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結局篇(八)
梁鶴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這小子竟然敢去鑒定中心做親子鑒定……二爺放心,人我已經抓住了……您想怎麼處置……好的,我等你指示……”
梁鶴緩緩睜開眼睛,正好看見張輝將手機掛斷放進口袋裏。
張輝感覺到梁鶴的視線,幾步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的看着被綁了雙手側躺在地上的男人,“醒了?”
梁鶴滿臉震驚,“你……不是在監獄嗎……怎麼出來了?”但下一瞬馬上反應過來,“單立淵將你弄出來又想讓你幹什麼害人的勾當?”
“你還有心管別人?”張輝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意,“還是先想想你自己吧,你給爺說說想要一個怎樣的死法,或許爺高興了能成全了你。”
梁鶴向來看不慣張輝,在單立淵前面一副唯唯諾諾的嘴臉,在他面前卻裝的高人一等,經常對他吆五喝六。
他雖然是單立淵身邊的管家,是個傭人,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從不在別人面前裝腔作勢。
梁鶴冷嗤一聲,臉上嘲諷的意思很明顯,“你不過是單立淵身邊的一條狗,也好意思稱爺?主人沒發話,一條狗有權利決定我的生死?”
“你……”張輝沒想到梁鶴都成階下囚了竟然還敢說這樣的話來氣他,氣的臉色爆紅,一腳踩在梁鶴胸膛上,用力碾壓,“我現在就弄死你。”
梁鶴覺得胸口像壓了一塊巨石,呼吸都痛,但他卻不想在張輝面前示弱,咬緊牙關,甚至嘴角還盪着淡淡的笑,只是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還是彰顯了他現在的痛苦,“你不敢……我就這麼死了……單立淵沒法向又菱交代……”
張輝眼闊猛然縮了一下,腳下的力道不覺輕了輕,剛才單立淵在電話里確實說現在還不能殺梁鶴,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在家裏失蹤了,蘇又菱那裏沒法交代,警察局也會第一個懷疑到他身上。
所以單立淵說讓張輝先將梁鶴關起來,等他佈局好了,再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梁鶴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梁鶴看張輝的神情知道被他說中了,單立淵暫時應該不會弄死他,但這並不代表單立淵不對萬芊下手,但單立淵最信得過的就是面前這個張輝,因為那麼多殺人的勾當單立淵都是讓張輝做的。
如果他能說服張輝不為單立淵所用,也許萬芊不會那麼危險。
思緒流轉,梁鶴斂去臉上硬氣和不屑的表情,嗓音明顯軟了下來,“我知道你現在這麼為單立淵這麼賣命,肯定是他許諾了你什麼好處,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讓你幫他除去所有障礙,然後單熙兒和單傅瑾在一起后,他會將你是單熙兒親生父親的事告訴她,讓她認你,然後你就可以和單立淵一起共享榮華富貴……”
梁鶴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不動聲色的觀察張輝的神色,他眼中表現出來的驚訝,讓梁鶴知道,他的猜測沒錯,然後梁鶴又接著說:“我和單立淵十幾歲就認識,以前我們是別人眼中能為彼此兩肋插刀的兄弟,可他卻暗中搶走了我看上的女人,後來他自己失去雙腿怕又菱嫌棄他而和我在一起,更是無恥到逼迫我做他的傭人,這樣自私,狠厲,無情,陰暗的人,真的值得你為了他殺人嗎?別到時候你為他掃除了一切障礙,他卻將你送進死牢,獨享榮華。”
張輝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會的,他若敢這麼做,我也不會讓他好過,這所有的一切我都是聽他指揮的,他說了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同生共死……”
梁鶴嗤笑出聲,“你太天真了,同生共死?他憑什麼與你同生共死?所有的事都是你乾的,他完全沒參與,他到時候反咬你一口,你沒權沒勢,就憑你一張嘴警察會相信是單立淵指使的?”
“這……這……”張輝這下是真的慌了,“不會的……我女兒還在他那裏……我女兒不會不管我的……”
“你覺得……咳咳咳……”張輝踩在梁鶴胸口上的腳雖然鬆了些力道,卻也是實實在在將力道作用在他身上,久了,便引得肺部一陣咳嗽,“你先放開我……咳咳……”
張輝神色一緊,“你休想在我面前耍花樣。”
“我雙手被你綁着,如何耍花樣?”
