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早有準備 下
狂奔中趙黃躍命令各伍長清點人數,發現折損的弟兄都與之前和自己交手的老者有關,他不由得暗暗稱奇。這時斷後的弟兄來報說身後有大隊人馬逼近,他想着之前的情形吩咐道:“不回營了,我們直接往軍鎮那邊撤!”
袁大反問道:“趙校尉,直接去軍鎮是不是不大妥當?一來路途遙遠我等需要繞遠,再說下面弟兄多少身上都帶傷,長途跋涉……”
趙黃躍微微皺眉,他沉聲道:“直接回營的話,你是想把身後的大隊人馬都引到營地去?營地里也就七八十人吧?吃得下嗎?”
袁大見趙黃躍絕口不提讓自己送信之事便知他也使人暗中留心自己,他拱手道:“趙校尉說的有理,袁大再無疑問了。”
趙黃躍“嗯”了一聲,又看了那兩名伍長一眼,見兩人微微點頭便一騎當先率着眾人向軍鎮的方向疾馳而去。
袁業伍接到袁大傳來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半天以後的事了,他一邊着人加固營寨挖陷馬坑一邊追問道:“你出發時還未交手嗎?”
那人回復道:“還未,不過距今已經半天有餘了,說不得已經交上手了。”
袁業伍吩咐他下去休息,又讓親衛去向在附近練兵的友軍求援。此時帳中已經沒有別人了,他坐在榻上思考良久又提筆寫了一封信。袁二與袁大一樣,皆是袁業伍從袁家帶來的家生子,他被袁業伍叫來后聽他吩咐道:“今日之事,我想了想還是有些不妥,你現在走帶着這封信回去,若是有個萬一你就把這信給老爺子,倘若安然渡過你就回軍鎮等我。”
袁二拱手稱是,又問道:“那袁大那邊?”
袁業伍嘆了一口氣,緩緩道:“袁大也是按照之前的約定傳信給咱們,也沒準是我多心了。事不宜遲,你先去吧。”
袁二走後,袁業伍看着帳外忙碌的兵士不由得感慨萬千:“這段時間袁家訓練的老卒銳士半數於此,也罷,就讓你們看看我袁家的風骨!”
想來是剛來拼殺過於激烈而有些忽視戰馬的緣故,劉、高兩位伍長的手底下的戰馬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反倒是袁大手底下的人還能保證一人雙馬的配置,趙黃躍只得命令袁大負責殿後。許是天色昏暗的緣故,這隊人馬直到依然往袁業伍的方向疾馳了五十里后,才在劉伍長的提醒下改道衝進一片樹林。
狼帳的追兵一直在趙黃躍等人身後五六里的位置吊著,一人三馬的他們似乎想用人數和馬力的優勢慢慢的耗死前面的趙黃躍。在趙黃躍等人衝進樹林后追兵就停了下來,遠遠的看去這片林子看着並不小,就在那位年輕的蠻族貴人下令灑出金雕、偵騎沒多久之後,就聽見雕奴回報道:“主人,那片林子不小看不見裏面的蹤跡,倒是二三十裡外好像有個奉人的營地。”那蠻族貴人聽完不禁莞爾一笑,道:“越來越有意思了,咱們也燒一個去!”說完便領着大隊人馬向袁業伍的營地奔去。在還有五六里的時候,袁業伍獲報說由大隊狼騎駛來,約莫三四百人,他點起狼煙召集營地內的軍士道:“軍鎮之中不少人嘲笑我等放不下筆提不起刀,今日便讓他們見識一下我袁家男兒披堅執銳!點狼煙!”營地內雖然軍士不多,卻也豪氣衝天。
