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懷璧其罪
三七替戴果子重新換了藥方，又聽顧長明說到顧武鐸受了外傷，毫無推辭說要過去幫忙醫治。他抬頭見着小鳳凰，認出了對方，咧嘴笑道：“鳳凰姑娘，老爺交給你的東西，你一定要好好學。”
小鳳凰聽顧長明說了大致的情況，見着他的笑容，鼻根發酸：“師父教授的，我一定會用心學好。祈盼你們早些回來。”
“承蒙鳳凰姑娘吉言了。”三七絲毫沒有要遠赴邊關的怨氣，始終笑眯眯的。等他見着顧武鐸的傷口，反而大吃一驚，“誰能這樣傷了顧大人？”
顧武鐸本來不願意旁人插手，聽得是老溫太醫的葯童，才鬆了口：“天底下高手極多，受傷也是平常。”
“顧大人的傷口需要縫合，否則僅憑身體本能癒合需要很長時間。”三七要湊近了再看仔細，顧武鐸一把掩住傷口直接拒絕了。他有些為難的，“顧大人，傷口恢復緩慢，很容易感染。”
“不用了。”顧武鐸冷下臉來，“只要止住血，順其癒合就行。”
三七不好多說什麼，又把府中特製的外傷葯留下兩瓶，起身告辭。等顧長明把人送到門口，三七才低聲問道：“顧大人是在與我家老爺置氣嗎？”
“家父此次與老溫太醫的意見相反，怕是老溫太醫臨行前不曾來告辭也傷了他。你們原是不易，我和鳳凰的心意相同，盼着你們早些回來才好。”顧長明把準備好的乾糧衣物，還有府中的良駒一併交由三七之手，“靜候佳音。”
“長明公子保重，鳳凰姑娘保重。”三七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小鳳凰走到顧長明身邊詢問：“他們此次前去，是否凶多吉少，能不能平安歸來？”
“我方才趁着他替兩人醫治的空隙，把這邊受了藥物之後變異的情況全部給寫了下來，大致的預兆，還有發作的癥狀，希望能給老溫太醫幫上忙。”顧長明眸光晶亮，“老溫太醫既然能夠有把握說有了應對之策，絕非空穴來風。他交給你的兩頁手抄，你可以靜下心來看仔細。”
“我沒有醫術的基礎。”小鳳凰當然明白師父留下手抄的珍貴，“我怕辜負了師父的一番苦心。”
“這些老溫太醫早就想到了，他要的不是你去背那些藥方，而是從你會的入手，讓你更進一步。”顧長明單手抹了把臉道，“本來想要說休息一晚上的，看起來徹夜未必入眠，索性一起來研究研究。”
小鳳凰等的便是他這句話了：“你能夠助我一臂之力，再好不過。”
“先去看看果子，他恢復好了，也能多兩個人手。”顧長明見小鳳凰站着不動，“鳳凰，你在想什麼？”
“三七同我說，你爹的傷口有古怪。”小鳳凰有些不懂三七為何單獨說給她來聽，“他說時間不夠，你爹又不肯讓他細看，讓你一定要留心好了。”
“他沒有告訴我。”顧長明的腳步頓了一下，“父親的傷口，我給他包紮的時候見過，不是刀劍傷，也不是抓痕掌印。回頭我去宮裏的時候，找毛六再打聽清楚，到底派遣到別院的是什麼人，用什麼武器？這些暗衛用的若是冷門兵器，那麼留下特殊的痕迹也是可能。”
“顧大哥，你說這種傷天害理的毒會不會傳染？”小鳳凰依舊憂心忡忡的，“邊關那邊說是瘟疫，瘟疫就是會傳染的對吧？”
“你的意思是，三七還擔心父親會被傳染，所以才委婉的通過你來提醒我。”顧長明眯了一下眼，“你記得柳竹軒發作之前的樣子嗎？”
“終身不忘。”小鳳凰一臉的心有餘悸。
“父親看起來並沒有這些癥狀，暫時不必擔心。我會多加留意的。”顧長明一想到，每次有人發作，周圍都有十多無辜之人陪葬，果然也放心不下，“你先去果子那邊，我稍後過來。”
小鳳凰點點頭道：“你要多加小心。”
顧長明大致盤算了一下，府中有幾個身手可用的下人，還需要伶俐些不讓父親起疑的。若是父親知曉他安排人手來監視，怕是要勃然大怒了。
小鳳凰看着顧長明往前院而去，打算回到戴柳兩人那邊的客房，走了十多步，立時發現不對勁。
身後有人，而且是高手，若非她本來輕功極好，耳聰目明，根本不會留意到陰影中還站着一個人。
此時有一片雲慢慢吹過來，蓋住了月華，小鳳凰的遲疑正在瞬間，身形展開，整個人幾乎是貼着地面，以最快最隱秘的姿勢想要逃開。
她本來想要大聲呼救，顧長明方才離開，應該能夠趕回來，然而對方根本不給她機會。她若是張口大喊，勢必會影響到氣息，逃跑的速度會有所降低。電光火石之間，她選擇了沉默。
對方大概沒想到她會這樣冷靜以待，根本沒有交手的意圖，等反應過來抓人的時候，小鳳凰已經錯開了一個身位。
小鳳凰一招成功，對方哪怕武功在她之上，想要在宅院之中抓住人也並非易事。她連回頭的機會都索性放棄，眼見着客房處的燈光就在眼前，身後追過來的那人已經遁形。
