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被迫成長

第九十三章:被迫成長

“樗里兄,謹定於十二月三日,吾與比厭在魔宮舉行婚禮,是晚六時假座魔宮上無殿敬被喜酌。恭請光臨。容與謹邀三七五年十一月五日。”

樗裡子讀着讀着淚水滴落在婚帖上面,暈開了墨跡。小海望着他,這個人有什麼事情可以大喊大叫,可以喝得爛醉,但是從未流過一滴眼淚。這是誰送的請帖,擊潰了樗裡子心中最後的防線?樗裡子用力地用袖子擦拭着眼淚,不敢、不願相信而一遍一遍地去確認。

宗政澍已經是精神失常,雙唇嗡動,卻不知道要說什麼。雙目空洞地望着前方,他艱難地站起來,盲目地往前走。司徒蓉拖住他的手,“宗政澍,你沒事吧?”宗政澍動了動嘴唇,聽不出一個字。他的腳步還在重複着往前走的動作。

“你要去哪裏?”司徒蓉又問他,不管他還是樗裡子心中有多難過,她都希望他們能夠認清自己內心所想,明白自己要幹什麼。

對啊!我要去哪裏?宗政澍也在問自己,去到那裏后自己要幹什麼?胸口之中一口熱血湧上來,流出了嘴角。“宗政澍!”司徒蓉怕他出事,趕緊掏出手巾接在宗政澍的下巴。

這時,樗裡子站起來,流着淚衝著宗政澍大喊:“宗政澍,我們去搶親——”

哪有人這麼光明正大地把搶親這樣的事情當著滿大街的人說出來,這個人一定是瘋了。沒錯,樗裡子瘋了,被鄒容與逼瘋了。

“回去吧?”司徒蓉試探着對宗政澍說。看他們幾個人個個這副模樣,小海瞄了一眼地上的易鵬,唉,還是我來扛他回去吧。“嗯——”這大叔真夠沉的,小海沒走幾步就已經覺得開始喘氣了。

宗政澍這才木木地轉身,和樗裡子他們往解憂茶館走。一路上人們對他們指指點點,宗政澍聽得頭疼,一揮手,全體消失在人們的面前,而人們十分自然地轉身,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樗裡子要和宗政澍去搶親的事情在常山城傳得沸沸揚揚,成了人們的飯後談資。每當樗裡子他們上街買什麼東西,人們逮着機會就抓着他們問東問西,比如買這些東西是準備去搶親嗎?什麼時候去呀?新娘子是誰?地點在哪裏呀?

有可能的話,他們真想親眼看看那轟轟烈烈的場面。當然,他們還關心一個問題,那就是以前和樗裡子一起的那位夫人和小公子去哪裏了?怎麼好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們出動?

聽聞魔君大婚,四海八荒都在談論魔君比厭,未來的魔后,很多陳年往事,哪怕是芝麻大小的事情都被拿出來。

“魔君又多少歲了?似乎有兩萬歲了?”在一處泛着綠光的山洞裏面,兩個綠毛妖怪正在把盞共飲,一個長着獨角,一個無角。先前說話的是無角妖怪。他們野獸一般的爪子孔武有力。

獨角妖怪回答說:“應該沒有吧,不過也差不多了。我聽我老頭說起過,一萬一千多年前,魔君和天族的將軍宗政澍打過一場,因不敵而被封印,但魔君也不是個安分的人,在這一萬年的時間裏面肯定功力大增,剛逃出來就把魔宮給奪回來了,要知道魔宮的歷任主人也不是吃素的。估計宗政澍現在都打不過他吧。”

“哪裏的話?三百年前宗政澍和魔君雖未正面交鋒,但看得出來,魔君和宗政澍的距離已經被拉近。但後來宗政澍銷聲匿跡,整整一百年,待他重現於世的時候征戰殺伐,令三界聞風喪膽。估計魔君……”無角妖怪說著說著搖了搖頭。

“那魔君還如此悠閑,忙着擺婚宴,他就不怕的地位不保嗎?”獨角妖怪想,要是他自己,肯定很着急,想有什麼辦法使自己功力大增,以備有一天能擊退宗政澍這個宿敵。

無角妖怪呵呵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故意停頓一下吊對方的胃口。

“快說罷!到底是因着什麼?”

