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新家的味道
立夏感覺自己生活在地獄中。
站立的姿勢，走路的姿勢，坐下的姿勢，吃飯的姿勢，甚至就連下蹲的姿勢都在曉寒的要求下進行了極其艱苦的特訓。如果僅僅是身體上的折磨也就罷了，然而這才僅僅只是開始。
如何說話才會顯得可愛，聲音應該如何處理，拜託懇求別人的時候要採取什麼樣的口氣與態度，甚至曉寒還把自己的時尚雜誌也拿了出來強迫立夏學習。對於只對遊戲攻略感興趣的立夏來說，這些東西和天書沒有什麼區別。她既分不清雜誌上提包的牌子，也搞不懂面霜和洗面乳之間的區別，能讓她堅持下來的，只不過是曉寒的要求，和她心裏因為佔據了曉寒的身體而對妹妹抱有的愧疚感。
在這段時間裏，搬家的事情倒是進展得很順利。
從小城市往大城市搬可能比困難，但是從大城市搬到小城市卻很簡單。
立夏家的房子掛到房地產市場的第二天就有人上門了，一周之內就拿到了一半的房款。和立夏他們住的A市這樣的國際化大都市不同，B市因為只是個普通的中等城市，房價還不到A市的三分之一，常不識帶着這筆錢到B市很輕鬆就買到了比他們原先住的房子還要大的新房，甚至剩下的尾款足夠將整個房子再裝修一遍。
齊燕銘的工作調動申請也立刻得到了通過。公司對於她顯然非常器重，不僅將B市的分公司全權交給她處理，還為她配了專車，薪水自然也上了一個嶄新的台階，還得了半個月的大假讓齊燕銘處理搬家的事情。
一個暑假，就在這麼怪異而又紛亂的忙碌中漸漸度過了。
“喂，車子在底下等着了，你們快點下來。”
搬家的那天早上，公司特地派了輛集卡來幫忙。齊燕銘指揮着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把傢具和打包的行李全部搬了下去，然後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兒女，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不過她什麼也沒說就下樓去了。
立夏看着空蕩蕩的家。她從記事的時候開始就住在這裏。搬空了傢具的房子給她一種陌生的感覺，她甚至有一種錯覺，只要閉上眼睛再睜開，房子就會恢復原來的樣子一般。
錯覺終究是錯覺。
“好了，走吧。”常不識輕輕地揉了揉立夏的腦袋，把立夏第一次自己打理的頭髮弄得亂七八糟。“人生就像流水，就算自己不願意也是要前進的。不要再傷感了。”
“我才沒有傷感呢！”立夏從父親的手底下掙脫出去，啪嗒啪嗒地跑下樓了。常不識等她的腳步聲已經完全消失之後才走到曉寒的背後。
“曉寒，要不要和爸爸聯手，把新學校里的女孩子都騙到手？以你我現在的姿色，只要一出現在學校里，那些女孩子們就會尖叫着撲上來的吧。”
“……”
“別不好意思嘛。你現在也是男人了吧？男人的話，有衝動也是可以原諒的嘛。還是說你放心不下這裏的女朋友？”常不識親熱地摟住曉寒的脖子。現在的曉寒個頭只比他稍微矮一點。
“女女女朋友什麼的我才沒有呢！”
“哦呀，真可惜啊。其實呢，原來老爸我就在想啊，如果有臭小子們敢打你的主意，我就去打到他們連看你都不敢。不過現在就放心多了。交女朋友的話也O哦。”
“我現在才是高中生，交女朋友什麼的……還太早了啊！別摟着我，好熱的！”曉寒有些不好意思地從父親的手臂里掙脫出來。
“有什麼關係，我們不是父子嗎！光明的前途在等待着我們！你要去的那個新學校女生的素質很高哦，年輕的女教師數量也很多。雖說教學質量一般，不過那有什麼關係？老爸我可是跑了六家學校才挑中的……”
“我，我要去告訴媽媽！”
“不要這樣啊曉寒，我們不是父子嗎！有些事情啊，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女人知道的啊……”
兩個人吵吵鬧鬧地從樓上下來。立夏和齊燕銘已經坐在集卡後面的寶馬七五零里了，那是公司配發給齊燕銘的專車，就連油費都可以報銷的那種。
齊燕銘坐在駕駛座上，常不識坐在她的身邊，而立夏和曉寒則是在後座。
“新家，我們來了！”常不識像個出門旅遊的小孩子一樣揮着手高喊。在旁邊買菜回來和出門遛狗的鄰居們用怪異的目光看着這個中年男人。齊燕銘看了自己丈夫一眼，連等前面的集卡發動都來不及，一腳油門就竄了出去。
和他一起出門真是個錯誤。常家的三人想。