等小鳳凰根本忘記敲門，跌跌撞撞進去，柳竹雪正倒水給果子喝，一回頭見她慘白的臉色，以為又出了大事，連忙上前先把人給扶住了：“小鳳凰，怎麼了？”
“柳姐姐，關門，關上門。”小鳳凰的嘴唇都在哆嗦，雖然不知身後陰影中到底藏着誰，那人的殺氣險些把她整個人給籠罩進去，生死一線間，“方才有人要殺我。”
戴果子差點坐不住，跌下床來，手指着她問道：“你說外面有人要殺你？”
“就剛才。”小鳳凰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密集的鼓點，“我不知他為何沒再追上來，只差了一點點。”
“這是顧家，銅牆鐵壁一樣，怎麼可能混進外人來殺你？”戴果子是親眼見過顧家的防禦，那個曲景山也算得上是了不得的人物，還不是照樣被吊在顧家後院，任憑風吹雨打毫無還手之力。
小鳳凰接過柳竹雪遞來的熱水，悶頭喝一口，發現握住杯子的手都在發顫：“我沒有見到那個人，我沒有敢轉頭。”活命的機會只在呼吸之間，哪裏還有心去好奇！
“顧長明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去送了三七的，你沒有呼救嗎？”柳竹雪看她纖細雙肩不住發抖，把小鳳凰攏過來，輕輕抱住，“還是說他正好走開了？”
“顧大哥前腳走，那人就出現了。我始終沒有敢回頭，否則就留不下這條小命來見你們了。”小鳳凰驚魂未定的喝完一杯茶，才稍許緩和些。
“也就是說專門衝著你來的。”戴果子倒不是懷疑她的話，只是他一直覺得顧家是所見之處最安全的地方，要是這裏也出了兇犯，那麼他們還能夠避讓去哪裏？“殺人多少要個理由，你最近都和我們在一起，沒有仇人吧，殺你做什麼？”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鳳凰抬起無神的雙眼，她的反應極快，所想的也正是果子說的問題。在開封府，她多半待在顧家，除了曲景山沒幾個人知道她的來歷背景，更不至於招來殺身之禍。
這個兇手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要等到這個時候殺人，必然有所圖。
“三七交給我的兩頁紙，我還沒有來得及看。”小鳳凰意識到這個寶貝，藏着掖着沒有意思，如果是當真得法，越多人知道才越好。她趕緊起身，把藏得好好的兩頁紙掏出來，“你們都過來看看，都看看。”
“我們不懂醫術啊。”柳竹雪看她一臉着急的樣子，“給我們看了也無用。”
“她說的沒錯，拿過來都看看，能背出來就更好了。小竹，看看屋中可有紙筆，快些取來。“戴果子這會兒是絕對躺不住了，“不會醫術有什麼關係，小鳳凰也沒比我們會的多，要的就是學上頭的法子。”
柳竹雪把紙筆找出來，往桌子上一放：“接下來怎麼做？”
“抄錄下來，我們三個一起，邊抄邊記。”戴果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幸好字數不算多，就當被私塾里的先生罰了。”
柳竹雪大致懂了他的意思：“抄多少份？”
戴果子把筆沾了墨，側頭一想道：“我們三個寫起來，等顧長明來了，讓他把府里識字的全給喊起來，幫着一起抄。”
“抄的滿大街都是，殺了我都沒用。”小鳳凰說得高興起來，一落筆發現字實在不怎麼樣，反觀柳竹雪寫的甚是好看，她眨眨眼，手裏頭就慢下來。
戴果子不客氣的給她直接拍桌子：“想活命不想，快點寫！”
小鳳凰方才那顆七上八下的心完全跌回到原處，顧不上其他了。
等顧長明回來，見三人寫的橫七豎八都是一樣的詞句：“你們這是在？”
“趕緊的，把你家裏能寫字的全喊上，到外面大廳，集體坐下來抄寫，能寫多少寫多少。明天一早去大街上分發，什麼藥鋪啊，什麼醫館啊，還有太醫院，都給齊全了。”戴果子一筆給寫歪了，“這是老溫太醫留下來的寶貝，要是人手一冊，我看開封府保得住，哪怕是還有人被灌了葯，發作起來，也保得住！”
顧長明沒有問第二回，扭頭就出去，立時安排了六七個下人，把柳竹雪抄的特別工整的幾份拿走，然後自己在小鳳凰身邊坐了下來：“這主意是誰先想出來的？”
“小鳳凰剛才差點被人在你家後院給暗殺了！”戴果子直截了當來一句，“寶貝是她的，她最危險，寶貝是開封府所有人的，有種的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