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懺悔

?唐元宵和蘇梨的婚姻算是父母包辦婚姻，唐元宵他爹兩年前出了意外，被蘇梨她爹救了，對蘇爹感激不盡，一年前蘇爹病逝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家女兒，唐老爹就做主給自家兒子聘了蘇梨。

兩家不在一個村子，只是鄰村，蘇梨和唐元宵結婚前根本沒見過。

並不想娶妻的唐元宵迫於孝道娶了蘇梨，結婚當日兩人才見面，唐元宵回來得匆忙，才請了幾天的假，結婚後洞房都沒過就走了，

走之前，唐元宵當眾對她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讓她好好孝敬唐父唐母好好待小唐陌。

小唐陌是唐元宵和第一個妻子生的，比蘇梨大整整八歲的唐元宵，在二十一歲時結過一次婚，結婚對象是部隊裏的文藝女兵，和他同歲，結婚不到一年，生唐陌時難產，生下唐陌后就撒手人寰。

小唐陌被唐父唐母養大，那時剛四歲。

只比小唐陌大十四歲的蘇梨，成了唐陌的繼母，成為了一枚名副其實的軍嫂。

蘇梨那時候懵懵懂懂的，對妻子對母親的定義認知尚淺，有些稀里糊塗趕鴨子上架了。

唐元宵結婚後再沒回過家，他對蘇梨一直算是陌生人，沒有絲毫感情而言，後來有了感情那也只是恨。

在蘇梨心裏，朝夕相處了一年的小唐陌比唐元宵更能牽動她心神。

小唐陌從小沒有母親，父親有和沒有差不多，唐老爹睿智明事理，唐母性情軟弱，唐陌被教導得天真活潑，是個愛笑的又靦腆的小人兒。

身邊的小夥伴都有爸爸媽媽，小唐陌也想有，蘇梨嫁到唐家后，他是想親近她的，蘇梨對愛笑禮貌的小唐陌也挺喜歡，所以那時候他們相處得很不錯。

蘇梨雖然已經成年，不過還有些小孩子心性，還能和小唐陌玩到一起。

小孩子最是敏感的，誰對他好誰真喜歡他，他都能察覺出，小唐陌越發親近她，他還會討好她，經常會躲在一旁偷偷看她，或者一天到晚像個小尾巴一樣跟着她，蘇梨和他說話，他又會害羞。

如此過了一段時間，小唐陌和她熟了，和她也有話說了，雖然不叫蘇梨媽媽，可是卻叫她姨，偶爾還叫兩聲姐姐......

半年相處下來，‘母子’兩感情不錯，可惜不久后公公病逝，她也慢慢和隔壁的‘好閨蜜’走近，再然後，因為被挑撥他們母子的關係就慢慢變差了，直到她大意弄丟了小唐陌.......

小唐陌丟失時才五歲，如今再見面，小唐陌已是而立之年。

當年還在青春年華中的蘇梨，如今已年邁蹣跚。

‘母子’兩人再見面，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蘇梨坐在地上仰着頭看着唐陌，喃喃出聲，“小唐陌。”

唐陌低頭看着蘇梨，目光靜謐幽深，微微點點頭，算是回應。

他蹲下身，伸手要將蘇梨扶了起來。

唐元宵先一步搶上前，將蘇梨扶了起來，對唐陌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小陌。”

他常年板着一張臉，基本不會笑，此刻擠出來的笑要多難看多難看，加上眼底的愧疚和痛色，讓人看了心酸。

孩子丟了二十多年，原本就和他不親近的孩子，再找回更是物是人非，一切已無法挽回，他怎能不心痛。

唐陌站直身沒說話，只是安撫看了他一眼，隨即從另一邊一起將蘇梨扶坐到病床上，他看向蘇梨的眼底一片沉寂冷漠，並沒有太多感情，等蘇梨坐穩后，他想了想拿出隨身攜帶的便攜紙，寫了一行字遞到蘇梨面前。

他一直沒說話，而是選擇用寫來代替話，是因為他有語言障礙說不了話，他變成...啞巴了。

他如今真實姓名也不叫唐陌，而是叫艾森.倫納德，當初他被人販子轉了幾道手，吃了好多苦后，輾轉在國外被領養，如今是全世界範圍都有名的華裔物理學家。

年紀輕輕就取得不菲成就的唐陌，是天才物理學家，長相身材出眾，待人有禮，誰見了都要誇一句豎起大拇指。

這樣好的人，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語言障礙，因為他啞巴，世人都在為他惋惜，蘇梨不止惋惜，還悔恨難當，這一切都是她間接造成的。

唐陌簡簡單單的一個寫字的動作，唐元宵和蘇梨卻看得肝腸寸斷。

蘇梨顫抖着手接過紙條，看到了上面寫着，“當初當真是你賣了我嗎？”

“不是，不是我。”蘇梨猛地搖頭，“不是我，唐陌，我沒賣你，我只是大意把你弄丟了，真的，唐陌，我沒賣你，我從來沒想過要賣你...”

蘇梨急急辯解着，直直看着唐陌的臉。

唐陌也一直在看她，頓了頓忽然點了點頭。

蘇梨嘴裏的解釋戛然而止，“唐陌，你，你點頭了，你是不是相信我說的？”

她目光直直看着唐陌，唐陌看了她一眼，低頭極快寫了一個字遞給她。

紙上只有一個字——嗯。

一個淡淡的‘嗯’字，蘇梨卻看得心中大慟，瞬間淚流滿面。

剛才那一番解釋，她一生中說了無數次，解釋了無數次，句句字字都是她的泣血之言，可是從沒人相信。

如今卻是最不該相信她的唐陌相信了。

因為她的疏忽，讓他吃了那麼多苦，可是最後只有他相信她說的話，唯一的一個。

蘇梨心如刀絞，哭得不能自己。

唐陌看着蘇梨哭，片刻后，提筆在紙上寫，寫完后遞給了蘇梨，蘇梨淚眼模糊接過。

唐陌說，“我相信你沒賣了我，可是我也沒想過原諒你，因為是你的疏忽我才有了後面的事，我記憶太好，那些事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蘇梨拚命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唐陌，我從不敢妄想得到你原諒，我找到你不是為了祈求你原諒，只是想將你找回，當面和你說聲對不起。”

蘇梨滑下病床跪在唐陌面前泣不成聲，“唐陌，對不起，對不起...也謝謝你，謝謝你還活着...”

唐陌退後了一步，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一直在一旁的唐元宵，看着伏在地上的蘇梨，閉了閉眼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也離開了。

病房裏只有蘇梨悲慟欲絕的哭聲。

一直在病房外的俞正青目送唐元宵和唐陌離開，聽着病房裏的哭聲慢慢小了才進去，無言的將她半抱半扶扶到了床上。

“剛才我差點沒忍住進來，你明明就不是那樣的，為什麼對着唐元宵要裝成那樣還說那樣的話，你和他好好道歉說句對不起又不會怎麼樣，明明你也是感到抱歉的不是？”俞正青忍不住說她。

蘇梨搖搖頭，“我沒裝，我就是那麼想的，我對不起唐陌，但是從來沒有對不起唐元宵，我為什麼要對他說對不起，我的病就是拜他們唐家所賜，當年我走投無路，差點活不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俞正青無奈嘆了一口氣沒勸了，“你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了，好好休息吧。”

“嗯，死之前能找到唐陌當面和他說對不起，我死也瞑目了...”蘇梨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