張輝一緊張倒是忘了他綁了梁鶴的雙手,將腳從梁鶴胸口拿開,大爺似的翹着二郎腿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諒你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梁鶴深深呼吸了幾口氣,胸口處還隱隱泛疼,緩了一會兒,掙扎着從地上坐了起來。
抬頭看向張輝,他正在抽煙,抽的很用力,是那種心裏裝着抓心撓肝的事,不自覺加重力道大口抽煙的模樣,梁鶴知道,張輝將他的話聽進去了,這會兒正焦慮着。
梁鶴接着趁熱打鐵,“你女兒千金小姐的日子過慣了,你覺得她會為了你這個殺人犯的父親出頭?丟棄她單二爺千金的位置?”
張輝抽煙的動作頓住,眸中閃爍不定,指間的煙都被他夾變了形,許是被梁鶴許多了心煩,張輝朝梁鶴大喝一聲,“你他媽少在這裏挑撥離間,你說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我放了你嗎?”
梁鶴點點頭,大大方方承認,“誰不想好好活着?我確實希望你放了我,但是我剛和你分析的這些,以我對單立淵的了解,他百分之百會這麼做,因為只要你活着,對他來說就是一種掣肘,只有你死了,所有見不得人的勾當才會隨你而去,而他,才算真正的安全了。”
張輝將手中的煙丟在地上,用腳狠狠的踩,直到碎成渣,臉上再也沒了剛才的狂傲,只剩惶恐和無措,對梁鶴的話更是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不至於這麼被動。”
張輝哧溜一下放下二郎腿,傾身看向梁鶴,神情激動的問:“什麼辦法?”
“單立淵所有罪行我都知道,而且親眼所見,我是最好的證人,所以你非但不能殺我,還得保住我的命,這樣即便有一天你對單立淵沒有任何用處了,他也不敢對你動手,因為我可以給你作證。”
張輝擰眉思考,他知道梁鶴這麼說無非是想自己脫身,但是他說的也不無道理,這麼多年,若問誰對單立淵做的事了如指掌?除了他便是梁鶴,見證他們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的人確實只有梁鶴。
就在張輝心裏發生變化,想法產生動搖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道通過擴音器的喊話聲。
“張輝,你已經被包圍了,趕緊放了裏面的人,出來自首,警方可以對你從輕發落。”
張輝聽見喊話聲,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神色慌張的走到窗邊,掀開窗帘一條小縫,看見外面全是警察。
張輝踉蹌着後退兩步,臉色一片煞白,眼中儘是恐懼和疑惑,口裏嘀咕:“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有警察?”
張輝像猛然想到了什麼,神色狠厲的看向梁鶴,“是你報的警對不對?”
梁鶴急忙搖頭,“我沒有,我手腳都被你綁着,我怎麼報警?”
梁鶴剛才說的那些話本來就讓張輝心緒大亂,神情緊張,這會兒,警察突然出現,他的神經更是緊繃到了極限,眼中除了慌亂就是恐懼,根本無心思考梁鶴到底是怎麼報警的。
張輝一把抓住梁鶴胸前的衣料,將他從地上粗魯的提起來狠狠的抵在旁邊的牆壁上,然後從后腰上摸出一把尖刀抵在他脖子上,咬牙切齒的大吼,“這裏除了我,就只有你,不是你報的警,還能是誰?難不成是我自己報警抓自己?”
張輝雙眼暴睜,滿臉凶神惡煞,“我就說你怎麼一直和我講那麼多話,原來你是在拖延時間,我他媽差點上了你的當。”
梁鶴知道張輝現在處在暴走的邊緣,一定不能再刺激他,只能試着和他溝通,“真的不是我報的警,不信你拿我手機看,打電話總是有通話記錄的。”
張輝將抵在梁鶴脖子上的刀用力壓緊,額頭青筋爆顯,對外面警察的喊話完全置若罔聞,“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說的話?”