袁業伍命人把多餘的戰馬分散營地外,又手持長刀率領手持弓弩的軍士位於輜重之後,只見大面大部隊矗立於營帳一里之外,不一會兒就分出一百餘騎向營地奔來。只見這群狼騎雖然分佈十分分散,可是在還有百步的時候倒是整齊劃一的往營地中開始拋射一輪后就開始加速衝刺。因為隊形分散的緣故,奉軍之前挖掘的陷馬坑只有少數起了作用,袁業伍等人射出的箭矢也只是射中了幾個人,倒是之前散落在各處的馬車、戰馬和拒馬讓這些狼騎減下速來。狼騎拋射的箭矢也命中寥寥,第一回合袁業伍等人藉著地利沾了些便宜。與袁業伍想像中的不同,這批狼騎在沖入營地之後只是象徵性的用長矛突刺了幾下之後便下馬與奉軍進行步戰。
“看來這些日子,這幫蠻子們也沒閑着啊!”看着粗略結陣而來的下馬狼騎,袁業伍一邊招呼手下兄弟收縮一邊想到。這批狼帳蠻人雖然個人武勇非常,可惜還是與這些袁家久養的私兵種子有些差距,步戰配合又與這些狼騎中的驕兵悍卒性子不大妥貼,袁業伍等人雖然人數居於劣勢,可是卻穩穩壓制這些狼騎。
胡人貴人看着有些膠着的場面道:“看來還是跟奉人的步軍有差距啊?”他身後的一名隨從趕緊拿起號角吹了起來,又有一隊五十左右人的向袁業伍等人奔去。許是號角聲的緣故,已與袁業伍接戰的狼騎陣型越來越鬆散,可是卻也更加悍不畏死,隨着人數的增加已經隱隱佔據上風。
袁業伍看着衝進營寨的胡人對周圍的兵卒喊道:“撤!”
二十裡外的樹林中袁大看見袁業伍點起的狼煙后拱手對趙黃躍道:“趙將軍,袁將軍已經點起狼煙。我們是不是過去支援?”
趙黃躍大概估算了一下後點了點頭,對袁大吩咐道:“袁伍長,帶着你的人從後面繞出去,把備用的戰馬都帶着從營寨後面接應袁將軍。我和劉、高兩位伍長從正面出擊爭取多吸引一些蠻子的注意。”袁大領命后便急沖沖的召集手下,集合戰馬去了。
趙黃躍又對劉、高兩位伍長道:“兩位兄弟,雖然我等舊日皆與袁將軍有怨,可是大敵當前的時候還望大家同心同力啊。再說只要渡過此劫,我等憑着斬殺左賢王遺子的功勛必定大有可為啊!”
劉、高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就聽劉伍長道:“趙老二,咱倆認識可不止二十年了,今日說話怎麼如此吞吞吐吐?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趙黃躍看着遠處忙碌的袁大道:“此時,不過是因地制宜黃躍才位居兩位兄弟之上,可若是明日因功受封,怕是就真要比兩位兄弟早當上個雜號將軍了,畢竟我等兵家將種與那些酸兵還是不一樣的,不是嗎?”
劉伍長見高伍長微微點頭,他又道:“趙將軍放心便是!”
這時袁大又走過來道:“趙將軍,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趙黃躍點點頭,對劉、高二人吩咐道:“出發!”只見他跨上戰馬,帶着親衛就向著袁業伍的方向奔去。劉、高兩位伍長也是趕緊上馬緊緊跟隨,袁大雖然面帶疑色可還是帶着手下從樹林另一側繞遠而出。
沒過多一會兒趙黃躍等人便與狼騎留在樹林一側的留守隊伍交手,兩邊人數差不多,趙黃躍憑藉著個人武勇擔當箭頭直接朝着那隻狼騎領頭的百夫長衝去。只見他把左賢王遺子的頭顱掛在馬身一側,一桿長槍揮舞的虎虎生風砸得那名百夫長左躲右支好不狼狽,這時又響起一長一短的兩聲號角聲,營寨左側不遠處也有一隻鳴鏑衝天而起。那名百夫長雙手持刀硬拼了一記便打馬徹向大營。
