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熊貓精原本和降大滔打得火熱,偶然看見石開山與白玲瓏所走的方向,心中暗道不好,握爪成拳,如同石頭,一拳將降大滔轟得倒退,不知壓倒了多少竹子,然後它不再管降大滔,轉身便向著石開山和白玲瓏追去。
降大滔也沒有預料到這熊貓精這一拳有如此威力,一時之間腦子竟有些眩暈,也虧得他身體素質遠高於常人,不到片刻,便從眩暈中恢復過來,可剛回復過來,便看見那熊貓精消失在竹林深處,心中一驚,急忙跟上,健步如飛。
白玲瓏拉着石開山穿出竹林,這竹林本就不大,一出竹林,雜草叢生,無數高大的灌木遮住本就稀薄的陽光,蟬鳴鳥叫獸吼一下子湧入二人耳中,地上枯葉繁多,也不知積了多久,竟然有厚厚的一層,踏在上面,雙腳下陷,感覺十分軟和。
白玲瓏眼睛極好,剛一踏出這森林,便透過無數雜草枯樹,看到了百丈之外,保存完好的一個祭壇,祭壇之上,只豎立這一面一人高的灰色石碑,她心中一動,自然便知道這便是那封印之地,於是再次拉着石開山走過這百丈距離,來到這祭壇處。
雖然歷經二百年風雨光陰,可是這祭壇依舊潔白如玉,纖塵不染,周圍高樹遮天,一縷陽光從上方樹蔭之間垂下,照射在祭壇那面石碑上,“昭陽”二字熠熠生輝,清晰可見。
“其實我在很久之前就想來這封印之地看看,可是一直沒有機會,今天終於是來了。”
白玲瓏臉蛋兒又泛起微紅,目光閃爍,彷彿被眼前這一幕完全陶醉。
石開山心臟如鼓錘,想起之前那碩大熊貓那般兇狠,心底不自主泛起絲絲涼意。
“喂,我們還是趕快走吧,倘若被那通靈的熊貓精發現,我們可吃不了兜着走。”
“管它作甚!”白玲瓏快走幾步,小手撫摸着如玉的祭壇邊緣,細碎的陽光打在她臉上,使她帶有幾分神聖,幾分詭異。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石開山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他跑過去拉住白玲瓏袖子,將她往後拽,嘴裏還念叨:“你也看見了那熊貓精的可怕,碗口大的竹子還不敵人家一爪子,要是抓在你我身上,少說也是斷筋斷骨。”
誰知當石開山剛拽着白玲瓏準備後退的時候,一聲猛烈的咆哮忽然從他們背後傳來,頓時狂風大作,枯葉翻飛,無數藏鳥掠起。
這一刻,密林的寂靜被打破。
石開山大驚之下回頭看去,只見那熊貓碩大身影腳掌落地濺起無數泥土,一股無形的氣流包裹在它身體周圍,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熊貓背後,一個身影高高躍起,雙腳在密林樹榦之間輕點穿梭,速度極快,可還是趕不上這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的熊貓。
自石開山聽聲回頭不過百丈,那熊貓彷彿下一刻便會衝到他的面前,將他這小小身體盡皆撕碎。
“我的娘哎!”
石開山尖叫一聲,一把拉着白玲瓏就往祭壇背後跑去,可是他這一拉,卻沒有拉動。
轉眼一看,就見這白玲瓏彷彿傻了一般獃獃站在原地。
“哎呦,我的親娘呀,之前您膽子不是一直很大嗎,怎的這個時候就給嚇傻了,這耽誤事兒的。”
石開山雙眼一瞪,無奈之下一躬身,正準備將白玲瓏扛起,可是他剛將手放在白玲瓏腰間,右半邊臉就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呸,下流。”白玲瓏啐了石開山一臉。
石開山被打了一巴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有些高興。
“你沒被嚇傻呀,那還等什麼,趕快跑呀,我之前說了,熊貓也是吃肉的。”
“要吃也吃你的肉。”白玲瓏瞪了一眼石開山,接着眼珠一轉,幽幽說道:“可憐我一個弱女子,今日便要死在這裏,這世間大好風光與我便無關係了。”
“白姑娘可不能這麼說。”石開山轉頭看了一眼距他們不足五十丈的熊貓,趕忙說道:“要知道現在跑還是來得及的,只要我們離開這封印之地,那熊貓精是不會為難我們的。”
“可是……”白玲瓏看着石開山,一股子幽怨味道。
“人家腳疼,實在跑不動了。”
“那我背你。”
“娘親說過,嫁人之前不能和別的男子有肌膚接觸,隔着衣服也不行。”
石開山滿臉黑線,這個時候,他實在想將這煩人女子一丟了之,自己逃命。
“而且,這個時候你要跑,大概也跑不了。”白玲瓏緩緩說道。
石開山心中“咯噔”一聲,眼睛旁光一瞥,那熊貓精已離他們不足二十丈,彷彿下一刻便要將爪子揮到他臉上。
一瞬間,石開山臉上血色全無。
“快去拿石碑,只有石碑下鎮壓的妖怪才可以對付這熊貓精。”
白玲瓏的聲音,彷彿魔音灌耳,一下子刺破了石開山的腦海,若是平常,這種帶有些許魅惑的聲音不足以讓石開山失神,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卻令石開山的腦子一頓,略帶恍惚。
“是呀,只有妖怪才能對付妖怪,我不能死了,死了,她要怎麼辦?”
