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間山水,大多蒼茫靈秀,尤其是那諸多人跡罕至之地,更是藏着不知多少奇山異水,也埋藏着不知多少鮮為人知的故事。
中原西南蠻夷之地,百里蠻山中,就有這樣一座奇山,清晨薄霧籠罩,從遠處看,隱隱約約,便可看到此山形似葫蘆,奇異非常,山頂有雪為帽,有人傳說,古時此處有妖作亂,仙人不忍,便於雲間扔下一枚葫蘆,那葫蘆迎風見長,化為大山,將那妖怪鎮壓,久而久之,這葫蘆集天地造化,便形成了這樣一座葫蘆山。
葫蘆山,生得奇異,長得也奇異,山的這頭,是炊煙升起的小小村落,名為葫蘆村,而山的那頭,卻是即便冬日也不曾褪去綠色的原始森林,更遠處,是綿延不絕的金色沙漠。
自幾百年前祖輩在此定居之後,葫蘆村的人便依山而居,所謂靠山吃山便是如此。
因為是清晨,所以自葫蘆山那邊吹來的風是清新而濕潤的,坐在石墩上的石開山閉着眼睛傾聽,便能聽到自山而來的水聲,以及偶爾的嗚咽聲。
那水聲,是一條自山腰傾瀉而下的巨大瀑布,那嗚咽聲,是風吹進葫蘆山藤蔓掩蓋下的石洞后,石洞發出的嗚鳴聲,他是葫蘆村土生土長的人,自然是知道這些。
當清晨陽光升到葫蘆山頂上后,葫蘆山薄霧漸漸退散,這個時候,石開山站起身,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隨手從柳樹背後拿出一個木牌子。
“本人葫蘆山嚮導——石開山。”
石開山左右看了一下,當下點了點頭,心想自己從村裡最德高望重的老爺子那裏求的字,果然不是那些小娃子字可比的,嗯,這“石開山”三個字,更是寫出了本人的氣勢。
他將牌子往地里一插,然後自顧自地躺在了柳樹下睡起覺來。
作為一座可以說集此方天地靈秀於一身的山,葫蘆山自然成了那些喜歡遊山玩水之人的好去處,但是石開山卻知道,以往這個時候,是沒有人來的,因為葫蘆山清晨多霧,山路濕滑,很容易發生危險。
可是今天,似乎是個例外,因為在石開山剛躺下的時候,他就聽見耳邊響起了腳步聲,他一睜眼,便看見有幾個人正在遠處轉悠,僅僅一眼,他就知道這幾個人一定是外來的遊人。
“各位老闆你們好。”石開山立刻站起身,向著那幾人飛奔而去,同時還不忘舉起他的木牌子。
“我是這葫蘆山的嚮導,幾位老闆可是要去葫蘆山遊玩呀?”石開山邊跑邊觀察幾人,衣着華貴,還有幾個人腰間掛有寶玉,一看便知是富貴之人。
四男二女六人聽見有人大喊,轉過頭便看見一個舉着木牌子向他們飛奔而來的少年,從衣着看,他們便知道他是本地人。
“對呀,小娃子是這裏的嚮導嗎?”
