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圖謀殺
這一腳是使了全力的,李飛白還沒來得及反應,腳已經到了他的屁股上,踢得他朝旁踉蹌一步,差點撲倒在地。抬頭去看鄭浩然時,卻見鄭浩然在不停的使眼色。
李飛白是個聰明人,明白鄭浩然眼色的意思,知道這是為他好。但鄭浩然並不知他能治傷,而他也不需要這份好,為了那一百兩銀子,他還不想滾。
李飛白也想給鄭浩然使個眼色,告訴鄭浩然不必擔心,他能治好錢子俊的傷。想了想,這個眼色的信息量太大,不知如何使才能讓鄭浩然明白。於是他堅定的搖了搖頭,表明自己不願出去的態度。
鄭浩然大急,伸手去推搡李飛白,厲聲道:“讓你滾出去,聽到沒有!”
李飛白氣沉丹田,腳下有如生根一般,賴在屋裏一動不動。
兩人僵持不下,就在這時,趙學飛道:“鄭浩然!”聲音不大,鄭浩然卻渾身一顫,不敢再去推搡李飛白。他猶如被猴王盯住的猴孫,扭過身去,叩首道:“大老爺……”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趙學飛拿眼一瞪,剩下的話全咽回了肚裏。只是聳拉着腦袋,跪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趙學飛把李飛白上下打量兩遍,這才道:“你說你能治好鎮撫大人的傷?”
李飛白毫不猶豫,道:“是!”
錢子俊道:“能就快點給我治,還在那磨蹭什麼?”
李飛白知道,這屋裏的老大是趙學飛,趙學飛不發話,他就不可能給錢子俊治傷。他對錢子俊微微一笑,看向趙學飛。
趙學飛並不認識李飛白,不過他根據常識,覺得治病救人還是年老者靠譜。李飛白太過年輕,還是個嘴上無毛的半大小子,王御醫都束手無措的傷,他不相信李飛白能治得好。可,王御醫要截腿,錢子俊寧願死也不讓截腿,無論是錢子俊少條腿還是少條命,都是在濟源縣內出的事,算是把布政使得罪死了,官帽保不保得住,全看布政使明不明事理。
布政使若明事理,就會明白錢子俊雖在濟源境內出了事,但與他這個縣令半文錢的關係都沒有,以後任滿考察,布政使大人該給他好評還給好評。布政使若不明事理,那就會把他往死里整治。
他不能把自己的前途寄托在布政使明不明事理上,得主動出擊,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李飛白真能治好錢子俊的傷,一切都圓滿了,可他能把前途壓到李飛白身上嗎?
他同意李飛白治傷,治好了自然是萬事大吉,若治不好,豈不是引火上身?本來這件事跟他沒有多大的關係,最多背上在他的治理下濟源縣不安全,致使路人被狼所傷的罪名,要是讓李飛白治傷,或者延誤醫治時間讓錢子俊死了,或者直接把錢子俊治死了,那罪名可就大了。
他猶豫着,權衡着利弊,考慮該不該冒這個險。
所有人都看出趙學飛的猶豫,包括正頭疼的劉厚德。
劉厚德眼珠子一轉,覺得這對他或者是個機會。他清楚趙學飛在猶豫什麼,只怕趙學飛腦子一發熱,同意李飛白治傷,那可就後悔莫及了。他不知道李飛白為什麼突然冒出來要給錢子俊治傷,中間到底有什麼隱秘。但卻知李飛白絕對不是個大夫,也就不可能治傷。
為什麼他知道李飛白不懂醫術?因為他從李飛白說話的口音聽出,李飛白是地地道道的濟源人。而他這個醫官也不是白乾的,雖說醫術不怎麼樣,但自己管轄範圍,有多少個大夫,甚至多少個學徒,都是一清二楚的。
如果能在趙學飛下決定之前,揭穿李飛白不懂醫術的事實,讓趙學飛不犯錯誤,就是大功一件。有此大功,便不怕官位不保,也不怕算總帳。想到這裏,他從人群中擠出,將身體一板,昂首挺胸道:“敢問這個小哥,在哪家醫館坐診?”
李飛白搖頭道:“我不坐診!”
劉厚德笑道:“那就是學徒了。敢問是哪家醫館的學徒?”
李飛白道:“我也不是醫館的學徒!”
劉厚德“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你是祖傳的醫術。”
李飛白道:“我祖上也不懂醫術。”
劉厚德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原來你是自學成才。不知學的是黃帝內經,還是其它!”
李飛白對答兩句,已大致猜出劉厚德的用意,可一個醫生也不是好冒充的,人家詳問兩句,他就漏餡了。等答到這裏,他清楚不能再回答下去,再回答下去,所有人都知道他根本不會醫術。試問,誰敢讓一個對醫術什麼也不懂的人治病。他以退為進,道:“到底讓我治不讓?讓我治,我就治。不讓我治,我馬上就走!”
劉厚德嘿嘿一聲冷笑,道:“想走?沒那麼容易!來人,把他抓起來,嚴刑拷問,看他到底是什麼人?混到此處,究竟是何居心?是不是跟鎮撫大人有仇,藉著給鎮撫大人治傷之機,意思謀殺他!”
屋裏都是官,除了鄭浩然哪個都比劉厚德的官大,誰也不會聽他號令,去把李飛白拿下,而是去看趙學飛,等着進一步的命令。不過這句話把馬坤嚇了一跳。他可是三班衙役的首領,如果真有個人混進來想要刺殺錢子俊,他的罪可就大了。不過根據他的經驗,李飛白只是個初涉人世的小夥子,又是跟着鄭浩然一起來的,怎麼可能是刺客,劉厚德的話誇大其詞,絕對不可信。可李飛白究竟是什麼人,到底會不會治病,還得問鄭浩然。
他去看鄭浩然。鄭浩然顯然是被劉厚德那句意圖謀殺的話嚇傻了,獃獃的跪在那裏,就像一塊木雕。
馬坤輕輕喚道:“浩然,浩然!”鄭浩然“嗯”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馬坤接着道:“這位小兄弟,究竟是什麼人?”
鄭浩然磕頭如搗蒜。不光給趙學飛磕,還給其它人磕,道:“青天大老爺,諸位大人,此人是我兄弟,姓李名飛白,世代務農,絕對清白。他是來服均徭的,我把引薦到寅賓館當差,實在是我的疏忽,竟讓他跟到這裏。山裡人沒見過世面,也不知他吃錯了什麼葯,竟在諸位大人面前胡說八道,冒犯了大人們。請大人們明鑒,他跟鎮撫大人無怨無仇,今天才是頭一次見面,絕對不可能謀殺鎮撫大人的。”
所有人都不說話,而是看着趙學飛。趙學飛也不開口,只是饒有趣味的看着李飛白。按說,這種情況之下,見多識廣的城裏人都會嚇得魂不附體,跪在地上不住求饒。一個山裡來的農戶,第一次進城,卻沒嚇得魂不附體,不僅不下跪,還滿含微笑的看着他,沒有一絲害怕,臉上全是自信,似乎在說:“我說能治好錢大人的傷,就一定能治好。你若不讓我治,絕對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