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龜田三郎
李正夜不能眠,在辦公桌前整整坐了半宿,眼看着天要亮了,這才長嘆一聲,不知道怎麼解決李敢的問題。
正在這時候,忽然來報稱:警局外面有個自稱叫龜田的日本人要見他。
李正吃了一驚,這龜田又是誰的龜兒子?當然這想法只是在心裏想想罷了,連忙下令請對方進來。
龜田走進來后,李正忙起身離座,快步走到跟前寒暄一番,招呼龜田坐下看茶。
龜田坐好后,盯着李正:“李局長,鄙人龜田三郎,平時就喜歡交些朋友,今天來此打擾,沒別的事。前段時間偶然結識了貴局的李敢警官,對他很是神交。前天李敢兄弟說他對手槍很感興趣,正好鄙人手中有把勃朗寧手槍,就約好了昨晚見面送給他,也算是寶劍贈壯士。但是聽說這件事卻在貴局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因此特來向李局長解釋解釋,希望不要追究李敢的責任。”
李正一邊聽一邊點頭,心裏卻早已翻江倒海。這李敢不顯山不露水的,什麼時候竟然跟鬼子交上了朋友?聽眼前這龜兒子的語氣,他貌似是個走私商。但是這年頭什麼時候走私商售後服務做得如此到位?不但賺錢,還全力保護客戶安全?難道李敢是日本人安插在局裏的眼線?
想到這,李正心裏一顫,暗暗琢磨,這李敢要是真搭上了日本人這條線,雖然吃裏扒外很可恨,但暫時更不能動他了。嗯,不管怎麼說,先藉著這個由子,把李敢放出來,打壓打壓陳強再說。
李正讓人把陳強找來。
不一會工夫,陳強就屁顛屁顛的跑來。
陳強的胳膊上、手背上全是燙傷的火泡,甚至連左臉頰也有一塊大泡。
李正看了,暗暗皺了皺眉頭,看着陳強的狼狽樣子,有種看見喪門星的感覺。
他總覺得陳強不靠譜,果不其然,平時裝着挺沉穩的樣子,但關鍵時刻總是出問題,相比較而言,還是李敢的敢打敢殺又不失沉穩更叫人放心一些。
陳強進屋一看昨晚破廟的那個日本人也在,立即暗暗叫苦。
龜田轉過身來,玩味似的一笑:“陳隊長,我們又見面了。”
陳強忙陪着笑臉:“太君好。”
在日本人面前,李正必須要樹立自己偉光正的形象,於是指着陳強一頓說落:“我說你腦子是讓驢踢了還是讓狗啃了!李敢明明是跟日本人交朋友,你竟然腦子進水當他是走私軍火!好在龜田太君大人不計小人過,要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吧!”
陳強頓時欲哭無淚,他哪裏想到龜田這個走私商售後服務搞得這麼好,竟然上門來替李敢求情,奶奶的,李敢是吃了狗屎運了嗎?
不過情勢如此,陳強還敢多說什麼?唯唯諾諾,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李正數落了一圈,一揮手:“快!把李敢放了,請他過來!”
陳強不敢不從,趕緊屁顛屁顛把李敢放了出來,請到了李正局長的辦公室里。
李敢雖然早就料到李正出於平衡需要,不會把自己怎麼著,但是萬萬沒想到龜田竟然也友情客串了把,來幫自己解圍。他看了眼龜田,心裏不禁翻江倒海,雖然鬼子也有好人,但那隻不過是鳳毛麟角,他才不信自己真的踩了狗屎運,竟然會認識一個好鬼子。但是龜田竟然主動來救自己,難道真的純粹是出於什麼商業利益?李敢心裏對此嚴重存疑。
面子上,李敢卻不得不裝出一副與龜田相交很久的樣子說著話。
李正、陳強一邊觀察,一邊猜想。
屋子裏的四個人各懷鬼胎,卻誰也不肯說破。
李正本來要留龜田吃飯,但龜田卻推說還有別的要緊事要處理,告別而去,臨行之前,握着李敢的手:“兄弟,咱們先行別過,等哥哥處理點事後,就再來找你。”
李敢心裏既叫苦,又猜疑,這龜田顯然打着什麼鬼主意,不過不管怎麼說,自己竟然跟鬼子交了朋友,這要是傳揚出去,這狗漢奸的罵名豈不是釘死了?不行,一定要趕緊報仇,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邊想着,一邊看了眼陳強。
陳強心裏一哆嗦,還以為李敢這是要借日本人來收拾自己呢,忽然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龜田走了后,李正把陳強打發走,留下了李敢,微笑着說:“李敢,什麼時候跟日本人交上了朋友?”
李敢笑了笑,沒有吱聲。
李正摸不清李敢的底細,沉吟了片刻,笑了笑又說:“叫你非得跟陳強玩命,這下子差點把自己玩進去吧,這回知道什麼叫做大死呢吧!”
李敢忽然收斂笑容,面色冰冷,一字一頓的說:“李敢與強哥的矛盾早已化解。如今李敢只是奉公辦事,絕不針對任何人!”
李正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打發李敢出去。
夜裏,陳強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一邊喝着悶酒一邊嘆息。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
在得到陳強的允准后,白玉明拎着一隻燒雞走了進來,陪着笑臉說:“強哥,我看您在喝悶酒,就給您買只燒雞孝敬你。”
陳強看了眼桌子上的一盤花生米,聞着那燒雞的香味,心裏頓時充滿了溫暖:“還是你懂事!”
白玉明把燒雞放在桌子上,然後就要退出去。
陳強卻忽然有一種悲從中來的感覺,叫住了白玉明:“來,陪哥喝兩杯。”
白玉明一呆,顯得十分的惶恐:“強哥,要不我給您叫個娘們去?”
陳強一翻麵皮:“你當老子精蟲上腦啊!要你陪哥喝酒,就陪哥喝酒得了!”一邊說,一邊起身到了跟前,不由分說,拉着白玉明過來:“來,喝酒!”
白玉明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趕緊搬來一把椅子放在陳強的對面,為表尊敬,僅僅坐下小半個屁股。
陳強給白玉明倒了杯酒。
白玉明大驚,忙道:“強哥,我給您老人家倒酒!”
陳強一挑眉毛,一把推開了白玉明的手。
白玉明無奈,只好由着陳強。
倒完了酒,兩人一起幹了一杯,陳強就打開了話匣子。
說來奇怪,平時脾氣很臭的陳強,今天晚上幾杯酒下肚,竟然成了話嘮,什麼自己多年來為局裏付出多少了,什麼自己資格老了,紛紛傾訴了出來。
白玉明則挺直了身子,一副小學生聆聽教誨的樣子,表情十分的虔誠。
此後一連數日,白玉明幾乎每天晚上都來陪陳強喝酒,聽陳強絮叨。
這天晚上,陳強又是老生常談,言外之意,無非是自己遲遲不能轉正的事情,就差公開點名道姓罵李正局長親小人、遠賢臣忠奸不分是個昏君了。
白玉明聽了,乍了乍膽子,試探着說:“強哥,小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強一揚手:“講!有話就講!咱們是哥們!還有什麼不能講的!”
說這話時,也不想想,前段時間他還把白玉明吊著打了個半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