無角妖怪終於肯開口說:“聽說未來魔后也不是省油的燈。前段時間和魔君在一水之岸打了一場,雖說魔君憐愛,不會出重手,難免不會手下留情。但這女子功夫卻也了得,更聽說這女子才一千多歲,比魔君小了差不多兩萬歲,未來的路還很長,資質更是好得令人嫉妒,前景感人呀!”

獨角妖怪聽他說得自己都有點羨慕了:“如此,魔后難免不會成為一個大人物,定可牽制天族的動向,魔族繁盛指日可待!”“哈哈哈——魔族繁盛,我們妖族也可蹭點光。”

在森冷的魔宮之中,長發垂地,一個女子盤腿而坐,閉目修鍊。

而在某處黑暗德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寒冷腥臭的氣味充斥着鼻子,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快速地移動着,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遠處還有什麼東西散發著凄冷的光。那小身影便是朝着光而去的。

凄厲的風聲響起,矮小的身影往一邊閃去,堪堪地避過了那道風。緊接着,矮小的身影從懷中拿出一樣什麼東西,冰冷的光映出了一雙大大的眼睛。這雙眼睛沒有了往日的天真爛漫,多了幾分冷漠。

他舉起手中的匕首向前刺去,有東西被刺中了,撲騰着拚命掙扎,四處響起肉重擊牆的悶響。

矮小身影手一揮,拔掉了匕首,快速地跑過去,撈起地上發光的東西,是一顆夜明珠。柔和慘淡的光映出漠漠的小臉,緊緊地抿着唇,異常堅毅。

他把手中的夜明珠往前伸去,照了一圈,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蛇。有大有小,顏色各異,形狀也有區別。但共同點是,它們都對漠漠虎視眈眈,若漠漠稍微放鬆警惕,立馬成為它們爭奪的食物!

漠漠一手握緊夜明珠,一手緊握着匕首四處揮舞,毫無章法可言,但難免不會讓後背處於空虛的狀態。有很多的蛇,論長度,它們比漠漠長得多,論粗度,也有的蛇身體比漠漠的大腿還要粗。在這萬蛇洞裏面能夠存活下來的都不是善類。

很快,漠漠的肩膀被蛇狠狠地咬住,長長的獠牙扎進去,釋放毒液。還沒有來得及扯掉它,又有蛇咬住了他的腿。漠漠咬牙,手中的夜明珠收回懷中,換左手拿着匕首,然後齊齊削斷肩膀上的蛇。

漠漠沒有想過自己有多厲害,有多堅強,是百毒不侵還是不痛不癢,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交代在這裏,他知道自己不想讓娘親失望,即便是遍體鱗傷,他也要將這顆夜明珠拿回去。因為今天鄒容與對他說,她最喜歡得夜明珠掉在了萬蛇洞。

他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夜明珠成了娘親最愛的那顆,明明沒有什麼來歷,明明材質也是極為普通,並且他不清楚鄒容與什麼時候來過這麼恐怖的地方。他只管拿出來就好了。漠漠越來越感到自己四肢麻木,但回去的心更加急切。

地上是一段段被他砍斷的蛇。他頭一次感到殺伐帶給他的快感,而這快感讓他感到恐懼。他怕自己有一天會變成一個魔鬼,嗜血如狂的魔鬼。

漠漠拖着傷腿,地面留下一道血跡。比厭何時已經在出口等着他,他笑着說“乖兒子,累了吧?”他是累了,但是他不能停下來,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坐在娘親的懷中撒嬌,他也許是過了那個可以撒嬌的年齡。

以前是鄒容與將他保護得太好,以至於他太過天真,始終抱着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哪一天一覺醒來,一切都恢復成原來模樣。

現在他的娘親突然告訴他,男孩是沒有眼淚的,他必須擁有強大的力量,這樣才能保護他愛的人。因為僅僅是有愛是不夠的。因為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夠幫得到你。彷彿一夜之間,他不得不長大。

比厭看着漠漠離去的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夫人,少主回來了。”魔女走進去,低聲稟告鄒容與,後者緩緩地睜開眼睛,一抹紅色一閃而過,她的眼神如同千年寒冰。開口的第一句便是:“夜明珠可拿回來了?”魔女趕緊把漠漠帶回來的夜明珠呈上去,上面染着漠漠的血跡。

