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生靠賭
大約在楊大慶家呆了一個小時，秦愛民這才滿臉擔憂的下了樓。
看着秦愛民有些垂頭喪氣的背影，站在門口同楊大慶一塊送秦愛民下樓的楊大慶老婆忽然向一旁的楊大慶道：“這小夥子挺不錯，讓他當副鄉長雖然是一件好事，但讓他負責計生是不是會害了他，可千萬別一件好事反而召出一仇人來。”
楊大慶看也沒看自己老婆，直接轉身回了屋內，在屋內沙發上坐定之後才開口道：“如果不是我就要退了，我肯定會給他安排一個更穩妥的路子，他絕對是我們大石鄉這十幾年來最有前途的一個，要文化有文化，要本事有本事，又沒有那股子迂腐酸氣，同時又很會為人處事，難得啊。”
“這個我也看出來了，不過我就擔心這次的副鄉長位置反而會害了他，你這麼些年做了一輩子好人，幫了那麼多人，可別到頭來臨退休了反而惹出一個大仇。”楊大慶的老婆不無擔心。
對於老婆的這番話，楊大慶心裏也沒底，沉思了好一會才接口道：“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如果這次他不上去，那就只能等我退下去了，到那時不但他會耽誤一兩年，這份人情也落不到我頭上。”
停了停，楊大慶又接着道：“但如果一切順利，他這次上半步，那我退下來時完全就可以幫他再進半步，到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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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着頭走出楊大慶家的秦愛民自然不知道之後的這番對話，從離開楊大慶家開始，他心裏便在不斷的計算着其中的得失。
他現在已經二十三歲，過完年就是二十四歲，而根據他這半年對官場的了解，這陞官有時候真是一步慢就步步慢，有時候一個好的年限實在是太重要了。
而這次的計生副鄉長對他這個才工作半年不到的新丁來說絕對是難的一個機會，不然按正規的陞官途徑，他少說也得在鄉財政所的副所長上位置上呆上兩三年時間，而兩三年之後還得看到時是不是正好有位置，如果沒有，那到時還得在副所長的位置上再坐一段時間。
回到招待所，躺在還算暖和的床上，秦愛民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他的腦海里不斷浮現楊大慶所說的每一句話，特別是楊大慶說他退下來之後的鄉長位置那番話。
財帛動人心，這官位就更是如此，如果在三十歲之前成了一鄉之長，那鄉黨委書記就絕對是指日可待，而如果在三十歲出頭成了鄉黨委書記，那隻要運氣別太背，在這個排資論輩的官場，那怕是拿出媳婦熬成婆的勁頭也能熬成一個縣常委，而這正是如今秦愛民夢想中的目標。
第二天一早，一晚沒睡着的秦愛民頂着兩顆紅眼睛坐着第一趟縣城到大石鄉的班車回到了大石鄉，趁着天寒地凍沒什麼人出門，秦愛民像地下黨一般將兩個紙箱搬進了自己的宿舍。
剛將兩個紙箱推進床底，房門忽然響了起來，這聲音差點把正拿自己當地下黨員的秦愛民嚇了一跳。
打開門，沒想到居然是鄉黨政辦副主任羅天林。
“小秦，你得到消息了沒有，鄉里打算讓你接李鄉長的位置。”
看着羅天林那一副天快塌下來了的表情，一夜沒睡有些精神不振，又剛被敲門聲嚇了一跳的秦愛民不由用一種少見多怪的語氣回道：“羅哥，你這是聽誰說的？”
羅天林雖然在大石鄉混了十多年還只是一個副主任，但卻也是見多識廣，一見秦愛民的語氣便接口道：“你知道了？那你還不快想辦法去推掉，你是不是看中了這個副鄉長了？小秦，我可告訴你，我們鄉從實施計劃生育以來可從來沒有那個負責計生的副鄉長當上鄉長。”
羅天林是秦愛民來大石鄉后相處最好的大石鄉鄉幹部，兩人雖然年齡差了十來歲，但卻異常談得來，半年來因為秦愛民單身一人在大石鄉，羅天林是隔三差五就會叫上秦愛民去他家喝上幾口，可以說，秦愛民對官場上的很多了解都是通過羅天林得來。
“你也不想想，如果這個位置好坐哪能輪到你這個才來半年不到的新丁，別以為金水橋那個餿主意就能讓你這個副所長直接躍過所長主任當上副鄉長，那些所辦的所長主任哪個不是盯着副鄉長副書記這幾把椅子，難不成你真以為那點擺不上枱面的功勞能蓋過他們不成。”
羅天林說得很急，語氣似乎也有些重，但聽完這番話，秦愛民卻心頭不由的有幾分感動，如果不是有昨天與楊大慶的那一番交談，他絕對會二話不說直接按羅天林的意見將這個掉下來砸在自己頭上的計生副鄉長有多遠扔多遠。
想了想，秦愛民看了看房門外，終於輕聲道：“羅哥，如果我不接這個副鄉長，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再進一步？”
羅天林想了想，“過了明年一年楊書記就要退下來了，如果不出現什麼意外的話，余鄉長肯定會再進一步，而這空下的鄉長位置也很可能會從幾個副書記副鄉長裏面選一個，到時你這個大學生肯定能趁着這個機會再上一步。”
“那羅哥覺得我會升到哪個位置？”
羅天林在大石鄉幹了十多年，雖然到現在還只是一個黨政辦副主任，但對於鄉里這個小官場的升遷自然是清楚得很。
“按說你這個大學生只要沒有得罪人，沒有捅什麼大婁子，那就絕不會去坐那幾個沒有實權的清閑位置，最有可能的應當是黨政辦主任或是財政所所長，畢竟你是正兒八經的副科級。”
秦愛民是本科大學生，根據這一次開河市的分配政策，所有分配到農村的大學生都是副科級，這也是為了更好的讓大學生們能安心基層，服務農村，造福廣大農民，但就算是如此，與秦愛民同批分配到開河農村的十二名大學生，這半年裏據說已經有七人受不了農村的工作環境重新想辦法調回了城，其中就有四個還本就是出身農村的農村學子。
“羅哥，那你說如果這次我不願意接這個副鄉長，那我得用多少年才能走到這一步？”
面對秦愛民的這個問題，羅天林先是一愣，隨後才一臉深思的向秦愛民問道：“小秦，你可要考慮清楚，雖然按正常路子走到副鄉長的位置你要花上五六年，但畢竟穩妥，這次的機會雖然難得，但風險太高，萬一你也栽在上面怎麼辦？”
秦愛民笑了笑，經過一夜的深思，秦愛民其實早已經拿定了主意，在官場，有時候就需要那麼一點冒險精神，機遇難得，而伴隨着機遇的往往就是風險，風險越高機遇就越大，不然這好事也落不到自己頭上。
“羅哥，我萬一要是一年後成為了黨政辦的主任怎麼辦？那不就擋了你的路嗎？”
面對秦愛民的這番話，羅天林也知道秦愛民已經拿定了主意，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笑罵道：“就算你不擋我的路，那個位置也輪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