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梅花圖風波
“放在暗無天日的庫房裏不是可惜嗎?”劉楚熙看她伸手摸着龍之戒,說道。
“那我就捨命陪狗熊,呸!捨命陪君子了。”她轉手把鏈子放進裏衣,冰涼的鏈子碰到脂若凝玉的肌膚,讓她微微打了個寒蟬,天真是越來越冷了。
“還有事嗎?”慕容隱把斗篷上連接的帽子戴上,覺得略微暖一些了。看見劉楚熙像看什麼珍稀動物一般看着自己,她差點以為臉上身上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呢!
“沒事了,”他心虛的不看她了,慕容隱舉起兩隻手哈了口氣,立刻有白色的水霧在空氣中瀰漫擴散開來,天兒真冷啊!
“臣妾告退!”慕容隱見他沒什麼事兒了,立刻行禮問安,她得趕緊回去燒上碳,在床上躺躺。
剛打開房門,立刻一陣冷空氣撲面而來,昨天還沒有這麼冷呢!看這天氣,應該是冷空氣來了。
而且古代沒有污染,現在雖是深秋,和正經的冬日差不多,若是真的到了冬天,一腳踏在雪地里都不知道能不能拔出來了。
汪公公本來在門外守着的,見到她立馬走過來,“瓔美人需不需要攆驕啊!老奴立刻找人備一個去。”
“不用了,本來這裏距離藏月閣也不是很遠,坐攆驕豈不是大材小用了。”慕容隱倒不是不想麻煩他,是不想麻煩別人。
“這……”依他來看,這個彷彿不大好吧!侍寢的主子這樣走回去,被別人看到了,他的臉也不好擱。
慕容隱見他婆婆媽媽的,也懶得繼續多說什麼了,裹緊披風就跑出去了。
劉楚熙站在窗邊,拿着一碗熱熱的湯藥,本來是極苦的東西,看着她,卻變得不苦了。
一切為時不晚……
凍死了,凍死了。一路上她故意跑的幅度很大,小時候多運動,身體的熱量可是會增加的。
跑了許久,身上的汗不知不覺捂出了些,慕容隱才開始走起來,只是未曾走幾步。就看見前面不遠處是劉若止的儀仗。
看她去的方向不是覽書房,應該是劉楚熙的寢宮,慕容隱真搞不明白要那麼大的陣仗做什麼。
眼看要到她面前了,該有的禮儀還是要有的,慕容隱半蹲下來,“劉夫人金安!”
劉若止坐在轎子裏手裏抱着個湯婆子,聽着這個聲音眉頭皺了下,這個叫什麼,冤家路窄嗎?
侍女鑾開了驕簾,劉若止懶懶散散的看着慕容隱,面上雖是懶散,眼神里的光芒卻如何也不懶散,反而如距,目光痴纏,像惡狼一般兇狠。
雖是如此,慕容隱的臉色卻未曾變化,眼神有時候確實是個重要的殺傷武器,甚至能把人嚇得魂飛魄散,可是於她而言,只是個紙糊的老虎,不堪一擊。
劉若止紅唇輕啟,“瓔美人一個人出來,主上連個攆驕也不捨得嗎?”
“夫人費心,夫人要去龍宮,自己去問好了,問嬪妾這個是想打嬪妾的臉,還是結果想打夫人的臉啊!嬪妾實在不勝惶恐。”慕容隱呵呵一笑,她最討厭拐彎抹角,老是找自己耍嘴皮子功夫的,不就是地位高嗎?這樣得來的恩寵,她可不敢恭維。
“瓔美人伶牙俐齒,像極了一個人。”這句話她咬着牙說出來,都快要把牙齒咬碎了。像極了一個賤人,還是個死去的賤人,真想不到除了一個還有一個,看她整日黏在主上身邊她就心生厭倦,真恨不能她死在自己面前。
“是嗎?”剛剛自己身上的熱量早已經消失殆盡了,現在只感覺渾身凍僵了,即便是被披風蓋住的身子也總能感覺到冷風呼呼的往裏頭灌。
不過真想不到三年前那麼多人恨自己入骨,現在自己的出現她們都要崩潰壞了吧!果真是可笑啊!
