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13號病房

距離戴維陷入沉睡已經是第五天了，如果他自己知道居然會昏迷這麼久的話一定會深深的懊悔當初神經不夠堅挺，在第一次星際旅行時居然就錯過了飛船加速進入曲率航行模式的瞬間。

伊卡洛斯號乃是十三年前第二次人類全面內戰結束后從軍部退役的女武神T-BW31號，結合一部分聯邦掌握的星火科技改造而成。

但由於需求的稀有建材有限，無法完成全面改造，只能算是半成品，速率有餘卻火力不足，誰也不想將手頭有限的政治資源去換這麼一艘雞肋船，是以關於是否回歸軍部轄管的議案在上議院兜兜轉轉了幾個來回一直沒能達成一致，便習慣性的被‘擱置遺忘’了...

嗯，倒是很符合聯邦的執政風格。

在艦長周月紅接手后，伊卡洛斯號便大多一直來回於位於聯邦與帝國交界的臨川星域。

哪怕它的性能在軍用上存在爭議，但放在民間物流卻可以勉強算在前列，伊卡洛斯進入曲率航行模式后，在短短五天內便接近了星系邊緣的一個時空折躍點。

由於折躍點處的空間結構相對脆弱，曲率航行模式下的能量散溢很容易對其影響，可能對之後的超空間折躍造成難以預計的影響，甚至有文獻中因此造成過折躍點崩塌的天文災難。

是以在這一天，伊卡洛斯號從曲率航行模式中脫出，轉換為慣性航行模式，只要再行進半日，便可抵達那處折躍點，就此跳入科學領域中至今都顯得波瀾詭秘的超空間。

接着於超空間內航行瞬間亦或是半年不等的時間后，便可以躍入聯邦腹地的澤蘭星域。

這樣按照星空航路再進行三次類似的時空跳躍，便可進入臨近首都星圈所在星域的第二軍區太空港。

其實超時空理論早在地球時代便被當時的德國物理學家巴克哈德.海姆提出，該理論稱，如果能由“超空間發動機”創造一個足夠強大的磁場或重力場，那麼身處其間的物體（如太空船）就將“進入”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多維空間”。

而在“多維空間”中，光速將比我們目前了解的快許多倍，從而太空船也將以“難以置信的高速”飛行（另一種理論稱之為“快子宇宙”且人類感官無法分辨）。

當飛行結束、關掉“超空間發動機”所創造的力場后，太空船就會回到原三維空間。

概念好比在一張展開的白紙的兩邊各畫一個點。在三維空間中，兩點之間的最短距離是直線，如果實施了超空間跳躍，則是將兩點重疊起來，使距離近乎消失。

只不過因為人類的感官無法分辨高維世界，在進入超空間後會有那麼一段‘消失的時間’，所以在許多文明超空間技術開發的初期，能多久從超空間內躍出純看運氣，憑空人間蒸發，永遠迷失其中的也不在少數，直到技術逐漸成熟，才讓超空間航行的時間變得‘相對可控’。

但實質上想要創造如此大的磁場或是重力場，所需要的能量同樣是天文數字，而相對有望的曲率推進技術，同樣面臨著類似的難題，直到二十一世紀中葉。一隻偶然間誤入太陽系的侵略者艦隊，才給當時止步不前的人類帶來了這些相關技術。

他們便是曾經的月靈一族，用它們語言的發音喚作哈庫婭，如今人類的附屬最下等的奴隸種族，也正是因為如此，月靈這個種族至今被釘在多元宇宙的恥辱柱上，而哈庫婭也被賦予了諸多含義，諸如笨蛋，白痴，智障等等，而諸多種族罵人或是表達負面情緒時的口頭禪也自此多了一句，馬德哈庫婭。

彷彿宿醉醒來，戴維第一眼見到的便是一隻哈庫婭，老實說，他雖然自來到這個時空后，便不止一次從別人口中聽說過這個酷似前世遊戲中精靈外表的種族，但當真正看到實物時，還是難以避免的被驚艷到了。

微亮的燈光映出一張比瓷器更精緻的面孔，微尖的耳朵隨着主人的心情輕輕抖動了一下，看上去可愛至極。

她身着粉紅色的護士裝，也不知道是設計師的惡趣味還是為了照顧病號兒們的福利，護士裝被設計的相當大膽。

但這種美好的暇想下個瞬間就被打破了，腦袋依舊有些昏沉的戴維愕然朝着聲音的源頭望去，瞬間就險些被眼前的畫面晃瞎了眼。

所見之處，整個病房內都在上演着生物最原始的行為，如同蜂巢內的雄峰們追逐着蜂后，不過與蜜蜂不同的是，這些身着護士裝的月靈們可並沒有蜂后的無上地位，她們更像是一群生來便為了消除衝動的使命而存在的消費品，被大兵們肆意使用着，畫面之亂完全不可描述。

然而讓戴維納悶兒的是，似乎所有人都對此習以為常，因為眼前狼藉的場面顯然不是一天兩天促就的，他甚至正好看到門外一名執勤的安保人員因忍受不了慾望的折磨，用一個極其誇張的姿勢跌倒在地，在腦袋上磕出一道口子，便血流滿面的高呼着“護士姐姐！我需要治療！”的正義口號，迅速加入了戰團。

而其他人對此沒有絲毫訝異，顯然用這種拙劣的手段跑到13號醫務室尋求慰藉的傢伙並不在少數。

似乎看出了戴維的疑惑，那名護士詢問道：“客人您應該是第一次進行星際旅行吧？”

正處於懵逼中的戴維點了點頭，似乎眼前的火爆場面讓他有些挪不開眼。

“看來你的人類史沒學好呢，月靈作為戰敗種族，被強者使用不是很正常嗎？”護士似乎疑惑於戴維的疑惑。

“難道她們就不會反抗嗎？”戴維雖然也是人類，同樣不希望有人造他的反，但依舊難以理解這些外星人的思維模式。

距離地球時代，已經第四十一個千年了吧，看這些月靈人被消費使用卻甘之若飴的樣子，實在是...不可描述啊...

