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一

第四章 十一

杜玉娘頭上的傷還未痊癒,自打醒過來之後,就一直很迷茫。

直到解決掉了與池英傑定親的隱患,她才確信,自己真的是重生回來了。

杜玉娘很少說話,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在想事情,變得很安靜,跟以前的杜若娘判若兩人。

杜家二房的小女兒杜小婉時不時的就會問她大姐杜小枝,“大姐,你說她是不是撞傻了?”

杜小枝是個勤勞又不愛多說話的姑娘,每每聽了小妹的話,都會不由自主的瞪她一眼,然後再低聲的嘆口氣。

杜小婉不是很懂,大姐嘆氣是什麼意思。

杜玉娘偶爾聽到過一回,不由得黯然傷神。

堂姐是心疼她。

前世,她覺得自己的這個堂姐模樣一般,人也木訥,傻乎乎的。

現如今才覺得,堂姐是極善良的一個人。

人最難得的,就是善良。

以前,她不懂,覺得自己比誰都聰明,比誰都厲害。

後來她才知道,自己才是最笨最傻的那一個。

慶餘二十六年的那場大火,讓她變成了一陣輕煙,徹底解脫了。

可是沒想到,她重生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居然回到了十二年前。

這一年,她十二歲。

她和池英傑還沒有定親,祖母還健在,堂哥還沒有開始賭,她也沒有遇到賀元庚。

一切都還來得及。

窗外北風呼嘯,還有不足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過年了。

漫天飛舞的雪花,把她的記憶拉回到了前世。

杜玉娘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一雙微微上挑的杏眼卻是冰冷得不見一絲溫度。

記得那一年,也是一個冬天,她明明懷着身孕,步履艱難。可是大婦高氏,卻讓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了半個時辰,害得她差點無法保住腹中的骨肉。

那種刻骨銘心的冰冷,彷彿被印在了靈魂上,若非是親身經歷,又怎麼會記得那清楚?

曾經她恨過,怨過,甚至拼了一條命,想要討一個公道!

可這世間,唯公道二字,最是扯淡!

天下若真有公道,她怎麼會落得那般下場?

杜玉娘的雙手緊緊的攥着被子的一角,眼中閃着堅定的光芒。

這一世,她一定要守護好自己的家人。咱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她定然不會再像前世一樣,被皮囊富貴迷了眼!

想到前世種種,杜玉娘驟然落淚。

她這一哭,可把進屋送葯的李氏給嚇了一跳!

“玉娘,你這是咋了?咋哭上了?”

杜玉娘一見李氏進來,連忙擦了擦眼淚。

她心裏面發苦,可是這苦果是由她自己種出來的,只能由她來嘗,由她來咽,犯不着讓全家人跟着她一起擔驚受怕。更主要的是,重生這事兒,太過匪夷所思了,說出來誰能信?只怕還要當她是個禍害。

杜玉娘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說。

“祖母,玉娘沒事!”杜玉娘的嗓子有點沙啞,是前些天出事的時候哭的。

李氏嘆了一口氣,怎麼可能沒事呢!

她將葯碗擱在一旁的箱蓋上,順手拿起一個小凳子,放到了床邊。

這孩子可是遭了大罪了,只不過經此一事之後,倒是有了些長進。

李氏既是欣慰,又是難過。

玉娘從小在自己和她祖父身邊長大,被寵壞了,性子嬌憨得有些過頭了,平時家裏的兄弟姐妹都是讓着她的,也讓她變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原本李氏還發愁這件事,覺得女孩子都是要嫁出去的,萬一攤上一個刻板嚴厲的婆婆,依着玉娘的性子,怕是要受苦了。

對於池家那門親事,李氏原本也是滿意的。想着兩家的關係畢竟擺在這裏,王氏的性情也算好,不可能欺負玉娘。

誰成想那池秀才,居然是個短命的。

誰也不能拿玉娘的幸福做賭注,老頭子已經託夢了,老大也應該消了那個念頭才是。

李氏看着杜玉娘,心道:這孩子在鬼門關圈轉了一回,性子倒是變了個樣,瞧着懂事多了!

“好了,葯該涼了,先把葯吃了啊!”

杜玉娘仰頭將那一碗溫熱的葯全喝了。

李氏又親手給她倒了一杯水。

杜玉娘喝了兩口水,覺得嘴裏的苦澀退去了不少。

“玉娘,你祖父,可還說別的了?”李氏一直念叨這個事兒呢!她很想知道,老頭子到底還有啥不放心的。

先人託夢,一般都是向後人示警。

難不成家裏要出什麼事?

杜玉娘想了想,才道:“祖母,祖父跟我說了很多。”她低着頭,掩去了眼中的愧疚之色。

記憶中的祖父的模樣,已經有些模糊了。

但是,杜玉娘覺得,祖父那麼疼她,肯定捨不得怪罪她,更捨不得讓她去過那種糟心的日子!

所以她才會打着‘祖父託夢’這個旗號,解決掉了自己和池秀才的親事。

李氏聽了這話,眼睛一亮,當下急切的問道:“你……你祖父都說啥了?”

杜玉娘嘆氣,抬頭道:“祖母,祖父說,說……”

她越是這樣,李氏越是着急。

“哎呀你這孩子,真是急死人。這裏又沒有外人,你有啥話不能跟祖母說?”

杜玉娘想了想,悄聲道:“那,那我說了,祖母可不許生氣。”

李氏連忙答應,“中,祖母答應你。”

杜玉娘咬着嘴唇,好半天才道:“祖父在夢裏說‘家有不孝不賢子孫’。”

李氏只覺得心裏咯噔一聲,當下道:“你祖父可說是誰了?”

她有兩個兒子,三個孫子呢!

杜玉娘先是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

“哎喲,玉娘啊!到底你祖父說沒說是誰啊?”

“祖父真沒說。”杜玉娘嘟着嘴道:“在夢裏,祖父說完那句話后,就伸出了兩隻手,一個握拳,一個只伸出一根手指頭,再沒說過話。”杜玉娘將左手食指伸出來,右手握拳,舉到李氏面前,道:“您看,就像這樣!”

食指?拳頭?

李氏不解,沉思着。

“食指,一……”難道是代表了數字嗎?是一嗎?那拳頭呢?是代表十?

一十?十一?

突然,李氏愣住。

杜玉娘垂下眼瞼:二叔家的堂哥杜安興,是冬月十一出生的。冬月,是十一月,他一個人的生辰里,佔了兩個十一,故而他的小名,就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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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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