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第295章 大空頭（10）
新聞發佈會所有消息第二天一早見了報，全是聳人聽聞的大標題，這一天是9月15日，正好是休息天。股市休市，聯合銀行關門營業，胡佛也沒去白宮上班，他是在家裏看的報紙。
他本以為昨天和孔蒂尼通完電話，對方也做了肯定答覆，今天有關新聞發佈會的內容一定是息事寧人、安撫市場，但看完報紙后他火冒三丈：孔蒂尼怎麼在新聞發佈會中突然鬧了這麼一出？這是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這是在搞戰爭升級！是在逼宮！不管美聯儲有沒有問題，不管聯合銀行有多委屈，作為一個商業銀行首先應該尊重管理權威而不是對抗——對抗不是解決問題的出路！
氣急敗壞的他想立即抓起電話給孔蒂尼打過去，質問為什麼讓事態惡化，不過畢竟是一國總統，該有的沉穩氣度應該要有，冷靜思考後他又按住了話筒，繼續看下去——至少心態平和點才能打電話，否則帶着這個氣勢去和孔蒂尼溝通一定會吵起來，吵架又不能解決問題。
看完整個新聞，他的心態平和了不少，畢竟人家昨天在會上也給自己說了好話：把美聯儲和美國總統撇得很清，還提出會贊助300萬美元連任基金——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孔蒂尼的脾氣他清楚，一般不親口許諾，一旦許諾肯定會辦到，說300萬就300萬，絕不會少1美元。這時候胡佛又有點喜滋滋，想不到剛做了半年總統就有人表態要給他連任捐錢——這是鐵杆吶！
胡佛又看到了西耶那銀行這檔子事，他忽然有點理解孔蒂尼：這傢伙在意大利呼風喚雨橫慣了，到哪都是奉承他的人物，猛然攤上美聯儲確實有點不爽。就連胡佛都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是聯合銀行和美聯儲掐上了？肯定和總裁的個性有關係。這種人只能哄，不能壓，一壓就要出事——你看他在聲明裡承諾會解決問題，但對聯儲的態度有多惡劣？
想通這個環節，胡佛也站在孔蒂尼的立場來考慮問題，確實如他所說：貸款都發下去了，怎麼可能莫名其妙抽回？就算不計較損失，這麼搞過以後還有人找聯合銀行貸款么？不會！所以他這也是放話給貸款客戶聽。
考慮了半天，他認為自己把前後關節都想明白了，然後再給孔蒂尼打電話，開頭照例還要寒暄幾句，並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您在記者會上說要給我捐300萬連任競選基金，我可以當真么？”
“當然，只要您決定連任，我一定會捐助！”
“非常感謝。”
然後就開始說正經事，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孔蒂尼一聽胡佛批評他過於激進的聲明就忍不住了，態度變得很差：“總統閣下，您先看看聯儲的聲明再對我發火也來得及！”
“聲明？什麼聲明？”
這時候秘書遞上了聯儲剛剛發表的聲明抄件：……我們對聯合銀行信貸和資產情況予以極大關注，聯合銀行雖是一家外國銀行，但既然在美國上市、美國運作還吸納美國資金，其美國分行就必須服務於美國經濟這個主體，聯儲對聯合銀行美國分行的運轉情況表示擔憂，認為存在巨大風險，提請市場和廣大儲戶注意保護自己的資產！
胡佛頓時火冒三丈：這什麼狗屁聲明？人家總裁年輕氣盛發聲明情有可原，你們聯儲也這麼不懂事？發這種聲明幹什麼？引誘儲戶擠兌？
他悻悻道：“容我調查一下，我想這裏可能存在什麼誤會，是不是今天再開個記者招待會澄清下？”
“我認為還是周一再開吧，至少這種風言風語傳出去后肯定會有儲戶來取款，如果我們藏着掖着，本來沒事也變成有事，還不如大大方方取一次款，這點應付能力我認為還是有的……”
“這樣也行，那就周一開。加萊，看在我的面子上，過頭話就不要講了，這對大家都好。聯儲畢竟是個准官方機構，下面還有很多其他銀行呢？你現在這麼讓他們下不來台，將來他們怎麼管理其他金融機構？”
“我明白了，周一見！”
