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是人是鬼
“這人是....”一老頭停下腳步,望着他全身都是大火灼傷的疤痕,還有血漬在不停的滲出來。
“鬼呀...”一位女子正在春熙街肆上的小攤上為身旁的孩子挑選小布偶,忽然聽到孩子那嚇哭的尖叫聲。
一位粗衣男子看到上官君千那嚇人的樣子,急忙用右手捂住懷中男孩的雙眼,低聲道,“別看...”
“快回來!”一名在街上行乞的小孩,被身後的老頭喊住,那乞丐蹲在藥鋪外,嘴角微動,望着那後背沒有一塊好的皮膚,滿是鐵鏈烙印,嘴裏不停的低聲念道,“怎麼燒成這樣....這得忍受多大的痛苦。”
上官君千拖着傷痕纍纍的身體走在水雲戔最繁華、人潮湧動的春熙街上,這是通往上官府的必經之路。春熙街由南向北,南邊直抵皇城,北面盡頭則是水雲戔的尚德門。
他停下腳步,望着周圍的眾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盯着自己,滿眼都是驚恐和害怕的神色。這一切在他撥開崑崙池水上那一層灰燼時便已知道,上官君千透過水麵的倒影看到自己的相貌時,甚至想過和雲聖浩一同墜入澤海,但在最後一刻他還是堅持下來。
他要報仇,雖然他不知究竟是何人想要他們的性命,但可以在水雲戔發起如此大規模的襲擊,絕不是普通的江湖仇殺那麼簡單。
艷陽照着大地,上官君千後背的那一條長長的刀傷被炙熱的陽光穿透,膿血順着鐵鏈的烙痕流滿整個背部。他緊緊握着雙手,艱難的走在青石道路上,身後的每一個腳印都帶着一絲血跡。
春熙街左邊最大的一座府邸,兩個巨大石獅子盤坐在八尺高的石墩上,俯視着街肆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上官君千支撐着最後的一點氣息,雙手死死扶住南面的石墩,眼中最後一點意識,瞥了一眼府門前的漢白玉堆砌的石階。
“哪裏來的臭要飯的。”一名身材魁梧,略顯稍胖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將身前這個滿身燒傷,只穿了半塊破布的面目可憎的少年用手掰開。
上官君千雙手緊緊抓住那石墩,那中年男子見竟然掰不開,轉過頭向府門口的侍衛喊道,“還不上來幫忙,要是讓小少爺發現了,有乞丐在府門外瞎胡鬧,又要責罰我們了。”
“扶辰!你這傢伙,竟然認不出我了?我就是君千。”上官君千用盡全身的力氣喊了出來,那聲音嘶啞的完全分不出來。他拼儘力氣喊了一聲,整個身體向後倒去,雙手從那漢白玉石墩上緩緩鬆開。
宮扶辰是上官府前院的侍衛統領,負責整個府邸前院的保衛,經常陪上官君千出城打獵,自是認識的,他愣了一下,望着面前這個燒得不成人形的少年,呆住了,嘴中擠出三個字“小少爺?”
他急忙將只有半塊破布遮身的上官君千扶住,向身後趕過來的侍衛急聲吼道,“是君千小少爺,快!快!快去稟報老爺。”
一名侍衛急忙衝進府中去稟報,另外幾名侍衛幫着將上官君千放到宮扶辰背上,眾人護着兩人疾步飛奔進府中。“轟”得一聲,上官府的大門禁閉,眾侍衛看到如此情形自知是有大事發生,前院的護衛統統列隊在漢白玉砌成的碎石道兩側。
“咣!咣!咣!”上官府前院的“淬龍鍾”忽然響起,府內前、北、西、南四院的護衛如臨大敵,急匆匆列隊在庭院之中。上官府每逢大敵當前定會敲響“淬龍鍾”,鐘聲一旦響起,府內必有大事發生,上一次鐘聲響起時已是百年前。
此刻,北院的護衛統統跪在青石地板上,每個人都將頭死死地叩在地上,整個庭院內聽不到半點聲音。庭院荷花池畔的小樓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給老夫查!查!一定要找到真兇!”一個老頭癱坐在朱漆鏤雕的太師椅上,他拼力扶住椅子,向房內望去,雙目儘是血絲。
上官孤作為水雲戔四大世家的上官家的家主,上官家第三十二代的掌權者,他本以為上官家在他這一代將絕後,不曾想在六十壽辰的時候喜得一子。他對上官君千自小便喜愛有加,作為上官家的獨苗,更是受到眾人呵護,不曾想現在竟然被燒成這副模樣。
“老爺,昨夜水雲戔只有一處有大火。”宮扶辰跪在地上,低聲回道。
“崑崙池?”上官孤遲疑了下,他昨夜看到東山大火便知有大事發生,但不曾想此事會落到自家身上,還是自己的寶貝兒子。
“是的。”宮扶辰點了點頭,忐忑地回道,雖然前院不是上官君千的貼身護衛,但少主如今淪落到這般境地,所有人都難逃罪責。
“即刻派人去查,我的兒子,絕不能這麼不明不白被...”上官孤右手緊緊握成拳頭,“砰”得一聲將身旁的木椅震得粉碎。
“是,我親自帶人去查”宮扶辰拱了下手,正欲退出房門。
“等等...”上官孤喊住剛剛走到門口的宮扶辰,他想了片刻,上官君千是個要強的人,他現在這副樣子,絕不能讓他人知道,調查兇手之事只能私下進行,不能鬧得滿城皆知。
“老爺還有什麼吩咐。”宮扶辰仍有點不安,他無法猜透上官孤的心意,淬龍鍾已響,府中所有侍衛都將面臨不可預知的下場,是生是死一切都掌控在上官孤手中。
“悄悄查,君千....是我上官府唯一的繼任者,絕不能....”上官孤雙眼微閉,右手一擺示意他退下。
“屬下明白。”宮扶辰急忙點頭領命,他走到門口,望着庭院中跪在地上的北院侍衛,忍不住轉身,忐忑地問道,“不知...”
“你還有何事?”上官孤淡淡道。
“北院的侍衛們該如何處置?”宮扶辰急忙跪在地上,當他問出此事便知會引來雷霆之怒,但又不得不問,上百條性命就在一念之間。
“殺,他們是九兒的貼身侍衛,這件事他們難辭其咎。”上官孤眼中此時充滿了殺怒,心中只有殺人,報仇,為他唯一的兒子報仇。
“....遵命”宮扶辰拱了下手,慢慢退了下去。他長吁一口氣,北院的侍衛難逃一死,不過上官孤並未提及其他各院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