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兄弟生分
“啪”風濯塵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書桌上,硬是將大理石的桌面砸開了一絲裂痕,而他的手上也立刻淌出了一抹血絲,然而他只是任由手上的鮮血滴在桌上。
然而手上的那點痛,根本及不上他此刻心中的痛,忽然間發現飛煙愛的竟然不是他,這樣的打擊他根本承受不住,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淌血,他愛了她千年啊!
等了千年後才發現,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個錯誤,她等的、要的和執着的那個根本不是他,而他的傾心相待,換來的不過是一場寂寞和諷刺而已。
他以為的兩情相悅不過全然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千年的付出與等待,到頭來竟不想卻是替人作嫁,這讓他如何甘心?
沉穩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回憶,他抬眸朝門口望去,就見到一襲紅衣的卿櫟站在門外。
他下意識的以袖抹去了桌上的血漬,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后才朝門口應道:“進來吧。”
卿月紅色的身影跨入御書房內,雖然風濯塵掩飾的極好,可是他還是眼尖的瞄到了她對方的不自然,不過既然風濯塵無意讓他知曉,他又何必去揭穿呢。
“找我有事?”卿月挑了挑眉,也不落座,只是信步走到中間后便停下了腳步,就像是刻意與風濯塵保持着距離一般。
自從卿櫟的身份被揭開后,他便再不曾開口喚過風濯塵的名字,也從不曾對風濯塵行過君臣之禮,他依然我行我素、對任何人和事都漠不關心,卻再也不是那個慵懶妖嬈的卿月了,除了和幽冉喝酒品茶外,連走動都少了。
他與風濯塵之間似有一道無形的牆將彼此隔開,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看着面前的卿櫟自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后依舊有些蒼白的臉色,卻仍是掩蓋不了他絕世的容顏,也怪不得父王會視他為禍,這樣妖魅的紅顏,若非父王生前再三叮嚀,他怕也是會被迷惑的吧?
這樣的妖魅絕色、風情無限,無論男女都會為他傾倒……
風濯塵盯着卿櫟瞧了半天,突然覺得雙眸一陣灼傷般的刺痛,他猛的別開雙眼,不願再被那張臉迷惑了。
“我已與龍族長老商量過了,由於耽誤了太久,因此罘彝與龍族的儀式還有婚禮和冊封大典都在同一日內完成,日子也已經選好了,就在三日後。”風濯塵試圖穩住自己的情緒,卻在看着卿櫟波瀾不驚的神色后,隱隱的溢出了一絲不安。
這個日子其實是他定的,雖然朝中有不少大臣們建議將兩個儀式分開,半個月後的吉日更適合作為封后大典,可是他已經等不及了,焦躁的情緒需要有實實在在的安全感來撫慰。
稍稍一愣,鳳眼忍不住微微閃爍了一下,不過卿櫟很快就穩住了自己的情緒,並且絲毫不在意的揚聲恭賀道:“那很好,恭喜。”
卿月嘴角微微勾起,從倉促的時間安排上就能看出風濯塵的急躁,他這是怕夜長夢多吧!
風濯塵似乎沒有料到卿櫟會如此平靜,因此不免有些暗暗吃驚,他試圖從他妖嬈的臉上尋找出一絲破綻,卻根本就是徒勞,難道……他是真心的?是他誤會了他?
可那日桃花林內的所見,又該作何解釋呢?
父王的手札里還記錄著,卿櫟曾立誓此生絕不做禍害罘彝之事,所以……他才不願與飛煙有所瓜葛?所以他才故意冷落飛煙?所以他次故意裝出一副討厭的模樣?
難道真的是他誤會了他?
風濯塵輕輕搖了搖頭,就算是誤會也好,總之……他決不容許他呵護了千年的珍寶,被任何人奪走,尤其是卿櫟!
