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不要你對個窮光蛋死心塌地
“十萬。”彎彎的嗓音越來越微弱，她說得沒有底氣。她只想離開這個國度，就如老婦說的，即使生活沒了希望，也至少要對得起自己的命。
她知道，自己活下去沒了意義，可笑的是，她並沒有結束生命的勇氣。
齊肩的男人眸底波動不大，又問了句：“理由！”
“我們曾經在一起過。”
黎子謙有些無奈，彎彎口中的十萬，難不成是所謂的分手費，可和她的那段感情里，他才是被拋棄的那個。
握住喬菀的大手隱隱地顫着，他一字一句緩緩出口：“好，我給！請你再也不要出現。”
黎子謙對彎彎，剩下的除了失望再沒別的。他真的不想讓她再來攪亂他和喬菀的生活。
“我會的。”彎彎輕輕應允了一聲，她也不想再留在這個傷心的地方。別說身上還背負着一條人命。
黎子謙真的給了她十萬，這十萬買的是她永不出現。
她以為，往後的日子會淡淡幽幽，她以為，她可以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延續生活，可這些，都是她以為……
這場被精心設計的大局裏，他們每個人都是可悲的。
但生活，生下來，活下去，似乎還是要繼續。
夜晚，黎家十點。
縈繞在黎子謙周圍的風雨快停了，一雙雙背地裏伸來的黑手應該沒有力氣再對他下手了，可黎子謙的心好空。點滴無奈和傷感全都印進了他的瞳仁。
喬菀不願見到黎子謙這個樣子，雙手箍住他的手臂，用力晃了晃：“黎氏現在就是一盤散沙，你可千萬要振作啊，難道你不想守護你父親還有你爺爺畢生的心血了嗎？”
他的眼神，如死了一般沉寂，低低說了句：“我能嗎？你認為我守得住？我已經沒有信心了。”他真的亂了，不知道該怎麼做，又能做什麼。
這一年，千絲萬縷里的人哪個都在蛻變，也包括喬菀和黎子謙。
在她面前，他當初那麼沉穩淡然，對什麼事都雲淡風輕，而現在卻像一條喪家之犬，天見猶憐。
出口的女音就更堅定了些：“我說你能，就一定能！當初我認識的深不可測，運籌帷幄的黎子謙去哪了？我是個女人，這一年我也經歷了很多，可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就算媒體已經把你死亡的消息說得斬釘截鐵，我依然相信你還活着。你是這個家的主人，是我的天，黎氏的天，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繼續萎靡下去。”
黎子謙死死凝着她，心裏微酸，一把攬住她的腰勾向自己，手上的力道拿捏的極好。
他低頭，忽然覺得喬菀太可憐了。
自從和自己結婚，沒過過一天安穩日子。
總是在陰謀，設計，分離中透不過氣。可她真的是他見過的最堅強的女人。
忽然覺得好對不起她，淡泊地說了句：“如果有一天，黎氏不在了，黎家也沒了，不要跟着我，我不要你對個窮光蛋死心塌地。”
喬菀聞言，徹底愣住，抬手，便給他右臉送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卻還是那副樣子，好像根本察覺不到痛。
喬菀咬咬牙，再抬手，黎子謙左臉也留下了五根手指的印記，他還是沒有清醒。
再也抑制不住心臟絞碎般的疼痛，她撲過去，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對他嘶喊了句：“我們已經分開很多次了，以後不管你去哪裏，我就跟到哪裏，如果你成了乞丐，我也會跟着你。”
和黎子謙的結合確實是因為錢，但是到現在，早就已經不一樣了。
時光能改變很多事，包括心裏的人。黎子謙將付景年驅趕出去，穩穩噹噹，根深蒂固地住了進來。怎麼能因為條件的好壞決定這段感情的去留？
她的嗓音一點也不柔弱，卻讓黎子謙好心疼，他一把將她抱起，低頭：“好好做嵐城最幸福的女人，我不會跨，黎氏也不會。”
他抱着她，走到床邊，輕輕將她放下了床，暖光燈下，喬菀的精緻的五官似乎在他眼裏更美。
