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長缺劍靈

第九十七章:長缺劍靈

“不管娘親多壞,在孩子心中,永遠都是愛着他們的母親的。”漠漠伸手覆上冰鏡,徹骨的寒意從他的手掌心鑽去體內。“何況,”他說:“娘親是愛漠漠的。”

他的聲音很輕,即使鄒容與對他如何的嚴厲,他都深愛着他的娘親,曾經一起相依為伴的日子更是成為了星空中璀璨的星星,那麼的耀眼,無法抹去。

並且,誰說娘親現在不愛他了呢?漠漠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她只是沒有表現出來,偷偷地關愛着他而已。別人不懂罷了。

小魔女看着漠漠,眼淚濕了眼眶,她覺得心疼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在本該需要父愛、母愛,本該任性撒嬌的年齡,卻選擇了成長。他過分的成熟,讓人淚目。

打扮好了之後還有很多的時間,漠漠無事做,在床邊坐下來,接着從懷中掏出一把古樸的匕首。匕首上面刻了兩個字:長缺。

聽娘親說,父親第一次與娘親相遇的時候,他就叫作長缺。娘親將這把匕首隨身攜帶已經一千多年,上面有着父親的愛,娘親的思念。漠漠能夠感受到匕首已經幻化出了靈氣。

“你在做什麼?”匕首中有一個弱小的聲音問他。

“我在想我的父親。”漠漠在心中回答。

沒想到那個聲音的主人竟然能夠讀懂他心中的話,“我以為你是在看我呢。”

“當然。”漠漠繼續在心中說。

“那我好看嗎?”那個聲音純純的,聽上去很舒服。但是他最喜歡的一個聲音是他娘親的聲音,總是那麼的溫柔動聽,即使是在呵斥他也不會讓他感到害怕。

“好看。”漠漠看着匕首,由衷地說。

“我見過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可是她現在不在這裏,你見過她嗎?”那個聲音好像就在回想它所說的這個人。

“見過。”漠漠忍住心中的那股悲傷。

“你是不是不開心呀?”

“嗯。”漠漠如實回答。他並不覺得不開心是有多難堪的事情。

那個聲音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再次開口:“你別難過,不然我也會不開心的。”

這個人有點自私,為了自己不難過,要別人也不難過。漠漠勉強地打起精神。

在鄒容與的房間中,一群侍女圍着她轉動,束髮,化妝,着裝,忙活個不停。

突然,門口出現一個火紅的身影,魔女看見了之後立馬走上前道:“魔君,在拜堂之前新郎是不能見新娘的。”

比厭面無表情,“本座即是規矩。”規矩是什麼?他說的話就是一切規矩,他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還信有的無的?魔女無奈,只好退到一邊。比厭走進去,看着她的背影,看着鏡子中的清冷麵容。

魔女自動退出房間,並關上了門。

“我知道你會來。”鄒容與淡淡地說,聲音中有一絲冷意。

“我只問你一遍。”比厭身上的紅色褪去,慢慢地變成了白色,他的頭髮亦是晶瑩得晃眼。他說:“你跟不跟我走?”

“你覺得我還是以前那個傻傻的,自欺欺人的鄒容與嗎?”鄒容與勾起嘴角,嘲諷地笑着。

不是了。現在她懂得了要反抗,懂得了要抗爭,懂得用力量為自己所愛的守護。他還是原來那個他,只可惜她已經變了。

宗政澍面無表情地走上前,一步一步逼近鄒容與。鄒容與不知道他是否會走到她面前,近得她可以聽到他的呼吸。到時候,她該怎樣面對他?若他總是不開口,她又該說什麼?或者他接下來會講些什麼呢?