從A市到B市，走高速的話大約有六百多公里，開車的話需要七個小時左右。不過因為集卡沒辦法開得像寶馬那麼快，再加上路上吃飯和休息的時間，一直到天黑透了他們才來到了新家。
雖說是新房，其實也是進行了簡單的裝修的。地上鋪了木地板，牆壁也刷上了乳膠漆，吊燈是沒有個性的日光燈，僅此而已。不過作為六層頂樓的三室兩廳，還外帶閣樓的複式電梯房，這可以說是相當不錯的房子。
B市分公司派出的搬家人員也在自稱是助理的年輕男性帶領下，早已經在這裏等着了。十幾名壯小伙加上曉寒一起，不到二十分鐘就把傢具和家用電器什麼的全部搬了上去。煤氣灶、空調之類的也早已經安裝完畢，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能夠住人了。
長途跋涉的立夏累得幾乎站都站不起來了，然而曉寒卻依然精神百倍。看着曉寒打開封好的紙箱把裏面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擺好，只能癱在沙發上喘氣的立夏忍不住感到羨慕。果然外星人的生體兵器就是和普通的地球人不一樣啊。
曉寒的手腳很麻利，很快就把一間房間佈置好了。說起來裏面的陳設和曉寒原來那間房間沒什麼區別，粉紅色的床單和滿床的布偶，還有梳妝枱上一堆不知道派什麼用場的小瓶子，一看就知道是女性的房間。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在寬大的房間角落裏的電腦桌上放的是立夏的桌上型電腦，而不是曉寒的那台筆記本。
這個時候，送走了搬家人員和B市分公司助理的齊燕銘也回到了家裏。她手裏提着大概是從小區門口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裏買來的水餃，走進了廚房。
“立夏，要是困了的話就先去睡覺吧。你的房間弄好了。”曉寒指着剛才佈置好的房間說道。
“哦……誒？你說那是我的房間？！”立夏驚訝地幾乎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可，可是那不是女孩子的房間嗎？”
“哦？你現在不是女孩子嗎？”
“呃……”雖然沒辦法反駁，可對於要住在那樣的屋子裏，立夏的本能還是排斥的。
“喲，你們兩個，趕快來吃點東西，晚上早點睡。明天還要去學校辦理入學手續呢！”常不識在廚房裏招呼道。
起來，還有三天就開學了，入學手續再不辦的話也的確來不及了。不過那再怎麼說也是三天後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在內心裏還是純爺們的立夏，怎麼能睡在那種全是粉紅色裝飾的房間裏？
“那個，果然我還是去我原先那間房比較好吧……”立夏撐起疲倦的身體就打算往樓梯上爬，她原本房間裏的傢具都被搬上了閣樓。雖說是閣樓，但朝南的那邊房間和普通住房沒什麼兩樣，只有朝北的一半因為屋頂是斜的所以利用面積有限。不過閣樓上連衛生間都有，住在上面其實也是非常舒適的事情。
“別開玩笑了。”曉寒一口否決了立夏的提議。“就你那間那麼小的衣櫃，連我三分之一的衣服都放不下。那些衣服如果壓在箱子裏克是會皺到的哦，立夏，你不會打算穿着皺巴巴的衣服上街吧。”
“嗚……”女裝！上街！立夏感覺腦袋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撞了一下。自從身體和妹妹交換了之後她就一直有意無意地迴避這件事情。在家裏穿睡裙雖然有天氣熱的因素在裏面，不過那也是曉寒常穿的，所以自然而然就穿上了。
但是穿出門的衣服就不同了。立夏整天縮在家裏打遊戲，潛意識裏也是為了逃避。只有遇到搬家這樣必須出門的事情，立夏才選了比較中性化的寬鬆的牛仔褲和襯衫。
穿女裝上街！女裝！女裝！
就在立夏大腦里一片混亂的時候，齊燕銘端着餃子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曉寒，立夏的衣服你大概穿不上吧？明天出門去買些新的吧，順便熟悉一下環境。”她擦乾雙手，從皮包里取出一張銀行卡丟給曉寒。“啊對了。立夏的胸圍好像比你原來要大了不少，內衣應該不合身了。明天也帶她一起去買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