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走出城堡

黑勛爵蹣跚的走在前面，他感覺到軀體裏的金屬離子在消融，CPU在分解，系統正在一點點減緩運行速度，唯有腦海深處的化學物質反應池還在維持。

“情感？”

機器族從不依賴情感，我們只依賴邏輯，化學反應池的存在模擬了許多人族的情感，被CPU阻斷在情緒發生之外，之所以沒有放棄化學反應池，是因為一些模擬人族的形體需要這些。

黑勛爵心裏想着，自己的時間就要到了。不知道這箇舊時的地球上還有沒有殘留的計算機硬件，能不能啟動，讓他上傳意識。不過他來不及尋找了。

叫約瑟的年輕人跟隨黑勛爵走過城堡的通道。他穿着麻質的粗布衣服，栗色的頭髮亂蓬蓬的捲曲着，臉上有幾個麻點。他的祖上曾是約瑟家族的公爵，控制西部大陸的一部分土地。在羅馬人擊潰了蠻族后，蠻族的潰軍劫掠到了約瑟家族領地，整個王侯國毀滅，他在騎士的保護下，逃到了這篇介於東西方大陸的邊界，僕從卻都傷重死去。

傍晚的餘暉從狹小的城堡窗**入，高聳的樓道頂部，裝飾着小天使的雕像，他們沒有眼仁的石頭眼珠望着下面。

沒有人？

約瑟一邊嘀咕，一邊趕上黑勛爵的步伐。

黑勛爵推開一扇門，走到窗邊一個四柱床那裏。約瑟先瞅見了地上金色的頭髮，然後順着髮絲向上看，逐漸走進視角里的大床，和一個美麗的面龐。

那女孩正緊閉着眼睛，長長的淡金色睫毛覆蓋著眼瞼，形成月牙灣的柔美性狀，佈滿床上的金髮覆蓋著女孩的身體，露出白皙的身體，蜷曲着，手臂屈起握着手擋着胸前的凸起。女孩的頭頂一個簡單的金冠。

約瑟靠近床邊上，呼吸幾乎停止，他看着女孩白色的嘴唇，那裏幾無血色，微微敞開着一絲縫隙，彷彿在渴望露水，無聲的呻吟，或渴望親吻。

黑勛爵在心裏說：親吻她。

他轉身到窗口，望着遠處的晚霞，即將日落，斜陽浸染雲彩，鑲着金邊，一絲光慢慢從窗口泄進來，從黑勛爵的肩膀漏過去，照到女孩的臉上，嘴唇染了一點光。

約瑟心砰砰的撞擊着胸膛，他情不自禁彎下腰，伸過腦袋，偏了一下臉，親吻在女孩的嘴唇之上。

天地間突然變色，城堡上空大片的雲翻滾集聚，一道黑色的光芒從城堡里憤怒的衝上雲霄，一個恐怖的聲音隨着遠去：“毀滅，毀滅，歲月不會磨滅，仇恨不會消散，黑女巫是時間的旅人，我會回來找你們的。”

城堡似乎震動了一下，一圈柔和的黃色光暈籠罩了城堡。

約瑟被震動晃倒在地，他跌坐在大理石地板上，雙手撐在兩邊，驚慌的看着前方。

“啊............呃......“長出氣的聲音，女孩睜開了雙眼，張大了嘴，再長吸一口氣，撐開淡金色的睫毛，深綠色通透的眼眸看着城堡的天空。

此時夕陽落下了最後的餘暉，城堡里瞬間昏暗了下來。

約瑟慢慢站起身來，黑勛爵已經轉身過來，女孩轉過臉來，她的雙手雙腳仍舊蜷曲。她側過臉看着黑勛爵，一張沒有臉的面具，她有些迷惑也有些恐懼，然後轉到旁邊一個年輕的臉上，亂蓬蓬的栗色頭髮下關注的眼神。他正微張着嘴，吃驚的看着女孩。

女孩嘗試着動一下身體，長發從身上散落下來，露出纖細白皙的肩膀，胸前的鎖骨和小巧的脖頸。約瑟咽了口水，指着想要說話，黑勛爵脫下披風蓋住女孩的身體。

”我的手腳，不能動了。你們是誰？“

黑勛爵瓮聲瓮氣的聲音響起：”我是神的使者，約瑟是西方的王子，他的親吻破了黑女巫的魔咒。你睡的太久了，手腳的肌肉萎縮，我會為你醫治。”

約瑟把右手舉起，橫在胸口答禮，說：“我是西方約瑟家族的繼承人，七世公爵，請讓我愛您，保護您。請原諒我，剛才情不自禁的親吻了您。”