第一眼的時候，他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己的契約新娘是個倔強的丫頭，沒覺得她很漂亮，可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她早就成了他眼裏，心裏，最漂亮的女人。
心口濃重的霧霾因為她而消散，不管生活給了他多少傷痛，他也必須要站起來，要對得起這個女人的不離不棄。
寬厚的手掌關掉的床頭櫃的燈，房間唯有月光傾灑。和以往一樣，每一次心身交融都是無限溫柔。
大手輕撫她的發，清晰的感受她的體溫。她沒有反抗，亦沒有躲閃，第一次主動地索取，大方的迎合。
喬菀知道，黎子謙以前一定碰過不少女人，她不想讓他在這方面對她失望。
柔軟纖細的手，輕輕覆上他的健碩的胸膛，再移到平坦的小腹，探進男人最隱秘的地方。
黎子謙一驚，身體裏的熱度更加明顯，唇舌一路攻城略地，輕柔得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從鎖骨落到青芽。
喬菀收了收腿，有一剎那的顫抖，卻最終融化在他的溫柔和細膩中……
……
第二天早上，黎子謙早早的起床，翻開衣櫃，想找件乾淨的西裝床上，目光停在那套留給他深刻記憶的培羅蒙西裝上。
他穿這件衣服的那天，沈若天離開了。幾乎是反射般的，他伸手拿下了它，穿在了身上。
這個世界還有喬菀，黎浩南，沈若天，斬叔在意着他，他絕不能被危機打垮。
颳去了鬍渣，整理好頭髮，鏡子裏是從淬鍊爐里蛻變出來的黎子謙，他相信，新的一天也會有新的希望。
鏡子裏，多了一張女人的臉。
喬菀從背後環抱住他的精腰，臉上的笑容很淡，卻泛着明顯的甜：“這才是我認識我的黎子謙，不管有什麼困難，讓我們一起來面對。夫妻同心，沒什麼闖不過的。”
“嗯。”他閉了閉眼應允，轉臉，唇輕輕落在她的側臉。
她甜甜一笑：“走吧，管家已經坐好早餐，就等我們了。”
黎子謙能振作，她真的好高興。
他轉身，光束輕輕飛入他的雙眼，嘴角掠過淡淡的笑，攬住喬菀下樓。
管家一直在飯廳等着，不敢怠慢，見這對小夫妻下來，才輕輕一笑。昨晚房間裏傳來的那叫聲，弄得睡在二樓最裏面的房間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晚上沒安生的睡。
桌上有煎蛋，有牛肉三明治，還有清粥小菜，另外，還有一碗黑黑的東西。
管家不動聲色地把湯遞到喬菀面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夫人，這個我特地為您準備的，趁熱喝。”
管家一直在抬手，有點催促的意思，喬菀不好意思，只能照做。
天知道，一入口，何止黃連的苦，她咽下一口，便將碗放回桌上，問了句：“哇，這什麼，好難喝。”
黎子謙見到喬菀的反應，立刻將碗拿起，聞了聞味道，抬眼質問了句：“這個是…為什麼我沒有？”
管家在這裏待了很久，黎子謙一直很信任黎家裏的所有下人。
可自從斬叔和趙一平手下人的口供事件后，他變得極度敏感，生怕被身邊的人出賣，碗口湊得更近了些。
管家以為黎子謙是要嘗嘗，趕緊一把奪了下來，緊張道：“先生，這您可不能喝，這是太太特意吩咐人做好送過來的。”
他站起，挑起了眉，眸光甚是嚴苛：“嗯？”
管家有點不好意思地攥着系在腰間的圍裙：“先生，您不知道，最近看你心煩意亂，又發生那麼多事，我們做下人的都很擔心。
您對人好，我們在這也待習慣了，可不想您出什麼事，到時候我們要是捲鋪蓋……呸呸，瞧我這張老嘴，凈說些胡話。夫人這湯啊，是我們太太老家的秘方，聽說生兒子用的。”
喬菀一聽，倏得站了起來：“啊？生兒子？”
管家連連點頭：“就是，先生您別怪太太自作主張，她說最近黎家一直都死氣沉沉，心想着要是你們有孩子了，也能緩解下這個家的氣氛。先生心情不好，我們做下人的看了也難受。太太和老爺那邊也不舒服，夫人，你放心，這葯啊，太太說了絕對安全，是老中醫配製的。”
喬菀心裏有些疼，但還是客氣了句：“替我謝謝媽，她操心了。”
管家敲着夫妻兩的神色有些嚴肅，立馬打趣了句：“我會替夫人轉告，其實我們也是關心自己的飯碗，嘿嘿。”
這一出口，倒是實在得讓黎子謙和喬菀都笑了。
管家甩了甩手，又補了句：“開玩笑的，我是不會跟別的先生的，所以你們夫妻倆一定把日子過好咯。”
