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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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見你。”女子彎了下嘴角,自報家門,“我是莫秀庭。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吧?”她盡量保持聲線平穩,實則心裏很亂。因為手中畫像上的女子,遠沒有真人來得好看。縱然她來之前已經做好充分的準備,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站在這裏,自己就已經輸了。

竟然是莫秀庭!夏初嵐怎麼也想不到,會跟這位見面。

“聽過。可夫人和我之間,有何好說呢?”她臉上很淡然。一個是正室,一個是舊情人,見面多數都跟仇人似的。而且正室的爹是參知政事,也就是副相,位高權重。反觀她這箇舊情人,區區商戶女,跟人家真是雲泥之別了。

夏初嵐不是原主,跟莫秀庭沒有那麼多的愛恨糾葛,倒是覺得渣男跟正室也算是門當戶對了,挺相配的。

莫秀庭原以為對方聽到自己的名字,至少該驚訝一下。可眼前的女孩沉着冷靜,不卑不亢,好似渾不在意。她是莫懷琮之女,又是英國公的兒媳婦,尋常人巴結都來不及,就連宮裏的娘娘們見到她,也都親親熱熱的,還沒人敢不把她放在眼裏。

“你先坐下吧。”她和氣地說道,“這茶餅是我帶來的北苑貢茶,紹興應該沒有,你嘗嘗看。”

北苑是皇家茶園,在福建路的建州。方圓三十多里,內有四十六座茶園。每年開春,需僱用當地上千名採茶工人同時上山,腳步聲響若驚雷,蔚為壯觀。北苑茶聞名遐邇,精品頻出,更有前人今人專門著書立作。

夏初嵐不為所動:“我人既然已經來了,還請夫人先放了我三叔。他與我們之間的事情並無關係。”

“我倒忘了。”莫秀庭笑了笑,叫來侍女吩咐幾句,那侍女就開門出去了。她繼續說道:“你放心,他只是在別處喝茶。我擔心你不肯來見我,才出此下策。不過你這三叔當真關心你,一聽到是英國公府來人,便急急趕來了。你坐下吧。這位茶博士點茶的手藝甚好,能在茶湯之上瞬息變幻出多種圖樣,堪稱一絕。不想看看么?”

這女子看着挺和氣,實則十分厲害,句句壓着人。就憑她懂得從夏家那麼多人里,單拿三叔來要挾,便不能掉以輕心。

夏初嵐索性依言坐了下來。剛才來時,外面站着兩個護院,屋子裏又有這麼多人,只怕想走沒那麼容易。反正她的人都留在下面,六平也應該見到宋雲寬了,不愁沒人救場。

既來之則安之,正好聽聽這個女人到底要幹什麼。

***

本朝的州府衙門大都破舊,雖棟施瓦獸,門設梐枑,區別於普通的建築,仍是不太起眼。因為地方上要用錢之處實在太多,像修繕衙門這樣費錢費力又無關政績的事,任上的官員都不會去做。一個弄不好,還要被身邊的判官和朝里的台諫官參一本。久而久之,各地破舊的府衙倒也成了為官清廉的一種標誌。

六平跑到衙門口,沖官差行禮:“勞官爺進去通報一聲,城南夏家的六平有急事求見宋大人!”

城南夏家不就是紹興的首富么?官差知道宋大人一向重視這些城中的富賈,賦稅可全靠着他們,於是板著臉說道:“你在此處等着。”

“有勞官爺!多謝官爺!”六平一邊擦汗,一邊鞠躬。

州府衙門一般與官員居住的官舍連在一處,便於辦公。官差走過官舍內不大的天井,停在緊閉的堂屋門前,小聲道:“大人,夏家有個叫六平的要見您。”

“等着。”裏頭傳來宋雲寬的聲音。

官差不知道宋大人的意思是要他等着,還是要夏家的人等着,只能杵在門外。

堂屋內,顧行簡坐在木椅上,翻看卷宗,聽到夏家時手指微頓了一下,臉上並沒有流露出異常。這卷宗記錄著宋雲寬在紹興任上三年所處理的重大案件,還有賦稅,田畝,人丁的增減情況。

宋雲寬垂首站在旁邊,時不時地掏出手帕擦額頭上的汗。他後背的硃色官服濕了一大片兒,官帽上的翅頭微微顫動,眼睛直盯着顧行簡修長白皙的手指。

誰能想到堂堂宰相大人竟會親臨紹興府,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如今停官留職,是微服出行。宋大人不用拘禮,坐下便是。”顧行簡抬手道。

“下官不敢,下官還是站着罷。”宋雲寬笑着應道。他也是今早才從進奏院下傳的邸報里知道,顧相被皇帝停官了。可顧相權傾朝野,勢力盤根錯節,在不在野其實並無多大區別。就憑皇上對他的寵幸,想必很快就會復起。

宋雲寬又偷偷打量了眼面前之人。年輕,實在是太年輕了,玉質金相,氣度不凡。就算布衣加身,那股凌厲的壓迫感卻遮掩不住,往那裏一坐,他這個正五品的官員,雙腿都有點發軟。

“我記得宋大人是明法科進士出身?”顧行簡隨意地問道。

明法科是專攻律學的人才,在本朝一度有很高的地位,甚至比明經科二甲進士及第的出身還要高。尤其是宋雲寬那一年的明法科,出了很多的重臣。

宋雲寬立刻恭敬地回答:“正是。但小的不才,選官時,沒能考入大理寺,反而去了地方,當過縣尉和司理參軍。這些卷宗上都有寫。”

