情,需要洛池來人恭賀?或許是自己出巡,到洛池?
可就算洛池來人到齊國恭賀,來的也不一定會是她,自己出巡?不太可能,洛池離着太昌太遠太遠……也就是說,以後基本上沒有再見到她的可能了?
就算再見到她,她是什麼身份?洛池太子妃?還是洛池皇后?
一想到她笑語宴宴的站在那裏,她站着的人卻不是他……他忽然心口一痛,這樣的畫面太美,他不敢想。
不行,她不能離開,說什麼都不能離開!他要儘快回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不能讓母后在他不在的時候讓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他!他不允許!
“凌囂,朕想……”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陳嘯天的話。
“報陛下,臨江知府帶了一萬兵馬謀反!”進來的傳令兵單膝跪下,傳來急報。
臨江乃重鎮,易守難攻,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這個節骨眼上謀反,也正是看在齊王帶的兵打完勝仗,打算班師回朝,兵士們歸心似箭,並無戰意了把.
陳嘯天思索一下,便有了主張,點了幾個人名字,讓傳令兵馬上召集他們來商討,而自己轉身走到沙盤邊,細細推演起來。
彷彿先前思索的所有事情……並沒有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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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如醒過來的時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還活着。
她依稀記得行刑的時候疼暈了過去。後面發生了什麼就完全不知道了。
她睜開眼,桌上點着一盞豆油燈,微弱的燈光照映出屋子的大致狀況。這是在自己住的小屋裏啊。
床邊坐着一個面生的小丫頭,肩膀靠着床正打着瞌睡。
她趴在床上,正打算起身喝水,卻發現背後股間火燒一般疼,不由疼的叫了出來。
小丫頭被驚醒,打了個激靈,一看婉如醒了。趕緊站起來,笑道:“你醒啦,大夫交代過,醒了趕緊喝葯。”
說著走到一邊,端來一碗隔水溫着的黑乎乎的葯,笑着看着婉如。
婉如沒緩過神來,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小女孩是誰。
“哦哦,姐姐,我叫阿秀,是郭公公讓我來照顧姐姐的。”
小姑娘語速飛快,三言兩語的說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她在打到十幾板子的時候就暈了過去。
恰好遇見了郭公公路過。郭公公說大公主和親在即,宮裏不能見血腥,不吉利,讓掌邢太監先停了手,說去稟報了太後娘娘再做處置。
沒過多久,郭公公帶着太后的口諭來,說她犯的不是大事兒,小懲大誡一番也就好了,讓人把她帶下去醫治。
只是有一樁,不管怎麼樣,大公主和親之前,不能死人。
“見姐姐傷的實在太重了,就把我叫來照顧姐姐了……如果不及時醫治,沒人照顧上藥……姐姐也很難撐下去的。”
小丫頭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把葯送到婉如面前:“姐姐快喝葯吧,也能快點好起來……娘說了,好死不如賴活着!”
婉如心裏一震,看着小丫頭手裏的葯,眼眶紅了。
活着?她可怎麼活下去?皇后這是讓她死啊,只有死了,皇后才能安心。這……這又要每天提心弔膽的過日子了?
活?
怎樣才能活?
她是活不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