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我就是來看看而已
這女子正是李秀寧。
當初長安城外,突厥聯軍天花肆虐沒多久,她便帶着柴紹和剩下的萬餘李閥精兵取道向北,在一處山谷內駐紮下來。也許是運氣好,又或者是天寒地凍的氣候,對這場爆發極快的天花最終起到了遏製作用,在焚燒了千餘具屍體后,令人談之色變的瘟疾,竟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不僅如此,就連不幸染疾的柴大公子都活了過來。據說,這都是秀寧小姐衣不解帶,貼身照料的緣故。如此夫妻情深,不離不棄的做派,讓軍中多受柴家恩惠的士卒很是感動,原本對李秀寧的些許微詞,也隨之煙消雲散。
於是乎,代夫掌軍的李秀寧,漸漸也就為這隻兵馬所接受。再然後,他們就遇到了李建成。屈突通的投降和平北將軍周成的潰敗,讓大隋對黃河南北兩岸徹底失去了控制。雖說突厥人因為天花爆發,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回草原,但李建成和李世民相繼渡河而來,依舊讓李閥的威勢上升到了頂峰。
如今,四萬精銳陳兵黃河以南,虎視關中大地,若不是大雪綿延阻礙道路,恐怕早就直撲長安,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其攻下了。
“大哥身份尊貴,何必與一士卒斤斤計較。”
一陣清朗聲音傳來,李世民身着鎧甲大步現身,先是將倒地嘔血的士卒扶起,拍了拍他肩膀,這才微笑着轉眼看向李建成。
說實話,和騎在馬上,劍眉星目氣勢非凡的李建成相比,李世民無論面相還是氣場,都遠遠不及,但不知道為什麼,李秀寧卻總覺得自己這位大哥,根本不可能壓制住李世民。哪怕他現在的兵力佔據絕對的優勢……
“此次南征,某為軍中主帥,主帥巡營區區校尉也敢阻攔,此等以下犯上之舉,二弟以為該如何處置?”
李建成勒住馬韁,俯視着李世民,口吻雖輕快但雙眼卻是冰冷無比。
“以下犯上,當受軍杖五十。”
李世民微笑不變。
“哦,既是知曉,那還楞在這裏作甚。左右何在,將這狂徒拿下,杖責五十!”
隨着李建成話音落下,兩名騎士登時翻身下馬,面無表情的走向校尉。
李世民軍中將士臉色一沉,下意識的向前邁出兩步。校尉被來人擊傷,肺腑必已受創,若在被杖責五十,在這嚴寒天氣下肯定活不過今晚。
“怎麼,爾等想要違抗軍令?”
李建成眯起雙眼,十餘名騎士立即抽出馬上的神臂弓。寒光閃閃的箭頭,幾乎在一息內便將李世民等人籠罩在內。
“退下!”李世民皺了皺眉,將四周將士喝退,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行伍之間軍令最大,上到主帥,下到士卒均不可違抗。”
“將軍……”
眾人臉色一變,卻見李世民搖搖頭,伸手解下披風,“但,律法不外乎人情,他既已受傷,不堪刑法,這軍杖便由某來代受便是。”
“將軍不可,某刀山火海都闖過來了,區區五十軍杖能耐我何?”
校尉雙眼登時變得通紅,不顧傷勢推開擋在面前的同僚,便朝着兩名騎士怒吼道:“還愣着作甚,不是要執行軍法嗎?爺爺在此,放馬過來就是,若皺一下眉頭,老子就是狗娘養的。”
“還有某……要打一起打,正好最近渾身不舒坦,藉著爾等的棍子,正好殺一殺癢!”
“哈哈,既是如此,那便再加某一個!”
“還有我……”
一個又一個軍卒湧上前來,口中豪邁叫囂,彷彿即將遭受的不是五十軍棍,而是五十下輕柔撫摸。
李建成的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至極。
今日來此,本是有其他事情,抽打校尉也不過順勢為之,想要藉此打擊李世民的威望。卻沒想到一招不慎,竟讓對方抓住機會又收攏了一波人心。當真可惡之極。李建成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手指下意識按住劍柄,恨不得將眼前這些叫囂的狂徒悉數斬殺。
但可惜,他不敢!
打壓李世民可以,但若因此而引起兵變,那未免就有些得不償失。
眼看着雙方對峙,氣氛變得越來越凝重,一個響亮的噴嚏突然打破了死寂般沉默。眾人眉頭大皺,同時循聲看去,就見個臉色略顯蒼白的青年,訕笑着站在不遠處的營帳外。他雙手各抓着一把烤肉,眼睛咕嚕咕嚕的轉着,見眾人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縮了縮脖子,“那個,你們繼續,別管我。本公子就是出來看看……呵呵,既然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