被人叫小娃子讓人很不爽,石開山還是一臉微笑,他看着這個大腹便便的胖男子,將那牌子杵在身前,指着牌子上的字展顏一笑道:“是啊是啊,全村獨有,僅此一個,價格公道,你,值得擁有。”
這胖男子名叫曹富貴,常年做着油鹽生意,所以非常有錢,他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可卻哪裏見過這樣能說的人,微微一呆,心想這到底是說了多少遍才練出來的嘴炮,臉不紅,心不跳,是個人才啊。
作為一個沒有接觸過外界的山裏人,石開山確實聰明,而且極擅長與人溝通,靠着這幾年當嚮導的機會,他從那些遊人身上學到了許多自己以前不知道的東西,他本就聰明樂天,因而討得了村裡大多數人的喜歡,他那木牌上的字也是由此而來。
“咳咳……”曹富貴咳嗽一聲,看着石開山道:“看來你對這山非常熟悉。”
“自然,葫蘆村裡可沒有比我更熟悉葫蘆山的人,就算你要問葫蘆山什麼地方有什麼花,那花會結什麼果,我也知道。”
石開山拍着胸脯保證,同時兩隻眼睛瞄着這胖子背後的人,一個沉默的壯漢,偏偏長着一副英俊的面孔,一個讓他眼前一亮而且一直盯着他看,似乎對他很有興趣,但是他卻覺得十分奇怪的漂亮女孩兒,一對膩歪在一起,一看就是小情人的男女,還有一個時常跟在胖子后像隨從一樣的瘦臉年輕人。
“我曹富貴早就聽說葫蘆山山水俱佳,山上景色一流,我們幾個人也是慕名而來的。左右這裏也沒有旁人,怎麼樣,小兄弟帶我們去看看?”
曹富貴剛說完,他背後那個隨從一樣的瘦臉年輕人說道:“放心,若是老闆高興,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這個理兒。”曹富貴哈哈一笑,拍了拍石開山的肩膀。
石開山也是明白人,見人家都這麼說了,也不再耽擱,他走了一會兒,將那個寫着他名字的木牌子又踢到柳樹後面,然後帶着幾人往葫蘆山走去。
葫蘆村離葫蘆山也要一段距離,作為一個養尊處優的商人,曹富貴是走幾步歇幾步,還不時吩咐隨從小五去往不遠的溪上取水,那對小情人也是叫苦不迭,而那個英俊的沉默壯漢倒是沒有說一句話,只管跟着走,唯有那漂亮女孩兒似對所有事物都很好奇,一路上左顧右盼,看不出絲毫疲累。
所以原本半個時辰的路,六人硬是給走了一個時辰,才來到葫蘆山腳下,此時諸人滿眼青蔥,身邊有習習涼風,曹富貴直道:“果然是好去處。”
“幾位久居高閣,初來這葫蘆山,想必未曾聽聞葫蘆山守山靈樹吧?”石開山忽然開口道。
“守山靈樹,怎麼個說法?”樹曹富貴知道,可是守山靈樹這樣奇怪的名字他倒是第一次聽聞,不免有些好奇。
石開山眼睛一轉,指着前方不遠處突然出現的一棵大樹說道:“諸位且看。”
眾人順着石開山指點,就見一棵大樹,老根虯結,孤零零地立在通往葫蘆山的山道旁邊。
“那就是守山靈樹……”石開山道:“相傳千年前秋時圓月夜,一顆彗星自天而降,降於葫蘆山腳,第二日,人們就發現,葫蘆山腳不知何時長起一棵大樹,人說此樹有靈,來自於廣寒宮中,日夜守衛這葫蘆山,所以我們都叫它守山靈樹。”
“真的嗎?”曹富貴點點頭,有錢人大多信鬼神,所以石開山這樣說,曹富貴大感驚奇。
可當他剛這樣一問,背後就傳來一聲冷笑。
“什麼守山靈樹,不過就是一棵平常的老樹而已,若這樹真有靈,你去叫它一聲,看它答不答應?”那漂亮女孩兒一臉不屑,看着石開山道。
“你還別不信……”石開山有些惱怒,接著說道:“不僅守山靈樹,還有那哭猴望天,天神斷臂,王母奇花……”石開山緊接着又說出了一些不知道代表什麼的名字,“這些奇景可都是葫蘆山特有,別處找也找不到。”
