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四）議會館 下
正是這時，打從外面帶着一隊人馬回到議會館的衛胤宸方才步入中庭，便遠遠見着衛胤熙與兩名夏國侍衛打扮得人，不知是在夏國那邊的內院裏，正說些什麼。
他吩咐身邊的鄭晟隆帶着兵士先下去休息，自行往夏國駐所方向去探是何情況。
他方才走近這一進院子，向著裏面細細望了去，眸間忽地神采一亮。
“蘭兒？”
聞聲，衛胤熙原本微微勾着的嘴角，便又揚起了幾分。
“你瞧瞧，還有‘蘭兒’呢！你自己說，亂是不亂？”
衛胤宸正邁步往三人跟前去着，雖然方才並聽不仔細衛胤熙究竟都說了些什麼。但眼下只見衛胤熙說話時的神色，再看了鈴蘭略有些僵凝的表情，還有一旁滿面憤忿卻又緊攥着雙手強忍着不得發作的狄睿。他便知倒，他這不叫人省心的王弟，怕是又在耍些什麼花樣了。
衛胤宸走上近前，將鈴蘭拉到了一旁。
鈴蘭微微一愣，忙將手往回一抽。而後退開半步，恭敬的欠身行了禮。
衛胤宸垂眸，片刻失神。隨即，抬眼瞥向一旁的衛胤熙。
衛胤熙見狀，心知衛胤宸插手進來，便再沒有什麼樂子好找了。只白了鈴蘭一眼，便打着扇子，連聲道着“無趣”，轉身往別處去了。
而待衛胤熙走遠了之後，鈴蘭才又開口向衛胤宸詢問了今日上山搜尋的情況。
狄睿就站在一旁註目着。見這二人言談之間，有禮有矩。甚至，有些刻的保持距離。
說話間，衛胤宸的視線時而不時的掃向緊緊盯向這邊的狄睿。於是言語稍稍一頓，接着又道：“……這件事我只能單獨與你說。”
鈴蘭聞言，看了看狄睿，輕輕點了頭。
狄睿俯身退下之後，衛胤宸才又接著說道：“靖承君的事情，是誰在幕後主使，我想你心裏也該有幾分數的。但是，我們也不該將責任全都歸咎於他。
事情會演變成今日這般地步，我要負上一定責任，而靖承君自己也是一樣。
此次，我之所以我帶他隨行，本是擔心留他獨自在王都，無人看管肆意妄為。但沒想到，最終還是百密一疏。
可蘭兒，你要知道，雖然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攪出這麼許多麻煩事，待歸根究底，當初也是我們對不住他在先。
而這心結久久未能疏解，也是我這個做兄長的當初未能及時開導所致。”
鈴蘭明白衛胤宸話中的意思。當初那些事，指的就是衛弘衍駕崩之時，衛胤宸暗中謀划助廢太子衛胤玹複位一事。
衛胤宸接著說道：“不管當初，我與靖承君各自出於什麼目的。但在這件事上，我也好、靖承君也罷，都是對我四弟是心存愧疚的。
而靖承君之所以會如此輕易的便落入了我四弟的圈套，恐怕也是因為靖承君本想藉著這次機會，面對面的與之解開心結，勸他王后不要再繼續行差踏錯。只是，沒想到四弟心中執念如此之深。”
“我明白王爺的意思，先前丘大哥他……
先前，岳國的太上皇，也是這麼說的。據他推測，當夜，君上並非是被人綁架，而是自行離開的房間。”
衛胤宸言語微微一頓，“你……已經見着他了？”
“王爺可是事先便知曉他的身份的？”說話間，鈴蘭細細分辨者衛胤宸眸間神色，隨即，眉頭一蹙，“不、或許……王爺所知的，遠比我想像之中的要更多、更早……”
“蘭兒、我……
其實……我只是曾經在並不光明正大的情況下，偶然間，聽到靖承君與明德上皇及過此事。所以才……略知一二的。”
“明德上皇……”鈴蘭小聲嘟囔道。
“哦……明德便是岳延修繼位時擬定的年號。只因明德帝繼位不足一日，年號還尚未行正式更替便退位讓賢於明昌帝了。所以對於明德這個年號，顯有人記得。”
繼位竟不足一日么？鈴蘭心中暗嘆。想着岳延修之前與她說的，不願提及的往事了，大概也有此一件吧。
雖然鈴蘭也有好奇之心，但既然岳延修不打算說，那她也沒有非知道不可的執念。只寄一切隨緣。
在她看來，那些毫無所知的過去，對於她而言太過虛無縹緲。
而她心中所認為的真實，就是她出世於毓家大宅，幼時長於蕪菁村，少時入鄭府為婢，后又入衛宮……
衛胤宸似是還有意再與她說一些有關岳國、有關岳延修的事情，但是鈴蘭卻適時的開口轉移了話題。
“言歸正傳，現下我只想知道，當前的困局，可有化解之法，王爺可有救君上脫身之良策。”
衛胤宸聞言，默然半晌。
“四弟的目的是想以此挑起兩國之間的矛盾，趁天下大亂，伺機奪取王位。但衛、夏兩國絕不可以開戰。至少，現在不可以。
我知道四弟心中作何想法，但他想得實在過於簡單了。
他以為，只要他奪得王位，便可下令釋孟太后出冷宮，並可助孟氏一族重回朝堂。但戰爭，不只是王權的交替這麼簡單。尤其在當下之時，我王長兄初登大寶，民心尚未安定，朝中存有異聲。而靖承君也是新君繼位，夏國更是百廢待興之際。
而此時一旦兩國開戰，首當其衝的便是黎民百姓。戰火綿延之所及，隨之而來的便會是經濟的衰敗，民眾的恐慌。再之後，傷亡與疾病便會接踵而至。屆時，定使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可謂百弊而無一利。
但此時此刻，四弟的一言一行，都不僅是他一人所謂。他此行代表衛國出使，那他的所作所為，若聲張出去，必定會被冠以衛國之名，從而激化兩國之間的矛盾。”
鈴蘭聽衛胤宸饒了這麼一個大彎子，大約也懂了。
“所以，王爺的意思是，您會儘力協助營救，但條件是，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是衛胤熙做的？”
衛胤宸聞言，不禁愣了半晌。
他是真心想幫她的，與她分析這些利弊，只不過是希望她能看清眼前形勢，不要一心急於營救夏卿雲，反倒落入了衛胤熙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