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少女小魚
趁着風濯塵在東院被謝諭纏着，卿月擺脫了身邊的閑雜人等，一路駕着自己的千里駒奴風朝寒潭的方向跑去。
謝諭親自跑來桃庄的目的，她再清楚不過了，那日出了天香樓她便察覺了謝南的行跡，因此她故意觸動了無崖谷內的陣法困住了謝南，並在他餓得還剩一口氣的時候引了他出陣，算是給謝諭一個警告。
今日謝諭親自找上門來，一則是為了探探他們的底細，二則自然是為了……她——卿月的傾城容顏。
一想到那日天香樓內謝諭見到她后，那一臉色慾的噁心表情，卿月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無論千年前還是千年後，無論是一重天的罘彝族、還是這複雜莫測的人界，每個人見她的第一眼總是會被她的容貌所惑，似乎除了這張皮相她再沒有價值了。
曾經……她，怨過、惱過、恨過，最終卻還是慢慢變得麻木了；曾經……她拿着匕首想過要毀了這張魅惑眾生的臉，最終還是沒能對自己狠下心；曾經……她以為再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皮相之下的悲涼，最終卻是她錯了……
曾經……有一個人會將她放在心底牽挂着、惦念着、愛戀着，那個人將所有的感情都留給了她。奈何造化弄人，這一生他們都不會有結果的，她終是負了那人、又害了那人……
奴風一路撒開蹄子疾馳狂奔，很快寒潭的入口便出現在了卿月的眼前，她一把勒停了奴風利落的翻身下馬，隨後輕輕拍了拍奴風的腦袋：“自己去玩吧！”
話音才落，只見奴風一聲嘶吼，隨後興奮的揚蹄朝一旁的林子裏竄了進去。
卿月會心一笑，收回視線朝寒潭一路慢慢的踱了進去。
隨着越往裏走，身上隱隱感受到一陣陣的寒氣撲了過來，然而當卿月越是靠近寒潭，那陣陣寒氣卻越發的弱了下去，直至她在潭邊站定了腳步，此時她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的寒氣了，這也是這池千年寒潭特殊的地方。
卿月負手站在潭邊，垂眸盯着那一池千年寒冰。寒潭表面是一層千年不化，百鑿不穿的寒冰，寒冰下則是一池靜止不動的潭水，除了沙石、和水草外，整個寒潭內找不到任何活物。
卿月微微皺眉，這樣冷寂的池水，很難想像那條最怕寂寞的龍會在下面沉睡了千年。
若是換做她……以她淡漠的性子，也許她會願意在下面沉睡一輩子，永遠都不要再醒過來。
可惜，當年跳下這寒潭的不是她。
自懷中摸出一柄匕首，卿月鳳眼微眯，咬了咬牙就用力朝寒冰刺了下去，“鏘”一聲，匕首斷成兩截，而寒冰卻一絲痕迹都沒有。
卿月自嘲的勾了勾唇，剛要把手中斷了的匕首扔了，一道如銀鈴般清脆的嬌笑聲自身後傳來。
“呵呵……傻瓜，那可是千年寒冰，根本不可能鑿開。”
卿月唰的一下轉過身，凌厲的眼神迸發出一股陰寒的殺氣，手中斷了的匕首在她轉身的剎那已如流星般射了出去。
“呀——”一道粉色的嬌小身影自一棵老槐樹上狼狽的撲了下來，落地的瞬間腳下幾個踉蹌才堪堪穩住了身子。
而那把射出去的匕首，儘管匕首已斷，卻仍是深深的插入了樹桿之中，由於卿月是下了狠勁的，因此整棵老槐樹皆是一震，瞬時抖落了一樹的綠葉。
於是那剛站穩了身子的粉衣少女，還來不及躲避便被撒了一頭一身的樹葉。
她邊拍着滿身的樹葉，邊氣呼呼的朝卿月大步衝去：“你這人怎麼這樣？你……”
“真美……”少女滿腹的牢騷和不滿在看清了卿月的容貌后，化作了一聲驚嘆，一雙烏黑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卿月那驚艷的絕世容顏。
卿月原本一身的肅殺之氣，在見到蹦至自己面前，一臉痴迷陶醉的傻盯着自己的少女后，頓時散得無影無蹤。她額角隱隱跳了幾跳，半眯着鳳眼打量着眼前一臉傻笑的少女。