“我曾經答應過你,待事情結束后就放你自由……”風濯塵頓了一頓,若不是因為飛煙,他想他會努力的挽留卿櫟,畢竟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是……只是如今他們再不可能回到從前,因此他神色複雜的看向卿櫟繼續說道,“我現在實現我的諾言,從今日起……你……自由了。”
卿櫟聞言詫異的挑了挑眉,看着風濯塵的雙眼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他選在這個時候還他自幼,恐怕還是為了飛煙吧?他果然是起了疑心了。
無聲的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卿櫟終究還是對風濯塵有些失望的,其他他大可不必如此,他從未想過要與他爭些什麼,早在他許下諾言的那天起,他就已經決定放棄他唾手可得的江山,至於飛煙……他更不曾奢望過……
於是,性感的薄唇微抿之後,卿櫟揚眉笑道:“那卿櫟就寫過恩典了。”
卿櫟雖然如是說,可他既沒有行禮、語氣里也找不出一絲的恭敬,畢竟,這是風濯塵欠了他的,是風氏一族欠了他的,也是罘彝欠了他的。
轉身正欲離開,眼角卻瞄到了那抹縈繞夢中的身影正朝這裏走來,他垂下了眼瞼,片刻后揚起臉,漂亮的鳳眼半眯着,性感的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笑得極其妖嬈嫵媚:“那卿櫟就祝你與龍神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他將能說的恭賀之詞都用上了,卻更像是要掩飾什麼一樣,有些狼狽和局促。
而剛好走至門前的飛煙,恰巧就聽見了卿櫟的這番話,頓時腳下一個踉蹌,身形不穩的就要朝前傾去,幸而她動作機敏的抓住了一旁的門板穩住了身子,卻立刻狼狽的抬眸看向卿櫟,只見他冷然的別過臉去,似乎根本就不關心她一般,抓着門板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漸漸泛白。
卿櫟硬氣心腸不去看向那張讓他牽挂的臉,微垂着眸轉向風濯塵,再在飛煙傷痕纍纍的心上撒下一把鹽:“如此就不打擾二位恩愛了,卿櫟先行告退。”
語畢,他迅速的轉過身朝門外走去,在經過飛煙身邊的時候,腳步卻仍是不自覺的一頓,不着痕迹的朝她瞥去一眼,那張隱隱含着淚花的臉,重重的敲在了他的心上,倉皇的別開臉,他抬腳就要離開。
那麼沉重的感情,他如何負擔的起,何況三日後她就將成為風濯塵的妻子……
他與她,此生不復相見……
誰知,他才剛跨出去一步,就察覺到左手衣袖一緊,他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回眸看了過去。
“卿櫟……”
屋內,風濯塵瞧見了這一幕,當下一張俊臉就沉了下來,緊握的雙拳關節發出“咔嚓咔嚓”聲,他咬了咬牙后,硬是強迫自己壓下怒火:“飛煙,你找卿櫟有事?”
飛煙看了看卿櫟,然後回眸朝風濯塵望去,只是她抓着卿櫟衣袖的手卻是一點都沒有放鬆的意思,她斂了斂眸,掩去了眼底的受傷,輕聲解釋道:“不是我要找卿櫟,是清靈想問問關於如墨的事。”
“如墨?”兩道聲音不約而同的響起,風濯塵瞧了瞧卿櫟的背影,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
而卿櫟則停止了想要抽回衣袖的舉動,不解的看着飛煙,猜不透清靈那個丫頭怎麼會對如墨有興趣:“她為何會對如墨感興趣?”
“說來話長。”飛煙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畢竟她也不是很清楚整件事,清兒那丫頭非要等卿櫟到了才肯說,結果她們三個女人風風火火的衝到卿櫟的院子裏,卻聽宮女說卿櫟被風濯塵請來御書房了,於是她讓千璃看着清兒等着,她一個人跑來這裏找卿櫟。
結果……便讓她聽見了剛才那些話。
只不過現在還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於是飛煙收拾了心情繼續說道:“清兒說要等你去了才說,她和千璃在你院子裏等着。”
卿櫟垂眸思索了片刻,淡淡的掃了飛煙抓着她衣袖的手一眼道,沉着聲音說道:“鬆手,我會自己回去。”
“我同你一起走。”飛煙遲疑了一下后,終究還是鬆開了手,於是她朝風濯塵歉然的扯了抹敷衍的笑容,“我想回去陪着清兒。”
結果,風濯塵立刻自書桌后快步走了出來:“我也一同去。”
卿櫟回眸斜睨了風濯塵一眼,在心底冷哼一聲,隨後頭也不會的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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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櫟才走進自己的院子,就見到清靈正來回的踱着步,一副心事重重又焦慮的模樣,不覺有些好笑,跟着也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聽見動靜,清理立刻朝院子入口處看去,一見是卿櫟回來了,她立刻迎了上去:“卿櫟,你快告訴我如墨在哪?”
結果由於跑得太快,沒有注意腳下的台階,清靈被重重的絆了一下,直直的朝地上撲倒,幸而卿櫟眼明手快,立刻朝前一步伸手就將她給撈了起來:“慢點,我不會跑。”
清靈站穩了身子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謝謝。”
“起風了,大家去屋子裏坐着聊吧。”卿月鬆開扶着清靈的手,隨後微微側眸睨了身後的飛煙和風濯塵一眼,逕自朝自己的屋子裏走去。
就在他要跨進門檻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他腳下一頓,朝來人看去,就見到幽冉一手牽着千璃,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正咧嘴笑得十分開懷,於是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為什麼你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