如果不是他有些輕微的潔癖，恐怕真的扛不住這樣的場面。

護士眼中露出一縷異色，似乎重新認識了戴維，“當然會反抗，不過在那個時代，人類實在是太強大了，月靈的反抗沒有絲毫意義，而奴性，則只會在時間的流逝中，變得越發強大，因為依附強者，奴顏婢膝，本就是生物的共有天性。”

“嘿！小子！珍惜機會，或者，要不要來搭個伙兒？”就在戴維消化這些陌生的信息時，不遠處的一個光頭漢子眉飛色舞的慫恿着他。

“哦！！”光頭的聲音瞬間讓戴維成了目光的聚焦點，激起了一陣吶喊慫恿聲。

戴維實在是扛不住這些糙漢子們層出不窮的葷段子，摘下身上的醫療儀器，披上外套，就打算出去。

那名護士攔住了他，“這位病人，您因為失血過多，加之你的主人竭力反對對您進行輸血治療，因此您至少還需要兩天的恢復調養過程。”

“不用了，我很健康，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戴維笑着擺了擺手，同時輕舒了口氣，欣慰於都這麼多年了，那個丫頭還記得自己的忌諱。

也不知是不是跟他穿越前得過腮泡細胞癌有關，哪怕是穿越后他似乎也因為重回童年而康復了，但他的血液卻一直有些問題。

那還是在一次跟其他來鏡湖古遺迹挖墳的賞金獵人起衝突時受了重傷，失血很多，當時急於救人的洛顏川只測了兩人都是O型血，便抽了不少自己的血給戴維輸了進去。

結果是所有人都完全無法預料到的，原本以為只是飲鴆止渴，但被輸血的戴維的確止住了惡化，更令人吃驚的還在後面。

在之後的一個多月里，戴維腹部原本一道被刀具貫穿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恢復如初，而事後莉莉分析出了根本原因：

那就是，戴維體內的細胞在觸碰到了外來血液后，便紛紛露出了獠牙，這不是形容，若是放在顯微鏡下，就能看到戴維原本和常人無異的紅細胞在外來細胞臨近的瞬間，便從細胞壁中伸出了尖刺，如同刺刀般捅入，汲取不屬於它的養分，然後開始分裂，部署到每一個需要它們的地方，必要時，甚至會主動轉化為受損器官的一部分。

輸血雖然能夠以最快速度讓戴維康復，但如果這被暴露在公眾的視野中，恐怕此刻戴維待的便不是病房，而是伊卡洛斯號的生物實驗室的切片床上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戴維在從莉莉的數據庫中學習這個時代的知識時，將生物工程學放在了重點攻堅的科目，而那篇讓他直接獲得銀開大學破格錄取的學術論文，便是他的成果之一。

但即便是戴維想過這篇論文會引起一些科研人員的興趣，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明明寫的是生物學科論文，為啥會被銀開大學的動力學錄取...

戴維拋開雜念，最終還是用強硬的態度拒絕了護士的挽留，消失在了病房外。

“月池凜，為什麼不留下他？我們還沒來得及對他進行感染。”

一名原本似乎奄奄一息的月靈將兩指塞進咽喉，嘔出一灘可疑的粘稠液體，爬起身來，正色問着那名先前與戴維談話的護士。

“我們已經有了足夠多的感染體，少他一個也無妨。”名叫月池凜的護士環視了一圈依舊在醉生夢死的肉蟲們，目光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只是可惜了，虛空源蟲居然被那個混蛋給弄死了，否則我們的計劃完全可以無限接近於成功，他根本就不知道虛空源蟲的價值！”那名月靈抱怨道。

“無妨，能夠控制一名原初感染體，也比我們原本預備的感染源好用太多了，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太可控，你們必須加大對他的監控，還有，給他的抗生素必須控制數量了，否則即便是藥劑科有我們的人，每月的庫存盤點和賬務排查依舊有提前暴露的風險。”月池凜分析道。

“可是他似乎已經快到極限了，如果減少抗生素的供應，恐怕他會提前失控...我們還沒有準備好。”

“我們沒有準備好，他們便更沒準備好，五天前的突發事件已經讓他們有所警覺，可如果這個計劃導火索的引爆時間連我們自己都不確定的話，恐怕才能增大計劃的成功率。”月池凜這般說著，臉色忽然開始暈紅起來，似乎越是這樣不在掌控的事情，越能夠讓她生出興趣。

“你真是瘋了...”

“瘋狂？不，沒有緣由的狂妄，才叫瘋狂，我很冷靜，前所未有的冷靜。”

月池凜正訴說著狂言，卻似乎臨時收到了什麼訊息，嘴角劃出迷人的弧度，“計劃有變，給這些感染體的抗生素里加點料，務必在23點前讓局勢徹底亂起來，組織提前派船來接貨了，看來...這艘船內運輸的東西比我們原本預想中的還要重要，究竟是什麼呢，實在是讓人心癢難耐啊，我得...去瞧瞧...”

那名月靈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倉促卻無比重要的消息，就見月池凜已經步出了病房。

“該死的！為什麼計劃會提前！這個瘋子！”

月靈雖然嘴上抱怨着，卻絲毫不敢違逆前者的命令，開始通過藥劑配送中樞向著那些正在狂歡的肉蟲們輸送通向煉獄的催化劑。

就在她剛剛做完這些，正準備逃離這個鬼地方時，便被一名冒然闖進的不速之客給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