梁鶴能感覺有脖子上傳來鋒利的刀刃抵進肉里的尖銳刺痛,下一秒更是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刀口處往下流,“我真的沒有報警……”
“你他媽給我住口,再多說一句,我現在就殺了你。”
梁鶴知道他現在說什麼張輝都聽不進去,因為他現在整個人都已經被恐懼佔據,情緒失控,思維失靈了,便不再說話。
張輝見梁鶴安靜了下來,一手拿刀抵着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從自己口袋裏拿出手機,然後將單立淵的電話撥了出去,“二爺,警察來了,警察來了,怎麼辦?我現在怎麼辦?”
單立淵略帶焦急的嗓音通過電流傳了過來,“你先別慌……”
“我能不慌嗎,外面好多警察,手裏都拿着搶,我……”
“梁鶴不能留,他知道我們所有的事,若是讓他落到警察手裏,我倆都得完蛋,現在,立刻殺了他。”
張輝慌亂的視線看向梁鶴,“殺了他?”
“對,殺了他,然後你從後門逃走,我派人去接應你。”
“可是……”
“沒有可是,不想死的話,趕快動手!”
張輝還想說什麼,那端已經掛斷了電話。
兩人離的近,張輝和單立淵的通話內容梁鶴自然都聽見了,此時見張輝眸光充滿殺意的看着他,梁鶴心急如焚。
他不怕死,因為就算活着,他也沒臉面對蘇又菱和自己的老婆,這麼多年的愛而不得,他已經身心疲憊,或許死了還是一種解脫。
但是他怕他死了,單立淵所有的罪行都被埋沒,而單立淵肯定不會放過萬芊,他的女兒誰去守護?
這一刻,梁鶴有一種強烈的求生慾望,不為自己,只為萬芊。
所以,在張輝揚起手中的刀準備朝他胸口刺下去的時候,他身體裏爆發出一種因為父愛而升騰起來的強大力量,用頭大力朝張輝胸口撞去。
因為完全猝不及防,張輝被梁鶴這樣猛力的一撞,整個人踉蹌幾步朝後倒去。
而之前梁鶴和張輝周旋的時候一直偷偷的在背後用勁,想掙脫繩子的束縛,但是不敢太用力,所以一直沒掙脫開,但是繩子已經被他褪到了手背骨關節處。
剛才梁鶴用力撞張輝的時候,雙手也不要命的一起在使勁。
張輝摔倒在地的時候,梁鶴雙手掙脫了束縛,急忙朝門口跑去。
張輝看見梁鶴朝門口跑,腦海里想的都是單立淵那句:若是讓他落到警察手裏,我倆都得完蛋!
便顧不得尾椎骨的疼痛,哧溜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揮起手中的刀就朝梁鶴追去。
梁鶴拉開門的一瞬間,只覺得後背傳來一陣猛烈而尖銳的刺痛,能感覺到尖刀沒進身體裏的冰涼和鋒利,劇烈的疼痛感讓梁鶴兩眼發暈,腦中浮現蘇又菱穿着青灰色校服站在迎新會上演講的模樣,那般純凈而美好!
失去意識之前,梁鶴似乎聽見了嘣的一聲槍響,又似乎聽見了雷鳴般激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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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悅首府
大廳沙發上單傅瑾放下手中的財經雜誌,雋黑視線瞥了一眼手腕上精緻的腕錶,俊朗的眉峰蹙了蹙,這都快半個小時了,一個孕婦出門,又不用化妝,換個衣服用得着這麼久?
正想着,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
單傅瑾起身走到樓梯口,萬芊差不多下來了,大手攬上她的腰,揶揄道:“我還以為你要出去相親?”
萬芊知道單傅瑾這是嫌她慢,秀眉微蹙,“你覺得我頂着這麼大個肚子換衣服很方便?而且我不還得挑挑穿哪件更好看么?”
單傅瑾無奈又寵溺的勾了勾唇角,“我老婆穿什麼都好看。”
“甜言蜜語。”
“實話實說。”
“……不知道二嬸病好點了沒有?”
“等下到了不就知道了。”
“嗯,對了,我給二嬸買的補品拿了沒?”
“已經放車子後備箱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相擁着出了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