剛才她雖然是下了殺招，可是她射出去的匕首本就無心取人性命，不過是想要警告對方而已。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她的攻勢凌厲又迅速，而這看似傻獃獃的少女反應竟也十分快，而且這少女居然能在她一丈之內卻未被她發現，若不是她反應變得遲鈍了，便是這少女絕非尋常百姓。
“你……”少女痴迷的盯着卿月看了半天，突然眨了眨眼睛朝卿月笑道，“你真美，是我見過最美的人。”
少女雖然掛着滿臉燦爛的笑容，卻在她剛才眨眼的剎那，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異色，可惜卿月分了心，因此沒有察覺到少女的異樣。
聽見少女的讚歎，卿月非但沒有喜悅，反而冷了一雙妖魅眸子，嘴角的譏笑透着濃濃的不屑。
“我叫小魚，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小魚絲毫不在乎卿月難看的臉色，眨着可愛的大眼，揚起一抹比太陽還要燦爛的笑容。
原本冷漠的卿月一愣，看着小魚的眼神慢慢變了，眼前這朵燦爛的笑靨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千年前那個人曾經也這麼對她笑過，這個叫小魚少女和那個人真像。
恍恍惚惚間，卿月不自覺的抬起了手，剛要觸碰到小魚那可愛的臉頰，突然卿月眼神一凜，伸出的手順勢抓了小魚的胳膊就往自己身後一帶，隨後右腳挑起一塊石子用力一踢，石子如流星般射了出去，接着便聽到一聲悶哼。
卿月沉着聲音呵斥道：“誰？出來。”
然而她等了片刻卻始終不見有人出來，她運氣躍了過去，除了一顆沾了血的石子外，什麼都沒有。
卿月凝眉思索了片刻，心想這人一定是跟着自己來的，但絕不是桃庄的人，這事回去必須和風濯塵商量一下。
起身正要走，突然想到了那可愛的少女小女，卿月回身就看到小魚還站在原處朝她笑着，心中一暖：“天色晚了，你早些回家去吧！”
“好。”小魚聽話的點了點頭，笑着朝卿月揮了揮手。
卿月淡淡一笑，朝着寒潭外的林子吹了個口哨，接着迅速朝寒潭外施展輕功略去。
*******
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的塗抹在天際，月亮躲在雲后不願施捨一點光亮，甚至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漆黑的院落里竟連一絲燈光都沒有，一條黑色的身影動作利落的由外翻入，在一扇窗前停下：“主人，婁宿已順利潛伏在桃庄內了。”
“很好。”伴隨着低沉的聲音響起，原本漆黑的屋內突然亮起一盞微弱的油燈，隱隱勾勒出一道修長的影子，“桃庄目前情況如何？”
“回主人，罘彝幾大高手都在桃庄，龍神身邊有龍族戰將守護，若要動手恐怕不易。”
屋內的人聞言一陣沉默，早就清楚風濯塵為人十分謹慎，卻不想這一次竟小心至此，看來他需要向個萬全之策才行。
久久等不到回復的黑衣人逕自說道：“主人，婁宿捎回來的密函中還提到，龍神醒來后失去了記憶，風濯塵正尋遍各種方法想要幫龍神恢復記憶。”
“哦？”屋內的人頗有些詫異的揚高了音調，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狀況，難怪風濯塵在龍神蘇醒后並未立刻帶她返回一重天，而是在人界暫時住了下來。
這倒是挺有趣的。
思考了片刻，屋內的人對黑衣人吩咐道：“告訴婁宿，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命令。”
事關重大，這一次他決不允許再失手。
“是。”
接到命令的黑衣人朝屋內抱了抱拳，隨後便如來時般迅速翻出了院子。
屋內的油燈也在瞬間熄滅，屋內的人如同消失般失去了聲息，一切又恢復到漆黑一片，寂靜的夜透着一種山雨欲來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