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饕餮血嘴下的倖存者
母親生病多年,哥哥姐姐竟沒有出過一分醫藥費-----直至現在母親病死,兩個人都沒有回來一趟!
諸葛欣早已估計哥哥姐姐在外頭混得不好,於是自己想辦法籌款投資股市賺錢。
悲催的是,中國股市從它降生以來,一直是‘奢淫無度的土豪、興風作浪的妖精、坑民害民的害人精和行業的強盜’橫行的市場,是一個腐敗的集聚場,是權者反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作法場,是像諸葛欣這樣自以為可以憑理性分析賺錢、而最後不知道如何稀里糊塗失敗者的墳墓。
“投資”是失敗了,敗得成為兇惡的高利貸者饕餮血嘴中,一隻被任意蹂躪、鯨吞的驚慌無措的可憐的小動物。要不是城南支行的六十五萬元貸款,她就要抵債抵給王金來當老婆了。
三個人雖然只有二十五、六歲,卻早已經歷了常人未嘗經歷過的人生百味。她們在痛苦中知事,在砥礪中前行,在希望的招引下堅持。
如今,命運讓她們相遇,彷彿前世有約定,成了好朋友。
王曉燕問她在江州市紀委監察部門工作多久,卓蘭道:
“紀委監察部門實行上掛下派試點,我省是第一個,時間不長,三個月,但是我自動要求延長時間。我覺得三個月時間太短了,還沒熟悉環境,一晃就過去了,根本幹不了什麼。”
“那你打算在我們江州呆幾個月呢?”王曉燕問。
“領導巴不得我在下面多呆些日子,同意我在這呆半年至一年。”
諸葛欣道:‘在江州的日子,我們可以經常在一起吃吃飯,走走路,聊聊天,這樣,你就不會寂寞了。曉燕以前在城南支行當行長,不分晝夜工作的,現在監察室主任就空了,至少晚上不用拉存款了。’
卓蘭疑道:“她已經當工會副主席了,你不知道?”
“什麼,曉燕當工會副主席了?”
“是啊,我今天去她辦公室知道的,”卓蘭道。
“曉燕,你怎麼不告訴我呢?那監察室主任誰來當了?”
“還是我自己兼得。”
“你一人干兩份工作?”諸葛欣調侃道,“那工資是不是那兩份呢?”
卓蘭道:“聽他們的趙董事長講,她這個工會副主席的年薪是很高的,是領導的70%。”
諸葛欣吃了一驚,“什麼,領導的70%?你們領導的年薪不是有六、七十萬嗎?70%,不是四、五十萬嗎?媽呀,真的假的?”
王曉燕笑道:“說是這麼說,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
“媽唉,原來是真的!卓蘭,你不早說的。知道這事,我就點個大鮑魚、大龍蝦、山珍海味什麼的,殺富濟貧啊。”
王曉燕道:“你也用不着殺我了。等到了年底,真有幾十萬的年薪,我先給你還貸款。你看你那貸款,到什麼時候才能還得清?富二代追你,你要不肯,否則欠的債,早給你還清了。”
說到炒股票欠下的債,諸葛欣心裏沉甸甸的。城南支行那65萬元貸款,與王土根的高利貸比起來利息算很低了,但是一年的工資還還也沒剩下多少,逛商場都捨不得買一件新衣服。
當下最惱人的是,另外從朋友處借來的50萬元人家要用了,已經催了好幾次。到經偵大隊工作后,工作量很大,夜裏常常加班,最近母親要去世了,傷心加勞累,又加煩惱焦慮,失眠是常有的事,人憔悴瘦弱,看上去比王曉燕、卓蘭老上七、八歲。
想了想,困難時刻,也只有王曉燕會真心幫她,就像幫章彩雲那樣。
“曉燕,”諸葛欣神色憂傷道,“這事恐怕你真的要幫我一下,我另外那50萬元,朋友催了有一段時間了,我現在也還不起。我想想是不是先還她一部分,其他的緩一緩,否則,這樣子催來,真是有點受不了的。”
王曉燕道:“我現在沒有錢啊,都幫章彩雲還了。你們抓緊把姚慧娟的案子弄清楚,等那30萬元分來,你拿去還債好了。”
“可是,我那朋友真的催得有點緊,說是她父親住在醫院裏,要開刀。”諸葛欣聲音有點悲傷。
“那我跟子安聯繫一下。”
打完王子安的電話,王曉燕道:
“子安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次皇家宮苑投資款繳了之後,公司周轉資金有些吃緊,否則你那位朋友的50萬元全部還還清算了,省的心煩,影響工作。他說明天打你25萬元先還她,你把賬戶給我一個。”
諸葛欣感激萬分,再三道謝,給了銀行卡賬號。
卓蘭見諸葛欣頹廢憂慮、黯淡無光的臉,道:“我卡里還有一萬多錢存着,我去銀行機器里取出來,你先拿去還債。”
第一次見面,諸葛欣很過意不去,婉拒了。
三人離開小餐館,行至江邊,見夜色下粼粼波光閃爍,諸葛欣忽然想起母親,禁不住流淚滿面。
她不想讓王曉燕看到,但是細心的卓蘭發現她偷偷地拭擦眼淚。道:“你不要難過,困難會過去的......”
諸葛欣終於按捺不住,抽泣起來,王曉燕覺得她應該還有其他什麼傷心事,再三追問,方知她母親新近去世一事。
王曉燕和卓蘭再三安慰,送她回住處休息。
王曉燕開車送卓蘭的時候,卓蘭問:“她母親去世,哥哥姐姐都沒有從M國回來,送送生他們、養他們的母親,讓人覺得很難理解。”
“是啊,我跟你一樣,也理解不了,”王曉燕道,“但是,諸葛欣對這個國家的文化有切身的感受。很多東西,我們是從電視上、網絡上、報紙上得來信息。但是諸葛欣是從親哥哥、親姐姐身上直接感受到的。她以前對我說過,這是一個實用主義和功利主義文化的國度,他們不像我們中國人,把面子這種虛的東西看得很重要,也不像我們這樣重親情。她說,這是一個金錢至上、感情淡薄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