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何方神聖
顧長明並不擔心鳳凰的臂力，她看似纖細，畢竟是練武的女子，他只是好奇，頭頂上的扣板在他們落下時，開合在轉瞬之間，鳳凰如何憑藉一己之力，將活扣抵住，方便將他救上娶？
事不宜遲，顧長明差半身距離時，雙足勾在扣板邊緣，借力翻上去。見小鳳凰一手死命扯他上來，另一手硬生生擠在牆壁的機關之中，其中的鋸齒多半咬在她的小臂上，鮮血淋漓。
顧長明飛速到了她的身邊，不由分說，先把鳳凰的手臂從機關中慢慢抽離出來。機關是倒着設計的，進去容易出來難。
他的手一伸，小鳳凰立時明白要什麼，趕緊把匕首取出遞上去。顧長明劍眉緊鎖，絲毫不敢大意，手臂連着手掌，尚且吃不準裏面什麼情況。
要知道小鳳凰的一雙巧手要是為此毀在此地，他大概能後悔半生。
小鳳凰這個時候才疼得哆嗦，瞅着顧長明的臉色不敢吱聲。顧長明飛快抬頭看她一眼：“值得嗎？你先走回頭來救我也是一樣的。這裏是我家，關着我的是我父親，難道還能看着我死了不成！”
小鳳凰低頭笑道：“怎麼不值得，再值得不過。”雖說沒有性命之憂，她怎麼可能拋下顧長明，獨自離開，換了是他，他可會這般選擇？
顧長明手上使勁，削鐵如泥的匕首崩斷半截，小鳳凰的手臂算是血肉模糊的被扯出。他立時把人打橫抱起來，引得小鳳凰一陣臉紅：“顧大哥，我是手臂受傷，雙腳沒事可以自己走路的。”
“閉上嘴。”顧長明沒好氣的呵斥道，“儘快送你就醫，免得耽誤傷勢，到時候都是麻煩。”
“顧大哥，我很小心的，絕對沒有傷筋動骨，最多是些皮外傷。”小鳳凰連忙替自己辯護道，“以前開過的機關不少，我是行家。”
顧長明本來緊繃的臉，聽到行家兩字的時候，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的：“要不是行家，這條手臂今天交代在這裏了。你可知宮中去不得，開封城中可以找到大夫少之又少。”
“我更想知道，你爹去了哪裏？”小鳳凰早不像初初相識的時候，莫名畏懼他，他越是生氣，她反而像只貓兒般，把臉頰貼在他的衣襟處，“他關了我們絕對不是等着我們出來這樣簡單。”
“先找到果子和柳姑娘。”顧長明幾乎快焦頭爛額了，每一件都是火燒眉毛的急事，偏偏這次的對手換成了父親，愈發的棘手難以應對。他方才被困住的時候，嘴上不說，實則想了又想，居然參不透父親到底想要什麼！
小鳳凰唔一聲，幫忙往兩邊看，顧家的下人素來識趣，顧長明前後兩重院子都找過，不見戴柳兩人的蹤跡，找到兩個下人再問老爺去了哪裏？回說老爺獨自出門去了，在下人眼中，顧武鐸獨來獨往再正常不過。
“父親出來的時候，但願果子和柳姑娘已經離開。”顧長明知道果子機靈，柳竹雪細心，要想一下子把兩人抓住不是那麼簡單的。
“那他們能去哪裏？”小鳳凰小聲問道，“你爹當真與九霄鼓有關？”
“至少與孫友祥有關。”顧長明看着那間暗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孫友祥最終選擇自盡，他始終懷疑是被人逼迫到絕路，如果這人是父親的，先前孫友祥一系列的異常全都說通了。
“顧大哥，我有些擔心。”小鳳凰忍不住嘀咕道。
“我也擔心，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要和父親相斥為敵。”顧長明沒有絲毫的掩飾，“心裏慌得很，根本猜不透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顧長明抱着小鳳凰往門外走去，院門外一陣喧囂聲，他的臉色一變，怎麼這個時候宮中侍衛又殺過來了！還是皇上回味過來，暗衛都無法根除的隱患，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這個時候，便是他帶着鳳凰到宮中，向皇上稟明關於父親的情況，皇上會信？
前門是走不得了，顧長明掉頭走的不是後院，而是周轉着從灶房繞道，再推開小門出去。
既然宮中侍衛是有備而來，前後院門必然是都有重兵把守。他並非害怕動手，而是壓根不想動手，更不想傷人。
“先找大夫替你包紮。”顧長明回身看一眼顧府，這裏曾經是最好的避風港。無論是誰也休想輕易闖入，如今卻成了有家歸不得，要在外遊盪，“隨後找到果子他們，需要有人幫忙。”
小鳳凰眼睛一亮：“小葫蘆！”