鄒容與下意識地退後,知道那堵鏡子擋住了她。果然,宗政澍貼近鄒容與,呼吸打在她的臉上,眼神注視着她的眼睛,企圖讀取她的心靈。可是她的眼中,除了寒冷,再也沒有了其他。

鄒容與,難道你真的如此絕情?突然,宗政澍抓住鄒容與的手腕,來一場力量的較量,鄒容與已經感覺的骨頭碎裂一般的疼。但是她面不改色,生生忍着,絕對不認輸。他們雙唇湊近,終究是沒有吻下去,宗政澍先認的輸。

“別忘了我是為什麼來到人間的。”宗政澍退後一步,即將離去。

“你敢!”鄒容與冷聲喝道。

“除非你跟我走,除非漠漠跟我走。”宗政澍第一次這樣用一個小孩逼迫一個人,一個他這輩子最愛的人,而這個人可能已經不再愛他了。

鄒容與和漠漠是必須在一起的,宗政澍不是不知道。

鄒容與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呼出沉重的氣息,雙手緊緊地攥拳頭。現在是在魔宮,宗政澍要帶走漠漠,先問過他們同不同意。

宗政澍從鄒容與的房間出來,轉過一個彎后停下來。在那裏有一個人等着他路過。

鯤老走近宗政澍,“你帶不走她,因為是她自己不想走。就像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難道我就要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妻子嫁給一個魔頭?”宗政澍反問。心中十分的憤懣。

“魔頭?”鯤老重複他的話,“什麼是魔頭?”

“比厭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三百年前的萬骨坑難道不足以證明嗎?”宗政澍喊道。

“就算是這樣,比厭對萬人來說是魔頭,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但是你知道嗎?對容與來說不一定是這樣。”鯤老說,“你是來奪走她存在的勇氣,而比厭卻是在守護她。”

“沒有天璇玉,這個世界就不復存在,到時候不僅僅是我們自己,就連眾生心中的‘漠漠’都沒有生存的可能。”

“所以你要容與去做一個英雄,將她心愛的人拱手讓出?”

“那我問你,你是不是站在她那邊?”宗政澍道。

鯤老轉身:“我不是救世主,只是她師父,而她是我唯一的徒兒,是我摯友的孩子,於情自然是現在她那邊。”

“那麼於理呢?”宗政澍又問。

“你既然已經知道,又何必非得刨根問底呢?”鯤老嘆了一口氣,“你不也一樣嗎?”其實要用漠漠換這個世界,宗政澍也是情非得已,他也會痛的。他知道宗政澍的為人,和鄒容與那麼的相像。只不過鄒容與為何變成了這樣,他不知道,可他仍然是想要作為一個師父好好地支持她。

“所以你今天和我說這些是做什麼?”宗政澍握緊拳頭。

“別被衝動蒙蔽了雙眼。”鯤老道,“你還有更好的選擇。”鯤老越走越遠,他的聲音漸漸消散在風中。

他知道,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假如他不做出動作,鄒容與就要成為比厭的妻子,到時候什麼都晚了。他還有很好的選擇嗎?他真的要眼睜睜看着鄒容與成了別人的妻子?他真的能夠看着鄒容與和漠漠與比厭在一起,宛如一家人一般,他卻不痛不癢,無動於衷?不可能的,想都不必想。

宗政澍往回走的時候遇上了樗裡子,他張開口,卻一個字也沒說出口。“你想說什麼?”樗裡子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問過她了。”宗政澍道。

“所以她的回答是不肯嗎?”樗裡子似乎已經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的表情十分的坦然。

“嗯。”宗政澍點頭。

“行,我知道了。”樗裡子揮手,往其他的地方走去。

左思怡和涪芕在魔宮中轉悠了半天,把腿都給走斷了,愣是沒有找到鄒容與,也沒有找到漠漠,甚至再也沒有見到樗裡子,宗政澍就更不用說了。左思怡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來自窮人內心對富人的那種憤懣——屋子建這麼大有什麼用呀!

“小姐,怎麼辦,時辰就要到了!”涪芕着急地說,絲毫沒有注意到不斷湊近她的魔鬼,等她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之後,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腳不自覺地往外挪出去,而後方是一個池子。如果掉下去,不僅能把她冷死,還會吸引來眾人的目光,到時候想不露陷都難。

左思怡下意識地伸手拉住她,順勢往回扯。而涪芕也因為驚嚇,出於自我保護意識而抱住左思怡的手。兩個人都紅着臉,觸電一般鬆開。

那魔鬼好奇地偏着腦袋,詭異的角度,“你們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做什麼?”“還不是拜你所賜!你大爺的!”左思怡破口大罵,全無剛才小女人的嬌羞模樣。涪芕看到魔鬼被她這一聲吼臉色不甚好看,她怕惹出什麼麻煩,趕緊拉住左思怡。“小姐,別再說了……”左思怡恢復了一點冷靜,姐是要做大事的人呀!