這邊電話剛掛掉，那邊梅隆電話就進來了，彙報的就是美聯儲聲明的事。
“我昨天不是說了么？不能發這個聲明。”胡佛口氣很糟糕，但安德魯·梅隆是大人物，他不能隨意訓斥，便道，“這是在激化矛盾！”
“但是閣下，激化矛盾首先是聯合銀行挑起來的，您沒見到今天的報紙么？鋪天蓋地全是他們的表態，第一條就要求聯儲道歉、負責人下台，這是赤裸裸的逼宮！這種行為不能縱容！聯儲反擊也是我同意的。”梅隆情緒也很糟糕，他今天早晨看到報紙后發了火，認為孔蒂尼無法無天，簡直沒把美國政府放在眼裏。
“這份聲明昨天就有了草稿，還給個別記者過目了一下……本來我們可以不發，如果這小子收斂一點的話。但他居然在記者招待會上這麼說，一大清早就有很多記者打來電話，如果我們在他的威脅和逼宮下不敢理直氣壯地維護行政機關的威嚴，今後怎麼管理國家？所以發了這個聲明——我同意的！”
胡佛無語，他當然知道梅隆的個性——他也是財團和金融界領袖，孔蒂尼批評美聯儲等於在批評他梅隆！所以他才會同意應戰。站在美聯儲的立場看來，聯合銀行根本就對監管置若罔聞、不為所動，這種聲明不發才沒有天理。
再打電話給孔蒂尼就不必要了，因為對方肯定會辯解：聲明你們老早就起草好了——是你們起草聲明在先，老子反擊在後，而不是相反。什麼？你說聲明你們那時候還沒發表？可你們給記者過目是什麼意思？紐約媒體這麼發達，這不等於就公佈出來么？你當我傻？
胡佛只能焦急地等待周一的消息，他決定如果周一事態繼續升級他必須出面干涉，否則這樣鬧下去無論傷害哪一方都不好——孔蒂尼不是簡單的財團領袖，他是意大利領袖的女婿，未來的意大利領袖，這要是關係搞差了，以後美國和意大利的關係還能好起來么？雖然意大利實力不強，美國並不害怕，可目前美國在歐洲被英法鉗制住，德國又爛泥扶不上牆，意大利是美國唯一的出口，兩者關係搞砸了對美國沒什麼好處。
9月15日夜間，聯合集團最高層在銀行開會，弗朗西斯科有些擔心地問孔蒂尼：“明天真打算通宵營業？”
“24小時不間斷，所有窗口全開，其他工作一律停止，所有工作人員休假全部取消，全力以赴應對風潮。”
“那擠兌的壓力？”
“不會有問題。”孔蒂尼笑笑，“聯合銀行在美國一共有48個營業網點，每個網點的營業窗口少的4個，多的9個，平均我們按6個算，就是300個。”
“實際是304個。”
“現在個人客戶存款平均數額是多少？”
“700多美元。”
“就按800美元計算。”孔蒂尼道，“窗口全力應付擠兌，每一輪交易可取走24萬美元，我按最快4分鐘一輪，一小時可以完成15輪，那就是一小時被取走360萬美元，一天取款……”
他還在沉吟，身邊的阿奎拉尼已計算出來：需要減少8640萬美元。
“就當1億美元計算好了……我們的現金流跟得上么？”
弗朗西斯科想了想：“3-5天內跟得上，後續會有缺口，希望時間上來得及。”
孔蒂尼笑笑：“後續就不會有這麼大壓力了，最難熬的是前三天，讓大家一定……”
負責安保的恩佐以為他要說“頂住”，沒想到孔蒂尼說的是：“讓大家表現出快要頂不住的樣子——實際上我們是能頂住的！”
弗朗西斯科點點頭：“我會適時發表聲明，安撫軍心……”
懂了！
一直看不明白的恩佐終於全明白了：總裁故意激怒美聯儲，就是要引導市場擠兌，一擠兌，整個金融風暴便會點燃，那時候無論減持也好、做空也好，都有足夠理由。
“恩佐，你的人要做好安保準備，不允許任何人藉機鬧事，如有人搗亂或引發糾紛，第一時間予以制裁，如有人持械鬧事，可以開槍警告，但能不開槍就不要開槍。”
孔蒂尼交代后又殺氣騰騰地補了一句：“萬一有武裝團伙逼近且表露敵意，不管是誰，格殺勿論！坦克加好油，到時候你我一輛，弗朗西斯科先生和阿奎拉尼一輛，我們殺出去。”
“如果有重大變故，記得把利弗摩爾先幹掉，注意巧妙點！再給艦隊發報，艦炮準備，鍋爐保持最佳狀態！如果美國人敢動用軍隊，允許開火，任何事我會承擔責任！”孔蒂尼道，“這是聯合集團能不能站穩腳跟並進而在這場大風暴里有所斬獲的關鍵一戰，諸位要拿出勇氣來！沒有什麼敵人不可戰勝，美國人同樣如此。”
“意大利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