喬菀的目光落在那碗黑乎乎的葯上，她伸手拿起，喝得乾淨。唇角淡淡的笑紋揚起，卻沒人明白她內心的驚慌。
第一次懷孕就是葡萄胎，孩子，以後真的還能有嗎？希望渺茫得就似波光瀲灧里的海市蜃樓。
大手輕撫上喬菀的手背，溫柔的嗓音劃過：“小菀，你在想什麼？”
思緒被徒然切斷，她猛得一顫，淡笑道：“沒事，我們快吃，吃好早點去公司看看情況怎麼樣了。”
黎子謙勾了勾唇，點頭應允。
……
車子在黎氏門口停下，喬菀和黎子謙還沒下車，黎氏的很多高層已聚在門口。
車內的兩人心裏皆是一愣，都有預感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互看一眼之後，兩人從車上下來，腳步匆匆地迎了上去。
“黎總，你可算來了。打你手機怎麼關機了？”
黎子謙立定，皺了皺眉，手向口袋裏一摸索，才想起昨晚將手機落在了書房。
目光凝向面前的幾人，嚴厲地問道：“發生什麼事？”
資格最老的陸建立上前跨開了一步，老沉地答了句：“凌晨4點多，公司法務的賬戶里突然來了一筆巨款，說是讓您查收，足足有七個多億，還有以前和我合作的供貨商也都來了電話要繼續合作。我們還想問您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做到了？”
何仲也安奈不住地插進來，相比陸建立，他顯然不淡定，一臉激動地連連稱讚：“是啊，我以為黎氏這次沒救了，沒想到長江後浪推前浪，您的辦事效率和力挽狂瀾的本事實在是我們這些前輩自愧不如。”
湯飼岳見黎子謙不語，以為他心裏正在計較當初他們的私心，圓了句：“黎子謙啊，說實話，我們都以為黎氏要完了，所以很多都去做了自己的副業，但我們也是為了生存。希望您能體諒。”
“對黎氏，其實我們有無法磨滅的感情，所以那時候出了危機，雖然有幾個上門想從我們手上買股份的人，但是……”王正群深嘆一氣。
這就是商場上的浮沉，永遠利字當頭。
黎子謙和喬菀早已無心聽他們後面說的話，各自考量之後，異口同聲地問了句：“匯款人的名字是不是於柏徽？”
語落的瞬間，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地對上，心裏太明白除了於柏徽不可能有第二個人。七個億，應該是他全部的家當了。
他拿出全部的家當，是不想讓自己生活下去嗎？他要自尋死路嗎？
喬菀不想往那方面想。
陸建立嘴裏嘶了一聲，答道：“好像是叫於什麼的。怎麼？”
黎子謙心口一窒，五味交雜，目光鋒利地像把尖銳的刀子，低吼了一嗓子：“小菀，手機。”
她太知道黎子謙想要幹什麼，慌亂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遞了過去。
黎子謙一把奪下，在通話記錄里翻着於柏徽的新號碼，按下之後，傳來的卻是機械的提示音。
他的眉頭深鎖，生怕自己按錯了電話，移下手，雙眼緊緊凝起那三個字，心裏有一種強烈的失落感。
喬菀微抿了下唇，探問了句：“怎麼樣？”
“不在服務區。”黎子謙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傾，唇齒間冷淡失落的迸出幾個字。
“那個打擊對他太大了，你說，他會不會兩袖清風的出國？又或者是……”喬菀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種喪氣話，但她真的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今生無法和他在一起，但他的愛給予了太多。說什麼，她都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黎子謙的目光有些散落，沉默幾秒后，一把拽起她的手，喝到：“走，上車！”
他回頭對股東們說了句：“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們，別堵着了，儘快讓黎氏正常運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