姐不跟他計較,姐……這就走!看着左思怡賭氣離開的背影,涪芕鬆了一口氣,朝着剛才那個魔鬼彎了彎腰,隨即跟緊左思怡的步伐。

左思怡和涪芕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用手錘着大腿,這酸疼,今天是把她一生要走得路都走完了嗎?前方轉角的地方走來幾個人,向前沒注意,在他們前面竟然還有一個小孩子,看他沉穩的模樣,還以為是上了年紀的侏儒,可真的一點都不像是小孩子。

“咦,那不是漠漠小公子嗎?”涪芕輕聲一道。

左思怡人認真地眯起眼睛一看,可不是嗎?只是他這變化真的是……意料之外呀……左思怡迎上前,一把拉住漠漠的手,兩眼淚汪汪:“漠漠小公子,我找你找得好苦呀!”

小魔女護在漠漠的前面,將漠漠和左思怡強行分開。

“你有什麼事情嗎?”漠漠禮貌地問了一句,就好像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雖然說他們也只不過是因為解憂的事情結緣,初始印象談不上好。但是現在的距離也太遠了吧?

左思怡討好道:“你父親也來了,你見過他了嗎?我是和他一起來的。”左思怡故意顯得自己和宗政澍關係很好的樣子,這樣漠漠就對她放鬆戒備,乖乖地跟她們走。

“我父親不是一直都在魔宮嗎?”漠漠冷淡地說。

左思怡看着他的表情,話卡在了喉嚨,這段時間,漠漠確實是待在魔宮中,而宗政澍也確實是待在解憂茶館。漠漠說他的父親一直都在魔宮之中,那麼他們說的肯定不是同一個人。漠漠知道宗政澍才是他的父親,而漠漠肯定也知道她是說宗政澍的。

涪芕拉了拉左思怡的袖子,左思怡回過神來,“我知道,但是夫人叫我來帶你出去玩,她說今晚你可以不用回魔宮。”

漠漠搖頭,“你別騙我了,沒用的。”鄒容與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他還是十分了解自己的娘親的。無論在什麼時候,娘親其實都是希望他陪伴在她身邊的。

左思怡啞口無言,半晌才說:“漠漠長大了。”

漠漠揮手,將她們身上的妖怪衣服變走,隨後在他們身上施加了一個法術。這是他娘親專門研究出來給他的,以防他常年和魔鬼相處會沾染上魔鬼的氣息。實際上它也能將自己的氣息保護住,不讓被人聞到。

左思怡和涪芕感到自己的鼻子突然暢快了,不禁大口地呼吸了幾下。

“你跟在我身邊,沒有人敢對你們怎麼樣。”漠漠說著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在人群中有一個修長的身影,他長得比一般人要消瘦得多,像是營養不良。突然,這個身影頓住了,慢慢轉身,竟然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沒想到他竟然也來了。宗政澍依靠在柱子邊,靜靜地看着他。而那個人,只是向著他頷首,隨機走開,步履有些凌亂。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等到轉過彎,看不見彼此才停下來。被抓住的欄杆被抓出了幾個洞,雙手不停地顫抖。

“喂,你沒事吧?”一個喝過酒的大漢噴薄着濃重的酒氣問他。

他搖搖頭,“近來身體欠佳,有勞挂念了。”

那人走了之後,他咬了咬嘴唇,嘴唇依舊是慘白。

“喂,你還愣在那裏作甚麼?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有粗聲粗氣的聲音朝着他后,“磨磨唧唧,娘們似的!”

他深呼吸收拾情緒,整理一下衣裝,昂首往大殿走去。

“魔君邀請你來參加婚宴是給臉你了,機靈點!”那個人繼續說,“也不知是你哪輩子修來的福,竟然被魔君邀請了。”他只是一個三百年的餓鬼,有啥本事?上一次差點忍不住把他剁了,是以最近越來越看他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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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難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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