想着記憶中的那個女子,石開山雙眼茫然,便向著祭壇爬去。
“不好。”
無論是離石開山與白玲瓏不足十丈的熊貓精,還是緊跟在熊貓精背後的降大滔,此刻皆是心中一驚。
可是,還是晚了。
“住手”二字還未從一人一獸口中喊出,石開山的手就已經搭在了那塊石碑之上。
只是一觸碰這石碑,石開山便感覺胸口一悶,一陣心驚的寒意忽然從他搭着石碑的右手傳遍他的全身各處,而他的腦子這時也清醒了許多。
那熊貓精一見石開山手搭在石碑之上,彷彿下一刻便要拔起這石碑之時,驚得仰着頭顱吼了一聲,頓時圍繞在它身體周圍的無形氣流化為茫茫白氣席捲祭壇之處。
“快推倒那石碑。”
白玲瓏看到這白氣,驚叫一聲,聲音傳入石開山雙耳,嚇得他身子一前傾。
“啪”的一聲清響,看似十分堅硬的灰色“昭陽”石碑就這樣,自根部而斷。
這一刻,萬籟俱靜。
無論是在密林之中四散飛去的藏鳥,還是被沖翻於高空的枯葉,亦或是向著石開山席捲而來的茫茫白氣,都靜止在空中。
石開山可以動,白玲瓏可以動,那熊貓精與降大滔也可以動,但不知為何,他們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對他們說:“不許動。”
於是,他們便沒有動。
“咔……咔咔……”
先是一聲清響,接着便是無數清響從石開山腳下祭壇傳來,石開山臉色雪白,低頭看着祭壇中央出現的一道裂縫,逐漸向四面延伸而出。
明明是一條細細的裂縫,可是內里漆黑如墨,石開山見之,心神如同被拉入無底深淵,而從這無底深淵中,湧出了人眼所不可見的滔天妖氣,直衝雲霄。
原本清朗的天空在這一刻,漸漸低沉了下來。
而後,漆黑裂縫之中一點微光驟起,接着這微光變成了刺眼的強光,如同一把利劍破開了這密林的寂靜與虛無。
強光之下,石開山霎時頭暈目眩,身子一歪,便跌到了祭壇下方。
“完了,全完了。”
熊貓精重新雙腳直立,看着不遠處祭壇之中湧出的滔天妖氣,眼中顯現一股憤怒與茫然,但更多的,卻是擔憂。
“是我錯怪前輩了,前輩原來也是要阻止石碑解封的,實在對不起。”降大滔來到熊貓仙人身後,低聲說道。
降大滔知道自己錯了。熊貓仙人之前一直是在阻止石開山與白玲瓏。
“哎,他是解封人,亦是有緣人,這也是命,不能怪你。”
降大滔點點頭,問道:“敢問前輩名諱。”
熊貓精微微搖頭,低聲嘆道:“為妖三百年,兩百年前成仙,至今五百載,師承昭陽,他們都叫我熊貓仙人。”
降大滔一聽這熊貓仙人真的已成仙,而且師傅是那昭陽,立刻大驚。
摔在地上的石開山,此刻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在一刻,發生難以預料的改變,當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摔下祭壇時,在他的肩膀處,悄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圖案,仿若刺青,但是他知道,自己今天鐵定是倒了大霉了。
原因便是,在他摔倒抬頭之時,祭壇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龐大的身影。
白玲瓏在看到這龐大身影的一刻,便悄悄將不知何時出現在地上的一枚暗綠色物體收入手中,慢慢後退。
這突然出現的身影,在他身上,白玲瓏感覺到了深淵般的冰冷,無情與絕望,尤其是這身影腋下那諸多微微轉動的眼睛,看起來是那般噁心可怕,那熊貓精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乖寶寶一樣。
“希望你吉人自有天相,本姑娘就先走了。”
白玲瓏看了一眼石開山,乘着那龐大身影瞅着石開山的時候,白玲瓏腳步輕點,身子立刻化為一道虛幻的白影,向後退去。
“咦?”
這個時候,一個疑惑的聲音在白玲瓏耳邊響起,白玲瓏頓時頭皮一麻,驚得差點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