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棋局
當神明,唯一的,註定的,世界的主宰,與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戰鬥的時候,發生的一切是凡人根本無法想像的。
就比如,現在站在戰場周圍,面對着金屬巨樹不知所措的凡人們,根本不知道就在那金屬荊棘的深處,無數世界正在消亡。
神明的至高權力,是創造。
唯有科學能夠創造世界,他知曉一切,擁有一切,無所不能,只因他的創造物理所當然服從於他。
而那金屬的怪物,不知來自何方,以何種形式存在,針鋒相對。
每當神明的力量創造新的世界,怪物的力量就將它毀滅,無論以何種方式。
當然,科學知道,那些毀滅並不會波及他。
這裏,看上去無比脆弱的地方,是科學與怪物共同的最後防線,直到一方取得徹底的勝利,否則外面那無比恐怖的毀滅都不會波及這裏。
科學思考着,用他從未嘗試過的方式,尋找着可能的獲勝方法。
他知道,也許那沒有思想支撐的純粹力量衝突不會有任何結果,最終決定勝負的還是這裏。
但怪物佔盡上風。
在女伯爵,那個凡人的幫助下,怪物理解了科學,同時藏在科學並不理解的地方,冷眼旁觀着他在陷阱中盲目地左衝右突。
凡人,科學最寵愛的造物,但真正面對一個可能毀滅他的凡人,神明發現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自己創造的這個東西。
他們無比美麗,就和之前無數次科學感慨的一樣,但同樣危險。
科學思考着,落在了草地上。
這是個漂亮的庭院。
如果無視草地上空,那純黑的天空中恐怖的星辰明滅,龐大得令人心悸的宇宙光帶,忽遠忽近的恐怖恆星,那這裏是個完美的庭院。
但依然,這裏確實是個漂亮得令人入迷的美麗庭院,始終有技藝高超的園丁精心打理,來自世界各處的奇花異草爭奇鬥豔。
“世界各處。”
科學在心底嘲笑着自己的這個念頭。
在這裏,世界是個渺小得可憐的詞彙。
他推開了玻璃溫室的門,走進了花園。
溫暖的空氣撲面而來,神明突然發現外面的空氣其實十分寒冷,不過裏面剛剛好。
“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在這裏喝杯茶。”
女伯爵就坐在鮮花之中,綠葉掩映,手中是裝滿紅茶的白色瓷杯。
簡直就像是從草叢中跳出來,站在獵人面前的兔子。
科學伸出手,恐怖的力量在瞬間噴涌而出。
然後他發現女伯爵旁邊還坐着另一個人。
或者說,並不是人類。
那是個很奇怪的生物,大概是個人形,有着女王般的威嚴面容和華麗的王冠,但是,沒有人類的下半身。
她,或者,它的下半身是一個圓柱形的底座。
科學訝異地發現,那簡直和國際象棋的棋子一模一樣。
這只是一瞬間,神明的思想迅捷如閃電,然後他手中的力量消失了。
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下了那恐怖的力量。
科學笑了。
這當然不是什麼幻覺,理所當然,能夠抵擋神力的只會是那個怪物。
科學將手伸向前方,然後他觸碰到了那道屏障,就像是一道狂風,雖然人的眼睛無法看到它,但有足夠的跡象證明它的存在。
“所以,你坐在那裏,而我不能過去。”
神明並沒有急着以他恐怖的力量衝破阻礙。
如他所想,這裏是勢均力敵的戰場,怪物花費力氣建立了防線,那麼正面對抗的科學需要付出同樣的力量,這對取得勝利沒有任何幫助。
而找到防線的漏洞則不然。
神明環顧四周。
這是個美麗得不可思議的花園,一個玻璃溫室,科學在自己無盡的記憶中搜尋,然後發現它的原型是皇家學會的植物園。
這座建築的地上部分完全由巨大的整塊玻璃構成,透明清澈如同水晶,規整地排列在一起,像是一枚碩大的鑽石。
鑽石之中是更柔軟,但同樣美麗的東西。
綠色的植物上盛開着美麗的花朵,如此艷麗,令人沉醉,綠色上的露珠折射着光芒,如同珠寶。
女伯爵就坐在一株盛開的玫瑰旁邊,那棵植物上的每一朵紅色鮮花都獨一無二。
唯一讓人覺得不太協調的,就是女伯爵身邊的,女王。
“騎士!”
當她以粗魯的嗓音打斷這美麗的寧靜,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士應聲而至,科學確信,那就是個女王。
天生高貴,流落凡俗,粗野難改,因幸運登上王位,永遠貪婪的女王。
神明自嘲地笑了起來,之前的他可不會在如此醜陋的角色上浪費這麼多想法,科學只會注目最璀璨的靈魂。
當然,這個女王確實幫了他。
科學抬起頭,看着頭頂上的方形玻璃。
那些如同寶石般純凈璀璨的玻璃組成了這個溫室,隔絕了寒冷的空氣,保護着嬌弱的鮮花,而很奇怪的,它們有兩種顏色,相間排列。
科學正站在一塊茶色玻璃的下面。
而很巧合的是,女伯爵與她身邊的女王剛好被兩塊玻璃的分界線分開。
“我剛剛走了一步,然後騎士向前,所以現在,還是我的一步,對吧?”
科學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會得到答案,他對自己的推測堅信不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行動。
他向著右前方走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
“將軍。”
如果將溫室頂上的玻璃視為一個國際象棋的棋盤,那剛才,科學所在的位置就是女王,女伯爵所在的位置是國王,而那位女王所在的位置也是“女王”。
騎士應召而來,他所在的位置也是在騎士的位置上。
這是一盤國際象棋,不過它有一個美麗得過分的棋盤。
現在,科學按照女王的走法,來到了女伯爵的斜對面,處於對方女王與騎士攻擊不到的地方,同時正好能夠攻擊到國王所在的位置。
這就是將軍。
“騎士!”
女王又大喊了一聲。
於是那個全副武裝的騎士來到了女伯爵面前,將她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