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棒棒糖
“算了,沉重的話題就先說到這裏吧。”秦詩卿站起身,把立夏面前空着的杯子收拾好。“作為今天陪我聊了這麼久的謝禮,我請你吃宵夜吧。”
“宵夜?”立夏本能地摸了摸圍裙口袋。那裏面有着很厚的一疊紙制可惜並不是鈔票,而是咖啡館裏記錄客人點菜單的小本子。她鬧經濟危機已經很久了,不過口袋裏連一個硬幣都沒有則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看到立夏的小動作秦詩卿笑了起來。
“放心啦。其實是我存放在店裏的儲備糧,原先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沒有什麼胃口吃,今天就算是特別服務好了。”
她從櫃枱下面摸出了一個紙箱子,然後從裏面取出了幾個玻璃瓶。
“草莓果醬、橘子果醬、藍莓果醬,還有什錦果醬。你要哪個?”
“……這些根本就不算宵夜吧!只是果醬而已啊,連調味料都算不上吧!”
秦詩卿無視立夏的抗議,已經拿了個勺子開始吃了起來。
“小夏夏你太小看果醬了。要知道我光是靠草莓果醬就可以吃三碗飯哦。”
“這種說法也太恐怖了吧?要說果醬配的不是麵包嗎,為什麼會配米飯啊。說實話,我覺得你得糖尿病還比較正常。”
“不帶這麼詛咒人家的,人家的身體可是很健康的呢。啊,果然還是草莓果醬最棒啊。來,小夏夏,張嘴,啊~”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進化為“人家”模式的秦詩卿舀了慢慢一大勺果醬送到了立夏的嘴邊。鮮紅的半膠質果醬在咖啡館暗黃的燈光下看上去顯得有些恐怖,頓時讓立夏失去了食慾。
“不,這個就算了……”
“來一口嘛,只是一口,不會發胖的……”
就在咖啡館裏正在上演果醬品嘗戰的時候,馮初平也同樣在辦公室里看着塗滿了果醬的麵包片發獃。
“馮總,先吃一點吧。”范經理手裏拿着咖啡勸道。“您連晚飯都還沒吃呢。我們在小巷裏採集到的血液實在太少了,能不能化驗得出結果還很難說,相比之下身體更重要啊。”
“不,我吃不下。”馮初平把快要燒到手指的雪茄在煙灰缸里按熄。“對了,錄像里那個男人的身份還沒有弄清楚嗎?”
“沒有。不過那兩名安平高中的學生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和男人動手的叫秦詩卿,另一個叫李可,都是二年級的學生。秦詩卿沒什麼背景,家庭環境比較困難,父親是個出租車司機,半個月前離開家不知道去哪裏了。那個叫李可的小姑娘據說生病了,請了兩個月的病假,現在還在假期中。可是看樣子她似乎並沒有什麼病,我已經派人去調查她的情況了。”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一定要儘快。”
馮初平始終把“時間不多”這句話掛在嘴邊上,但是究竟是做什麼的時間不多,他卻從未解釋過。作為手下,范經理也沒有認為自己有刨根問底去探尋上司八卦的資格,但他現在已經對這句話產生了一些厭倦感。
就算再做催促,化驗結果也不可能立刻拿出來。所以范經理只有沉默。辦公室里一時只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然後,毫無前兆地,放在馮初平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忽然彈出“收到電子郵件”的消息。已經年近六旬的馮總一點老態都沒有,敏捷地抓住鼠標查看郵件。那是公司內部的保密網絡發來的機密郵件,裏面附帶着范經理從秦詩卿他們打鬥的小巷裏收集來的一滴血液和一些藍藍路人偶碎片的化驗報告。
馮初平跳過那些專業性很強的檢測內容,直接把滾動條拉到最後,那裏是寫着結論的地方。
“……結果呈陰性。該名女性有55%的可能性擁有超能力。”
儘管現在科學已經進步到能夠在心臟里搭小支架、切掉的四肢也能夠完好地按回去的地步,但是對於超能力這種東西的研究卻依然沒有太大的進展。天眼公司在這個領域裏已經研究了快三十年,也只是勉強能夠通過血液化驗得出這個人究竟有沒有可能擁有超能力而已。
不過,和只有0.1%以下的普通人比起來,55%的可能性已經足夠高了。
馮初平再將滾動條拉迴文件頂部,看着畫面右側、有着細長的彷彿狐狸一般的眼睛,笑的很燦爛的少女,捏緊了鼠標。
與此同時,在秦詩卿一行和范經理他們相繼到來過的小巷裏,又來了第三批的客人。
那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穿着休閑西裝的男子。他的手裏拎着一個公文包,看上去就好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樣。
“喂,就是這裏嗎?”男人對着空氣自言自語道。
公文包一陣扭動,然後一隻雪白的貓頭從裏面鑽了出來。小貓“喵嗚”叫了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臉。
“別跟我說貓語,我聽不懂。”男人敲了貓頭一下。
“切。也不知道是誰非要省張火車票的錢,把人家塞進這麼小的包里。我要去國際動物保護組織控告你虐待動物!”如果旁邊有個戴眼鏡的人路過,大概讀者們就能看到什麼叫做大跌眼鏡了。因為剛才那段話居然是從貓的嘴裏說出來的!
“嚴肅點,我們這兒正在幹活呢。”男人卻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他打開公文包,先讓貓從裏面跳出來,然後又取出了一個數碼相機開始拍照。
全身雪白的小貓跑到一旁的雜物堆里,熟練地翻找着裏面的東西。
“拖鞋?廣告單?爛背心?切,連塊過期牛肉都沒有,B市真是太窮了。”
“再富有的城市也不會把整塊牛肉丟到小巷裏!別抱怨了,給我幹活!”
“男人都是這個樣子,**了人家的身體之後就這麼粗暴地對待人家嗎?……嗚,好濃烈的阿摩尼亞味道!”白貓痛苦地捂着鼻子。
“作為人類,我玩一隻貓有什麼不對!等一下,阿摩尼亞?”男人此刻正把一塊一面是黃漆的木製纖維裝進膠袋裡,聽到這話之後走過去看着牆上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污漬。“原來如此。為了破壞殘留的血液,所以噴上阿摩尼亞么。這種處理現場的手法很專業,嘿嘿,看起來事情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
“那種事情我才不管呢。作為被阿摩尼亞毀壞的我的鼻子的賠償,今天晚上我想吃藍藍路的漢堡。不要麵包,只要裏面的牛肉。要二十個……不,二十二個。”白貓站在旁邊說道。
“你的鼻子才沒那麼脆弱呢!就算身體被人捅了個大窟窿,現在不是還在活蹦亂跳的嗎?別裝死了。快點,我們還得趕回去報告。”男人抓住白貓的脖子把它連同膠袋和數碼相機一起塞回公文包里。“乖,等回家給你棒棒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