趙黃躍則絲毫不擔憂是否有詐,依舊領着親衛和其餘人馬向著狼騎大營衝去。約莫距離還有哪位胡人貴人還有五里時候,不僅大隊人馬中衝出一支約莫二三十人的隊伍,先前撤退的狼騎也掉頭而回。這時狼騎中有一位三十左右歲的大漢看了眼趙黃躍懸挂的人頭後向他重來,此人武藝竟比之前的老者還好上幾分,竟與趙黃躍拼了個勢均力敵。這時袁業伍身邊也只剩下十來個人了,不僅個個帶傷就連袁業伍也左臂中箭。萬幸,袁大已經帶着人從營寨後面的草丘突入,他藉著馬力將四周的胡人撞死衝散,又命人將袁業伍等人扶上馬。袁業伍幾人已經拼殺了一個時辰有餘,騎在馬上本就搖搖欲墜,不曾想二百步外有一個人馬具披甲的射手一箭射中袁業伍的肩頭,幾乎讓袁業伍直接墜馬,幸得袁大反應迅速一把接住。
四周練兵的奉軍終於趕到,那名胡人貴人看着四處着火的營帳道:“這也算是燒了他們的營地吧?這步戰還得練啊,今天就到這兒吧。”他身邊的隨從連吹三聲號角,幾隻狼騎隊伍便徐徐撤退了。
趙黃躍趕到營地的時候見到處都是屍首與火焰,劉、高二人正帶着人把散落在四處的胡人補刀,只見袁大正在幫袁業伍處理肩頭的箭桿。他看到袁大微微示意,便拿着左賢王遺子的頭上前道:“袁兄,只是小弟此次的戰果,左賢王遺子!”
“好!這苦總算沒拜挨!”袁業伍大喜道,緊接着又“哎呀”一聲,原來袁大趁着袁業伍的注意力被轉移時取出了插在肩頭的箭桿。趙黃躍把那頭顱上的玉飾扔給袁業務,見後者用另一隻手輕鬆接住變道:“你應該比我懂行,這玩意怎麼樣?”
袁業務擦掉玉飾上的血水道:“正宗的羊脂白玉,撿到寶了。”
趙黃躍則撿起地上的箭頭,手指輕觸就被劃出一道傷口,他感慨道:“好鋒利的箭頭,這得有一寸長了吧?”
袁業伍點點頭道:“是啊,咱們建軍鎮練騎軍,那邊也沒閑着。老人們哪見過那幫蠻子主動步戰?更遑論三棱箭頭了!”這時他看到趙黃躍手指頭上的血怎麼也止不住,又問道:“賢弟,你的手?”
趙黃躍這才發現,他拿起箭頭見它反射出一股綠色的微光又拿近聞了聞后大喊道:“壞了,淫藿!”
袁業伍被包紮的肩膀上也開始冒出血色,不一會兒身體別的傷口也血如泉涌,他臉色雪白道:“還真是躲不過啊……”剛說完就沒了聲息。袁大使勁渾身解數也不能叫醒袁業伍,畢竟活人怎麼能叫醒死人呢?趙黃躍看着逐漸流血死去的袁業伍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趙黃躍看了看四周沉默的袁家軍士,把手中的頭顱放在袁業伍身旁后就離開了。剛走出沒幾步就被劉伍長攔下,他看着後者似乎欲言又止便道:“溪坤,怎麼了?”
“老趙,沒找到袁二。”劉溪坤看向不遠處的高則,後者朝他微微搖頭。
“跟家裏那邊傳個信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把弟兄們的屍首都聚集起來拉回去,埋這地方算怎麼回事?”趙黃躍看着四處補刀的親衛對劉溪坤道。
“放心,一個都不能少。你小子,終於有個將軍樣子了。”劉溪坤感慨道。
“哎,我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趙黃躍苦笑了一下。劉溪坤見此只得拍了拍趙黃躍的肩膀,就招呼人去清理戰場了。援軍是蒙家的人馬,趙黃躍對蒙家的觀感一向不差,便上前與帶隊的校尉聊了聊。
第二日一早,趙黃躍等人在蒙家軍的護送下返回太武軍鎮,此次戰果已經由輕騎連夜送往京城。五日之後消息終於傳到京城,奉朝皇帝龍顏大悅張榜大告全國,隨即下旨召趙黃躍等人入京。在北關等候已久的袁二得知消息后,也踏上了歸鄉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