“也就是他了。”顧長明見她堅持要下地，用沒有受傷的左手，費力的在牆角拐彎處畫下標識。兩人一路走一路留，小鳳凰很有信心的樣子，“只要他還在開封府，很快會看到來尋我們的。”
“說了哪裏碰頭？”顧長明不好說，小葫蘆才是皇上的人，願不願意幫忙還真難說了。
“按着你說的，先療傷，再尋人，我寫的是先和樓。”小鳳凰記得先和樓的酒菜不錯，地方卻偏僻，因此客人不多，是處清凈的好地方。
顧長明見她把衣袖放下，將傷處完全掩藏起來，這大街上，實在厚不下臉皮還讓他抱着走。都說了，雙腳安好，渾然無事，哪裏嬌貴成這樣的。
兩人尋了個藥鋪，小鳳凰沒有騙他，的確是皮肉傷，外用傷葯厚厚塗抹一層，又用白布裹好，言明隔天換藥，最好不要碰生水諸多禁忌。
顧長明還在默記，小鳳凰反而更加乾脆利落，拉着他的手出來。兩人連忙奔赴先和樓，她有些懊悔道：“要知道還有這麼多麻煩事，我就應該把標識暗號也教一教果子，他腦子靈活，肯定學得快，應該很容易上手的。”
“這次碰頭再教也來得及。”顧長明忽而問道，“你確定只有小葫蘆能看得懂？”
要是一堆追兵也能看出端倪，順着標識尋來，在先和樓來個守株待兔，豈非是麻煩。
“齊坤門的人多少能看得懂些，不過這裏沒有同門人了。”小鳳凰記得小葫蘆提過一嘴，曲景山撤了對她的追殺令后，齊坤門中有頭有臉的幾個又盡數栽在顧長明的手上，實在沒有臉面回來。
更何況，開封府素來是小葫蘆的地盤，他待的時日長，交友廣，熟門熟路的，無須多個人畫蛇添足。
“只是，我從未曾想到小葫蘆也是皇上的暗子。”也是從這一刻起，小鳳凰才真正明白齊坤門看起來勢力再大，對皇上而言，不過是放養在外的寵物。若是聽話，可以自由散養，若是想背叛主人，隨時可以絕殺。
兩人說著話，小鳳凰手臂的傷葯起效，她有些睏乏。顧長明索性背着她趕路，小鳳凰這次沒有推辭，與大伙兒儘快聚合才最重要。然而顧長明身形清瘦，肩背的線條流暢，她趴在上面，只覺得步伐又快又穩，節奏始終保持一致，很快眼皮打架撐不住要睡了。
顧長明聽到肩頸一側，鳳凰漸漸平緩的呼吸，這是受傷失血后的必然反應，沒有把人喊醒，徑直背着進了先和樓，要了二樓的雅座，在掌柜和小二的目光中，施施然上了樓。
等他還差兩格樓梯快到走廊時，身後有人偷襲。顧長明背着小鳳凰，要轉身怕輸了先招，居然整個人憑空拔高三尺，硬生生避過了對方的招數。
等他不用借力，在半空中迴旋半身，低頭見對方是何方神聖，還真有人在先和樓等着他們自投羅網不成！
對方顯然不是真要傷他們，一招未中，直接收了招數，衝著他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曲景山。”顧長明一日按背着小鳳凰穩穩落地，眯了眯眼看着眼前人。此人神出鬼沒的，是他怎麼預知都不會想到會出現在此地的。
“我又不是真要傷她，你咬牙切齒的做什麼？”曲景山上前居然要來拉拉扯扯的，“不要站在這裏說話。”
顧長明警惕的後退兩步，避開他的手指，這人雖然不曾傷人，那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我們到屋中說話，你看剛才你施展出那一招，底下多少人看着呢，消息很快傳出去，要是追緝你們的侍衛來了，你說可怎麼辦才好？”曲景山還能笑眯眯的說話，一點不見慌張。
“你來開封府多久了！”顧長明一聽他的話，知道的還真不少。連他們被宮中侍衛追緝都一清二楚的。
“也不算很久，五六天。”曲景山見他眼中警惕不退，連忙把雙手一舉道，“我沒有惡意的，我是想來找你們合作合作。”
“鬼才要和你合作。”小鳳凰到了這個時候，肯定是醒了，聽曲景山厚着臉皮說了幾句，忍不住開口反駁道，“我們被追緝是誤會，你要是暴露了身份，就等着在開封府把牢底坐穿吧！”
曲景山嘖嘖做聲道：“我好歹是你師父對不對，有徒弟這樣和師父說話的嗎？”
“沒有行過拜師禮，算不得師徒。”小鳳凰揚聲道，實則她得知身份真相后，對曲景山的恨意反而減退不少，只是這人鬼心眼實在太多，他們眼前的狀況本來就混亂一片，當真應承不起，多加這麼一個累贅了。
曲景山的目光鎖定了她傷處，臉色微微一邊道：“顧老頭居然真敢傷了你，你為什麼不和他拚命！不對，你為什麼不跑，我教你的輕功這麼厲害，他肯定抓不住你的。”
“我沒做虧心事，為什麼要逃跑？”小鳳凰撇唇反擊道。
曲景山重重一拍額頭，又指着顧長明道：“傻丫頭，你是怕他不好做人，所以才不跑的對不對？我和你說顧老頭壞得很，你不用和他客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