“我是瑪利亞公主。”她閉上眼睛，努力的回憶，記起了國王夫婦，自己的父母。她並不知道黑女巫的賭咒，只記得十六歲時好奇的走下地下室，伸手觸摸了一台從沒見過的機器，那是紡織機和那紡錘的尖銳部分。

之後她就陷入了黑暗裏。

她睜開眼，問:“我的父母呢，國王的臣民呢？“

黑勛爵說：”瑪利亞公主殿下，這已經是幾百年後。你的父親得罪了黑女巫，她在你出生時下了魔咒，你會在十六歲時觸摸紡錘而死，白女巫保護你，下了另一個咒語，你只是熟睡，直到一個真愛你的人親吻你蘇醒。但沒有想到這已經幾百年了，王國已經覆滅，臣民已經消失，這是個荒僻的地方。“

瑪利亞喊道：“天啊。”她開始哭了起來，為悲慘的命運。

黑勛爵制止了她：“時間不多了，我不能在人間停留，就要死去。我會為你治療手腳，神在你的體內放入了人子，你將有一個偉大的兒子，他是神的兒子。約瑟，你是瑪利亞命中注定的守護者，這是神的旨意。你們在這裏無法生存，可以向東方繼續前行。我會在這裏留一個種子，冷凍在地下室。等人子長到十六歲之後，叫他來找我的遺體。”

他指着腦袋：“這裏有一個種子，在裏面的寶庫里。”

“你的金冠可以賣錢，金髮太長了，但有些商人會收購你的金髮。一切靠你們自己了，你們要相依為命，不離不棄。無論是富貴還是貧窮，健康還是疾病，都不要離開對方，這是神的旨意。“

黑勛爵伸出雙手，隔空在瑪利亞身體的上方，最後的能量從雙手滲出，作用在瑪利亞身上，雙手雙腳開始伸直，恢復正常。金髮從肩膀脫落，留下齊肩的長發。被無形的力量操縱，切割落下的金髮聚攏在一起，成了整齊的一團。

瑪利亞裹着黑色披風下床，她鞠躬施禮，感謝黑勛爵的救助。

黑勛爵的聲音有些虛弱，他對約瑟和瑪利亞說：”你們要小心的選擇人群，告訴他們你是神選中的婦人，貞女懷孕。你的美色容易被人窺視，約瑟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

約瑟緊握着拳頭說：”我被教授過騎士的技能，我會劍擊和槍術。“

黑勛爵搖搖頭：”孩子，武力不是一切，孤身力量不足夠抵擋世間的惡人，你需要以神的旨意，凝聚人群，來保護你們。注意人間的官員，還有那些黑暗裏行走的影子。萬事小心，神與你們同在。“

他堅持着最後的力量，說完後走進黑暗裏，找到去地下室的台階，緩慢的走下去，推開大門，關閉，太累了，他在台階上坐下，啟動一個協議，儲備電力也不太多了，剛來的及降溫，讓地下空間冷凍。潮濕地下室里水分凝結，從四面八方的牆縫地底滲出來，堆滿整個空間，冰凌出現，最後凍結成一個冰塊，包裹着黑勛爵在裏面。

約瑟沒有找到蠟燭，他和瑪利亞在黑暗裏爬上四柱床，相互擁抱在一起。

城堡外風聲呼嘯，豺狼的吼叫徹夜不停，黑暗的幽靈從窗口屋頂飄落，看了看這一對人兒，輕聲私語，笑聲在遠處彌散。瑪利亞把頭埋在約瑟的肩窩裏，身體微微的抖動。約瑟擁抱着她，安慰着她，儘管他也恐懼，只是他有了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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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終於睡着的兩個年輕人被鳥鳴吵醒，他們倆醒過來，揉揉眼睛。

窗台上兩隻小鳥目不轉睛的看了看倆人，覺得沒有什麼好研究的，沒有看到食物，就掉頭飛去。

約瑟伸了伸僵硬的身體，下床來活動活動。瑪利亞裹着黑披風下來，把金冠放到金髮那裏。約瑟從黑披風的下端撕了一條下來當做腰帶給瑪利亞系在腰間，瑪利亞把胸口的披風裹緊，多餘的一片從腋窩下繞道斜後方，塞在腰帶里。

於是她的胸部就鼓蓬蓬的曲線畢露，纖細的腰部到臀部形成優美的線條。

”呃。“約瑟饒了饒頭，他去城堡里轉了一圈，回來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有找到。

噢，也不是，他找到了一把寶劍，插在自己腰帶里。

兩人踏着清晨的露水，走出城堡。

東方？

約瑟找到方向，看了看瑪利亞，瑪利亞露出青澀的微笑。

晨曦中，一天的陽光正升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