顧行簡點了點頭,終於合上卷宗,放在手邊的圓桌上,看向宋元寬,含笑道:“我沒事了,宋大人去忙吧。”

“不忙,不忙。相爺不妨在紹興多留幾日,讓下官儘儘地主之誼。今夜下官想在泰和樓為您接風洗塵,請您賞臉,一定要來。”宋雲寬拜道。

顧行簡的眸色冷了幾分:“莫說如今我停官在家,不欲驚動紹興府的上下官員。便是我仍在中書之位,也去不得這泰和樓。宋大人難道不知,赴非公使酒食者,杖八十。”

宋雲寬一抖,又言:“那下官還有兩幅字畫想……”

“宋大人。”顧行簡肅容道,“考官憑的是真才實學,不必做無用之事。”

宋雲寬的手在袖子底下搓了搓:“下官,下官沒有別的意思。聽說不久前台諫參,參了您一本,說您結黨營私,任人唯親。您一手提拔的吳大,大人被大理寺鞫讞。他連累您被,被……您一定會沒事的。”他一緊張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吳志遠在福建路的時候就是個通竅的人,上下官員都與他交好,政績也不錯,市舶司的歲緡成年增長,為三司之首。調任戶部侍郎之後,在朝中也是過得風生水起。但吳志遠身上的污點其實不少,只因是顧行簡提拔的,自然歸到顧相那一派,沒人敢動他。

宋雲寬打聽到,這次是主戰派的大臣想要興師北伐,怕顧行簡阻擾,故意打擊他,才從吳志遠下手,致使他被連累。

顧行簡意味深長地看着宋雲寬。進奏院管朝中和地方的文書傳遞,隸屬門下省。各省司的邸報通過進奏院下傳地方,通常只是報個任免的結果。此次皇上雖停了他的官職,但台諫官上的摺子都被壓在了御案上。按理說到了宋雲寬這裏,不應該知道得這般清楚,只能說進奏院有邸吏泄露了風聲。

看來這位宋大人,本事還不小啊。

宋雲寬被顧行簡看得心虛,汗如雨下。難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顧行簡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閑談般說起:“吳志遠是我授意嚴辦的。我能一手提拔他,自然有本事將他拉下來。至於被連累,也在意料之中。”

宋雲寬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驚得說不出話來。相爺,相爺為何要同他說這些?堂堂一位朝官的罷黜下獄,被宰相大人說得如此雲淡風輕,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他忽然有些後悔,非得進臨安的市舶司幹什麼?嫌命太長么。

顧行簡站起身,走到跪着的宋雲寬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宋大人不用怕,做好本分就是。告辭。”說完便開門出去了。

宋雲寬癱坐在地上,摘下官帽,魂都去了一半。太可怕了,談笑間就決定了一位官員的仕途生死。

過了一會兒,官差進來找宋雲寬,看到知府大人呆怔的模樣,連忙蹲下身問道:“大人,您怎麼了?”

宋雲寬這才如夢初醒,嘆了口氣:“扶本官起來。你剛剛說夏家來人了?”

“是啊,一個叫六平的小廝,還在府衙外面等着呢。大人,您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官差擔心地說道。他在衙門裏頭也幹了不少年,自這位宋大人走馬上任,還沒見過他這般模樣。

宋雲寬想想剛才在屋裏的那個人,還有點后怕,重新戴好官帽,說道:“本官去換身衣服,你把人帶進來。”

六平等了許久,在衙門外焦急地走來走去,總算聽到宋大人傳喚。他一見宋雲寬,就把事情一股腦兒地說了。宋雲寬摸着鬍子琢磨,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敢在紹興府綁人?吃了熊心豹子膽!

宰相還在這兒呢,萬一聽說他連轄下的良民富賈都保護不力,他的仕途便堪憂了。更何況他跟夏家的關係素來不錯,否則也不會去喝夏謙的喜酒。

他果斷地吩咐身邊的官差:“叫幾個人跟六平去泰和樓,本官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紹興的地界上放肆!”

譚彥其實比她大不了幾歲,也是個練達穩重的人。在工作上,一直是她亦師亦友的存在。她總是習慣於仰望那些能力出眾的人,因為他們身上都擁有着與眾不同的光芒。

或者,她也渴望能成為那樣的人。

夏初嵐回到夏家,還來不及換一身衣服,就先到石麟院去了。

杜氏和夏衍都在等她。杜氏急得飯都吃不下,她知道女兒一貫主意大,又事關三叔,必定會親自處理。可都沒弄清楚對方是什麼人,怎麼敢獨自前往呢?實在太冒險了。

她看到夏初嵐走進來,連忙直起身子:“嵐兒,你可擔心死我們了。”

“姐姐!”夏衍立刻跑到夏初嵐的面前,皺着眉頭問,“是那個壞世子來了嗎?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夏初嵐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又走到杜氏的面前,“娘,是我不好,讓你們擔心了。”

杜氏拉着她的手嘆氣:“你畢竟是個姑娘家,真把自己當成男孩兒了么?萬一那人有歹意,你怎麼辦?我叫了李大夫過來給你診脈,你就在此處沐浴換身衣服。剛好我們都沒吃,你和我們一道用些飯菜。”

夏初嵐微怔,這母子倆一個病中,一個還在長身體,竟然因為擔心她,連午飯都沒有用。她獨自過了許多年,自問足夠堅強。但也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家中有人等待,有人牽挂,已變成了心底的一種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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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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