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柳葉飛快馬加鞭,半天的光景,已經跑出了二、三百里的路程,正午已過,坐下的馬漸漸露出疲態,自己也飢腸漉漉了。
勒住馬,手遮陽棚往前方一看,兩箭之地以外,有一個小村,一條大路將幾十戶人家分成兩片,安安靜靜地座落在和暖的陽光之下。幾株柳樹默默地站在路傍,像是在迎接,他這位遠來的客人。
“就在此歇息一下吧!”柳葉飛自言自語道。
信馬由韁,往前行進,他不僅又想起昨天深夜的一幕,他在梅花雅苑的客房已然睡熟,卻不想被管家急急地喚起。
來到廳堂,見五童子和梅伯伯都在,梅伯伯臉色很難看,就知道又發生了大事情了!
“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梅不凡低聲念叨着。
不用問,又是那個魔頭惹禍了!柳葉飛心裏猜測。
“見過梅伯伯和五位叔叔!”柳葉飛上前施禮。
“賢侄!你來了,又出事了!”梅不凡惱火地說,“你們給葉飛說說今晚發生的事!”
五童子當中的老大福,就將晚上一指賭坊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描述一遍,最後說,“耿精忠上馬走後,小姐原是同我們一道回來的,不知什麼原因,剛出城就變卦了,在西郊馬場,強行敲開了一商戶,高價買了一匹快馬,讓我們拿信回來複命,說讓您去給壽王送信,讓柳公子代她去少林武當傳消息。自己拍馬向北而去了,我們沒攔住!”
“她到安排得明白,她向北去做什麼?”梅不凡生氣地問。
“可能去追耿精忠了!”福回答道。
梅不凡長嘆一聲,對五童子道:“你們連夜就騎快馬起程,勿必追上她,保證她的安全。”
五童子起身離去。
“飛兒賢侄,我原本想讓你多住些時日,但事發突然,又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只好辛苦你一趟了!”梅不凡歉意道。
“伯父,您客氣了,保護寶圖,是侄兒份內的事!我一定會將消息帶到少林、武當的!”柳葉飛堅定地說。
“好,你休息去吧,明天早上,騎快馬早點起程。”
邊想邊行,馬已踱到村中柳樹邊,柳葉飛耳輪中就聽見無數的嗖嗖聲,不好,有人在放冷箭!
柳葉飛雙手一按馬鞍,人已飛至半空,再一抄柳枝,借力再升,凌身樹梢,閃目向下觀之,剛才還活生生的白馬,現在已如刺蝟般橫屍道中,血浸紅了大片泥土。
柳葉飛早拔劍在手,隨時準備一場血戰。
此時從路兩側的民居內,湧出數十個身着盔甲的黑衣死士,手執鋼刀,將柳樹團團圍住。
柳葉飛看得分明,這些人,不是普通的殺手,是軍隊,而且是軍隊中最勇猛的驍騎營。他只是不明白,這隻軍隊為什麼?要在此地伏殺自己。
容不得多想,再不脫身,必將是一場死戰,柳葉飛猜想,既是驍騎營,肯定有馬匹存放在左右,奪得馬匹,便能擺脫困境!心念及此,環視四周,只見正南方,一座大院中,栓着數十匹軍馬。
目標明了之後,柳葉飛毫不遲疑,面向正南,飛身旋下。
正南方的軍士舞刀迎擊,柳葉飛接連連刺倒了三四個黑衣軍士,殺開一條通道,也不戀戰,穿屋越牆,動如脫兔,直奔正南那間大院而去。
數十黑衣軍士如群狼逐兔般追趕着柳葉飛,怎奈柳葉飛輕功乃是柳家秘傳功法,豈非江湖中平常功法可比,距離越來越遠。
柳葉飛腳下再加力,剛剛來到大院門前時,忽然大門左右分開,一個瘦弱的少年,從院中拉出兩匹軍馬來,衝著柳葉飛高喊:壯士,給你馬。
真是雪中送炭呀!柳葉飛來不及道謝,接過韁繩,翻身上馬,一道煙塵,朝東方射去。
一口氣跑出十幾里,柳葉飛才稍稍放慢了速度,回首望去,他暗暗稱奇,怎麼沒有大隊追兵襲來呢?,正思忖間,身後一人一騎,飛奔而至,正是贈自己軍馬的那個少年,柳葉飛好生羞愧,剛才只顧自己逃命了,競然沒顧這個少年的死活,真不男子漢!
想到此,柳葉飛勒住馬,靜靜等少年趕上來。
片刻之後,少年一人一騎,來到身邊。因為跑得忽忙,少年黑瘦的臉,微微泛紅,鬢角間汗水漣漣,伏在馬背上,大口喘着氣。
待少年平靜下來,柳葉飛馬上施禮道:“小弟弟,謝謝你,救了我!”
少年又長長喘了口氣,回答道:“不用謝!其實你不用跑這麼快的,那些人是追不上來的!”
“為什麼?”柳葉飛不知少年為什麼如此肯定。
“因為,我早將他們馬鞍上的肚帶都割斷了!這兩匹除外。”少年不無得意地說。
柳葉飛暗暗欽佩少年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深沉的心智,長大后,決非池中之物。
“你叫什麼名字,就是那個村的人嗎?”柳葉飛邊走邊和少年攀談了起來。
“我叫楊小魚,你叫我小魚兒就行,就是那個村土生土長的人,壯士,那伙軍士為什麼殺你呀?”少年回答道。
“這,我也不十分清楚,可能看着我煩人討厭吧,”柳葉飛沒有以實相告。
“他們真有眼無珠,像哥哥這種玉樹臨風的人還討厭,那天底下的人,豈不沒有不討厭的了!”楊小魚真心地說。
柳葉飛見他談吐文雅,不僅又增添了幾分歡喜,“你上過學?”
“學過幾年私塾,文不成,武不就,以至蹉跎到如此。”楊小魚應答着。
“為什麼要救我?”柳葉飛問到了關鍵問題。
“我主要是看不慣他們仗勢欺人,而且還暗下毒手。”小魚兒憤憤地回道。
“你還有些俠義心腸啊!”柳葉飛感嘆道,“不過這樣一來,你就回不去家了。”
“大丈夫當胸懷天下,四海為家!”小魚兒豪邁地說道。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哥哥也回不去家了,就讓我們行俠仗義,四海為家!”柳葉飛霸氣地回應道。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着馬上的兩人,將他們人影在地面拉得長長的,極像一個大大的人字。一個流動在世間的大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