鄒容與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嚇得魔女趕緊用手絹擦去。並不是她的疏忽大意,而是有意為之,但鄒容與並不吃這一套。之後,鄒容與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見漠漠。

漠漠站在門口,小小的身子晃了一下。“少主——”小魔女想上去扶,漠漠卻自顧自地轉身,回叄枝殿洗漱。

他的身上都是血。自己的,還有蛇的,傷口已經泛黑,擠出的血是黑色的。腦袋沉甸甸的,雙眸一磕,小小的身子沉入水中。

一個長發垂到腳踝的女子赤腳走在狐皮地毯上,纖細而長的手在水中一撈,將漠漠撈了出來,立馬又用毯子將他裹住,吸干身上的水之後又轉移到被窩裏面。女子揭開被子,自己也躺了進去,隨後一處處檢查他的傷痕。都是猛蛇留下的牙印。

女子本來是為他調理體內氣息,為他開闢一塊新地域存儲這些毒素,和她一樣。但是法術施到一半,女子突然後悔了,慢慢地卸掉施在漠漠身上的法術。施法容易,要中途收回就難了,它危及到施法和被施法的兩方。

女子小心翼翼地,額頭上密佈冷汗,終於成功卸去了。女子又接着另施法術,將漠漠身上的毒素通過自己的手掌心吸入自己的體內。又給他洗了一遍澡,穿上衣服。女子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看他一眼,聽到門口有聲音后立馬就走了,匆匆一瞥。

這一次進來的是一個小魔女,將夜明珠拿給鄒容與的那個。她的手裏端着幾個瓶瓶罐罐。隨後,她走到漠漠的身邊,一瓶一瓶地給漠漠塗抹。

次日一早,漠漠醒來,感覺渾身清理過了一遍,甚是輕鬆舒服。並且他感到自己的功力似乎大有長進。昨晚,他迷迷糊糊感到有一雙溫柔的手撫過他的肌膚,為他排除身體的痛苦。他累極了,又因痛苦的消去而沉沉睡去。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小魔女又端來了早餐,詫異地說:“少主,你已經好了?”漠漠點頭,看上去精神不錯,小魔女低估一聲,“不應該呀,怎麼會好得這麼快?”

吃過早餐之後,漠漠看着自己的傷口已經完好如初,昨晚那感覺真的讓他很懷念。只可惜他當時沒有力氣看清楚,否則不至於這麼遺憾,難道真的是魔女?

漠漠低頭,看見白色的狐皮上面有一根頭髮,他的目光順着長發望去,這長度?漠漠跳下床,撿起頭髮,發現自己的身高都沒有這頭髮的長,唯有一個人有這麼長的頭髮。漠漠看着,眼淚濕潤了眼眶。他小心翼翼地將長發收好,放進隨身佩戴的荷包裏面。

漠漠偷偷地哭了一會,後來又笑了。

比厭和鄒容與的婚宴籌備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婚帖的製作、派送,魔宮的修整,酒、食材、禮儀這些都需要準備。還有人手的安排。平日裏寂靜的魔宮也有如此熱鬧的時候。

在樗裡子收到請帖后沒幾天,宗政澍也收到了比厭發出的請帖。

喜慶的請帖灼傷眼眸,沉默的字體看着讓人悲憤。宗政澍緊緊地抓着請帖,無論什麼原因,他都要聽到她親口對他說,曾經許下的諾言怎麼能說不作數就不作數呢?鄒容與,你這個壞人,挑起別人的感情,又不負責任!

左靳灝無意中聽到下人在談論樗裡子他們要搶親的事情,心中想着要上門問個清楚才行,於是趕緊解決掉手裏的事情。

左靳灝才剛出門,左思怡已經收拾好了包袱,還帶了個丫鬟,女扮男裝,偷偷摸摸地溜出來。真是的,這樣蹩腳的化妝術也想瞞天過海?左靳灝一眼就看出了他們。

無可奈何地走上去,左靳灝逮住左思怡:“你們這是要去哪裏?”左思怡左瞄瞄右看看,確認沒有其他人之後神神秘秘地對左靳灝咬耳根:“哥哥,世界那麼大,我要去看看。”

左靳灝一臉黑線,這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滿滿的罪惡感。“所以你們打算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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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難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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