“夫人,這會子主上該喝完葯了,咱們還是快些去吧!”身邊的侍女趴在她耳邊說道,風口裏太冷,夫人即便是想要抱怨,也別在這時候啊!
“算了,走!”劉若止也不想看她的嘴臉了,搞得自己分分鐘想要劃破那張妖孽眾生的小臉蛋。
慕容隱故意大聲喊到,“恭送夫人!”
待轎子走遠后,慕容隱往回看了一眼,“她除了如此,還會什麼,如此沉不住氣,母家敗落了,也就是個階下囚而已。”
龍宮
汪公公見是劉夫人,立即通報,“劉夫人到。”
幾個人扶着她,她緩緩下驕。
門輕輕打開了,劉楚熙坐在炕上正用毛筆畫著梅花,知道她進來了,卻連頭也沒有抬一下。
劉若止端着食盒也坐到炕的另一端,目光也被梅花吸引了,她手指着畫,“畫的是梅花,為什麼這一片你非要留個空位呢?”
劉楚熙低着頭,蒼白的唇總算露出淡淡的笑意,比梅花還要引人注目,他細細描了一下梅花,“這裏我還打算畫個人,然後裝裱起來,掛在覽書房裏。”
劉若止剛剛的心情一晃眼都沒了,畫人?畫的還是她吧!覽書房裏都快裝不下了吧!若是知道主上會如此迷戀那個小賤人。
或許當初她剛剛進宮的時候自己就該把她的臉刮花,也不會生出現在如此諸多事端了。
“主上如此辛苦,還是歇歇再畫吧!”劉若止把食盒放在小小的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沒有注意的緣故,食盒一端壓在畫上面,劉楚熙眉頭果然擰的更深了。
劉若止打開食盒,裏面是湯藥,她小心用一隻手托起來,而另一隻手舀起一勺遞到他唇邊。
她見劉楚熙不喝,反而一直看着畫,眼神也不由得看過去,只是不看不要緊,她才知道原來是自己不小心壓到了紙張。
劉若止一驚,連忙想把食盒拿開,卻一不小心湯藥打翻了,這下子整幅畫都是灑落的湯藥,狼狽至極。
果然劉楚熙盯着她的眼眸,他的眼睛彷彿是會說話一般,雖一直波瀾不驚,卻在告訴她,自己做錯了一樁大事。
她慌忙下了炕,跪在地上,“主上饒過臣妾,臣妾知錯了。”
“滾!”他只簡簡單單一個字,讓劉若止眼睛裏流下一行晶瑩剔透的淚水。
“主上,一幅畫而已,臣妾難道比不過一幅畫嗎?”她不甘心啊!
“我要你滾!”這次他不是剛剛那個平靜的字眼了,劉若止也從他眼中看到了怒火,星火燎原,也會一發不可收拾。
“主上……”她依舊跪在那裏,現在自己只想讓他把火都發泄出來,這樣就不會傷到身子了。
“咳咳咳!你……咳咳!出去!”劉楚熙伏着胸口,明明早上剛剛喝過葯了,現在卻突然咳起來,而且來勢洶洶,從前他每次心裏起伏過大,才會如此的,看來主上是真的很生氣。
“臣妾告退!”劉若止還是叩首后才往回走的,現在她腦子裏只有剛剛他唇色發白的模樣,他一定不好受吧!那個賤人當真如此重要嗎?心裏的嫉妒心慢慢燃起,可是她已經死了,宮裏還有一個狐媚貨主的東西,她定要那人好看。
打開門,劉若止一臉狼狽,疲乏不堪往回一步步走着,汪公公迎過來,“夫人怎麼了?”