“原來這些都是一些景物的名字呀!”剛一聽見什麼哭猴望天,天神斷臂之類的,那兩對小情人就以為是什麼危險之地,一聽是葫蘆山景點的名字,他們同時呼出一口氣,然後相視一笑,又膩歪在一塊兒。
“葫蘆山什麼時候出現了這些東西?”那個漂亮的女孩兒聽到石開山說的這些東西,頓時心中疑惑,有些不解。
作為遊人,管它是不是真的,曹富貴自然是想看看這所謂奇景的。
“小五。”他喊了一聲。
“是。”曹富貴的隨從小五會意,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扔在空中,銀子劃過一條閃亮的銀線,落在石開山手中。
“這只是老闆的一點小意思,快帶路,讓我們老闆見見什麼是哭猴望天,天神斷臂,王母奇花。”
“是這個理兒。”曹富貴哈哈一笑,彷彿他對別人的打賞就是天經地義,有錢便隨性。
“自然自然……”誰會和錢過不去,石開山點頭,也不再管那漂亮女孩兒說什麼,就將銀子揣在懷中,帶着幾人往葫蘆山山道走去。
說是山道,不過也就在雜草堆里踏出一條小路罷了,而且青草上水露極多,略帶涼意。
“清晨路滑,這股白霧剛降,所以走這一路會有些吃力,幾位吃得消嗎?而且……”石開山看了一眼那漂亮女子和那對兒小情人。
“這裏還有女孩兒。”他接著說道。
“哼,看你個子不高,口氣不小,誰說本姑娘就不如你們這些男的?”那漂亮女孩兒綉眉一皺,嬌橫說道。
“是是。”石開山心道好男不跟女斗,趕緊賠禮。
上山吃力乏味,期間為使遊人不感到無聊,石開山充分發揮了他聰慧善言的天賦,逗得曹富貴與那對小情人哈哈大笑,自然,那隨從小五懷中賞銀便“簌簌”地落入石開山手中。
漸漸的,他也知道了其他幾人的姓名,如那沉默的英俊壯漢叫降大滔,漂亮女孩兒叫白玲瓏,那對小情人男的叫王宇,女的叫張麗。
“你們看,那就是哭猴望天……”
石開山指着頭頂山石上,一塊形似猴子仰天大哭的奇石道:“據傳數百年前,有一隻猴子成精,為禍人間,然後被仙人以大神通化作一塊石頭,猴生性自由,忍不住這化石之苦便仰天大哭。”
“還有那個……”他指着不遠處一塊形似人手臂的巨石道:“那便是天神斷臂,傳說古時有神仙遇妖,那妖法力高強,神仙不敵,最後以斷臂為代價將那妖怪鎮壓……”
石開山在這邊絮絮叨叨地說著,殊不知他說這些的時候,那個漂亮女孩兒白玲瓏卻漸漸皺起了眉頭。
“你敢說這是真的?”白玲瓏忽然打斷石開山的話。
“當然是真的。”雖然不知道這漂亮女孩兒是怎麼了,可是石開山自然不能說出這些故事是自己編造之類的話。
“那什麼王母奇花呢?”白玲瓏臉色有些不善。
“王母奇花是那西王母為引誘收服一隻異鳥而種下的花嘍,你若不信,我便帶你去瀑布那邊看看。”
“哼,胡言亂語。”白玲瓏忽然說道,“什麼守山靈樹,哭猴望天,什麼天神斷臂,王母奇花,都是一派胡言。”
“白姑娘,這要怎麼講?”一直沉默的英俊壯漢降大滔忽然開口問道。
“是呀是呀,我也想知道這要怎麼講?”曹富貴哈哈一笑,看起來他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
那對兒小情人也眼睛一亮,顯得很好奇。
白玲瓏看了眾人一眼,清了清嗓子道:“二百年前,此地出現了一隻蜈蚣精,那蜈蚣精法力高深而且心腸歹毒,竟聯合眾妖怪意欲顛覆人界,滅絕人族,幸得一隻千年白狐與人族英雄幫助,封印了那蜈蚣精與其麾下眾妖,為人間避免了一場大難,而這葫蘆山,就是那封印妖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