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一念之間
劉穆之很快便去而復返，只是王鎮惡卻並未與他一起來到院子裏，想必他還需要一些時間洗嗽！
看着衛階略顯蕭索的背影，一臉擔憂的劉穆之緩緩走了過來。
“叔寶，穆之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衛階聞言緩緩轉身，微微一笑說道：“道和你的嘴裏什麼時候開始有着當說不當說這幾個字眼了？”
“你我之間，還有何當說不當說的，直說無妨！”
“那穆之就直說了！”劉穆之輕吁一口氣。
“叔寶你是時候做出改變了，從你下定決心要與謝安爭天下的那一刻起，你的心中就不可再有婦人之仁！”
“雖說得人心者得天下，仁者無敵，但是與日同時，該無情的時候，叔寶你一定要無情到底！”
“道和你想說什麼？”衛階皺眉問道。
“萬一，我是說萬一...”劉穆之咬牙接著說道。
“如果士深兄最終做出選擇，而他的選擇又是安公，叔寶你定不可再顧及與他之間往日的情義，如若不然...”
說到這裏，劉穆之停了下來，看着衛階搖了搖頭。
“如若不然的話，叔寶你就會因此而束手束腳，謝安本就極難對付，你再束手束腳的話，這個天下，你不爭也罷！”
走廊中傳來了王鎮惡的聲音，劉穆之此前的這幾句話都被他聽在耳中，此刻見劉穆之欲說還休，當下替他說了出來。
“如今無論是司馬道子，還是王恭，都被叔寶你玩弄於股掌之間，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王鎮惡接著說道。
“再加上司馬曜已經相當於明言放棄皇位，形勢對於叔寶來說，可謂是一片大好，若是此時因為你與袁湛之前往日的情分而讓你放不開手腳的話，那此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了！”
“袁湛和袁家對於衛階和謝安來說，真的有這麼重要嗎？在建康高門之中，袁家根本就是不入流的角色！”
衛階略顯無力地問道，事實上他的心中不是沒有答案，只是不想去面對而已。
“叔寶你真的是這麼想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王鎮惡搖頭說道。
“不要輕視任何一家高門，更不要輕視袁家，袁家若不是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謝安怎會招袁湛為謝家的女婿？”
“毫不誇張地說，袁家就是建康一眾高門的風向標，袁家的態度就是建康高門的態度，袁家的下場也是建康城所有高門的下場！”
衛階難以相信地搖了搖頭，卻也不知如何反駁王鎮惡的這個說法，對於所謂的高門寒門，他終究還是不如這裏的人清楚。
“穆之你怎麼看？”事到如今，衛階也只能是聽聽劉穆之的說法。
“叔寶你應該清楚這其中的奧妙之處，當初的衛家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劉穆之接口說道。
“表面上看，如今的建康高門，謝王兩家同處烏衣巷，看似共領風騷，一副視其他高門如無物的姿態，而謝安更是得到了眾多高門的支持！”
“而實際上這些高門支持的並非謝安，他們在乎的只是自家的利益，如今形勢看似明朗，卻還未到乾坤已定的地步，而袁家是謝家還有這一眾高門在這個時候推出來的風向標！”
“故而袁湛才能力排眾議，成為朝堂之上的中郎將，更被謝安指定為謝鍾靈未來的夫婿，這是謝安在通過袁家向所有建康高門示好！”
“反而言之，如果袁家遭到打壓，等待其他高門的，也是不二的下場！”
“是任由他們被謝安拉攏，還是激起謝安對他們出手，全在衛階你一念之間！”王鎮惡接口說道，他和劉穆之一唱一和，彷彿早有預演。
“道和你早就知情？”
聽到這裏，衛階若是再聽不出來，他就不是衛階了，很顯然，王鎮惡極力拉攏袁湛，劉穆之早就知情，這其中只怕他還沒少出主意。
“穆之和鎮惡兄，都是在替叔寶你着想！”劉穆之點頭說道。
“而且，士深兄也是穆之的好兄弟，穆之也很清楚他說一不二的性格，如果我們不想辦法把他拉過來，等待他的，等他袁家的，就是謝安無情的出手！”
袁湛可以和他衛階說兩不相幫，和謝安也能這麼說嗎？衛階能信，謝安能信嗎？
衛階點了點頭，說道：“你們說的沒錯，咱們確是要極力把士深兄拉攏過來，而且，咱們終究都會是勝利的一方，不是嗎？”
“這才是我認識的叔寶！”王鎮惡點頭讚歎着說道。
“放心吧叔寶，通過這幾日朝夕相處，鎮惡已經差不多摸清楚了士深兄心中的想法，他嘴上雖說是兩不相幫，但是心中卻還是偏向於叔寶你多一點。”
“再給鎮惡幾日時間，相信咱們就可以和士深兄一起，動身去東海了！”
“不必在等幾日了，明日我們就可以出發了！”衛階淡然說道。
“適才退朝之後，士深兄已經表明態度，願意陪我們同赴東海，只不過他說找到徐道覆之後，就會與我們分道揚鑣！”
“哈哈，既然上了船，哪裏還有下船的道理！”王鎮惡聞言一喜，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鎮惡這幾日的酒終究還是沒白喝，說服士深兄這件事就交給鎮惡吧，鎮惡保證未到東海，士深兄的心，就已經全然系在叔寶你的身上了！”
“如此便好，這件事衛階確是不便多言！”衛階點頭說道。
“對了，鎮惡兄你究竟和士深兄說了什麼？一句話便能搞定說一不二的袁士深，鎮惡兄果然了得！”
“這還多得劉先生提點！”王鎮惡看向劉穆之，笑着說道。
“若非劉先生將士深兄的性格說與鎮惡知道，鎮惡也不會這麼快便取得成效！”
“鎮惡的話很簡單：叔寶已經打定主意去送死，你這個做兄弟的，是眼睜睜地看着他去送死？還是陪着他一起去死？”
衛階頓時啞口無言，眼皮直翻，這個王鎮惡真的是什麼都敢說，去東海找徐道覆，確是危機四伏，然而說是送死，就未免太過誇張，徐道覆是什麼樣的人，二人早就清晰地分析過！
“鎮惡兄你好樣的，穆之你更是好樣的！”
若非劉穆之，王鎮惡也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清楚地知道袁湛是什麼樣的人，更不會和他說出去這麼簡單直接，卻又極具殺傷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