“雪鳶,”她向來目中無人,對汪公公又豈會在意,根本不曾放在眼裏。“再熬些葯送過來,主上唇都蒼白蒼白的,不知道會不會咳出血來。”
“是!”雪鳶微微頷首,劉若止雖十分傲慢,每次對主上卻老是卑微,她雖十分怕劉主子,這一點也只有心疼了。
慕容隱到宮門外的時候身子都快凍僵了,她拍着硃紅色的大門,兩個小太監跟着開了門。
“主子吉祥!”
慕容隱回了聲“免禮,”趕緊穿過偌大的院子,才進了寢宮,剛剛進去,整個人都暖和了。
她朝着雙手哈了兩口氣,撞見鈴鐺正朝着炭盆里加碳火。
慕容隱走過去,兩隻手放在炭盆上頭,“你這麼快就把碳火點上了,真的入了冬怎麼辦。”
“哎呀!美人不知道,昨夜今天就開始冷起來了,現在本就十一月份了,再不燒着還要等入春燒嗎?”
慕容隱看見鈴鐺的樣子心情大好,小嘴巴嘟嘟咧開着,露出一對小虎牙,很是淘氣,她也不由自主問道,“怎麼了你!感覺好開心啊!給你主子我講講唄!”
“美人從主上那裏回來不知道嗎?”
慕容隱更驚訝了,“知道什麼?”這句話她隨口說出來,搞得她蠻奇怪的。
“據說啊!劉夫人被主上罵的很慘,現在整個宮裏都該傳的沸沸揚揚了。”鈴鐺又加了塊碳火進去,“六宮裏誰看得慣她啊!對待下人不好也就算了,還老是草菅人命,奈何人家長兄親戚在朝廷做大官,哎!”
鈴鐺搖了下頭,看上去蠻不心甘的。
“不會吧!我回來見過她的,那個時候她剛剛去龍宮,我回來的這一小會,事情就發生了,你們傳消息還那麼快。”宮裏的女人真八卦,在這個沒有新聞的年代,她們還能如此,速度趕上火車飛機了。
“哎呀!美人低估了咱們不是,宮裏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啊!”鈴鐺賊賊笑了下,慕容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也是,宮裏沒有不透風的牆,不過,劉若止那麼高傲,被主上如此,雖是可憐,卻也解了自己心頭一個大恨。
“具體為了什麼事?”還是忍不住好奇心的趨始,慕容隱問她。
“好像是因為她打濕了主上的梅花圖,”鈴鐺想了想說道,反正她也只知道這些了。
“梅花圖?”慕容隱蹙了下秀眉,腦袋裏閃過一絲回憶。
“你想要什麼樣兒的畫,躺着歪着還是如何?”那時候還是三年前了,有一日還是他說要給自己畫幅畫來着。
“我想要一副滿是梅花的畫,我能站在一旁就好了,不過你的畫技能畫出來這樣的雄偉畫作嗎?”她挑挑眉,眼裏都是不敢信,一個國君,心力都用在治理朝政上了,哪裏還有時間畫什麼梅花圖。
“好像真的不行,不過有一日為你畫就好了。”他不好意思笑了,笑的像個男孩兒般。
“行啊!”
“美人,美人,你想什麼呢?”面前一隻肥嘟嘟的小手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慕容隱才回過神來。
“沒什麼,”她低下腦袋,繼續往炭盆里加碳,卻不知道因為精神不集中,搞得碳火一直加在裏頭,加了一層,濃煙滾滾。
鈴鐺搖着她的肩膀,“美人,你醒醒啊!”
慕容隱一隻手想打過去,還好她躲得快,慕容隱才看到自己做了些什麼。
“怎麼了?這是。”
“美人,你別動了,看我的。”她忍住嗆得要咳嗽的衝動,拿着火鉗在裏面翻了幾下,果然濃煙逐漸好轉,寢宮終於不再像柴房了。
二人再度抬眸望向對方,臉上都黑了一層,互視而笑。
慕容隱雖在笑,卻依舊有些心不在焉的。慕容隱,這些都是假象,你不能再被騙了,這些都是假的,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