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二分心智理論
在宇宙之樹的底層，是一片無數巨大虯根蔓延和盤踞的泥沼。最開始的古蛇之祖棲息於此，然後眾神之祖的羅德和他的子嗣們打敗了黑蛇，並且強迫給它套上了犁頭開坑大地之後，黑龍札尼爾查便成為了宇宙之樹底層新的宿主。
它不再是將世界之樹啃食殆盡的尼德霍格，黑龍張開了遮天蔽日的翅膀，上面懸挂着無數的屍骸，那是遠古北方神系還存在時的萬物，如今成為了風化之後的一具骸骨。
黑龍札尼爾查見證了一場諸神的黃昏，北歐神族最終的毀滅。
它也同樣見證着一條巨蛇的崛起。
在幾百年前的那場諸神之戰中，維列斯以一己之力單挑諸神殿的眾神，最終被神王斯文托維特降下天火焚燒才逼退到了深海之中，事後又在神王和羯東的聯手之下鎖在了深海。
黑龍札尼爾查找到了最佳的楔子。
它聽到翅膀抖動的聲音，從高高在上的世界之樹頂端而來，一隻與周圍的落敗腐朽環境格格不入鳥，落在了此處。
作為預言之鳥，伽瑪尤恩與黑龍札尼爾查一樣，與眾神和世界格格不入。
傳聞天地開始之初，伽瑪尤恩在東方廣闊的海洋那邊的里別伊群山之中，在別列贊島長滿迷人醉花的地方，找到了蘇梨耶的水井，伽瑪尤恩喝下了生命的井水，預言的先知鳥成為了不死的存在。
他落在了札尼爾查的肩膀上，拍動着翅膀，說道，“札尼爾查，冥海開始翻湧起巨浪，莫里安與黑暗的後裔肆意的破壞着一切，眾神殿的諸神們每天在醉生夢死之中度過無盡的歲月。是否驗證了你所說的諸神黃昏？”
札尼爾查抬起了頭，眼神之中充斥着冷漠和不屑。
“札尼爾查，那巨蛇維列斯被拴在了黑暗的冥海之中，永遠都無法再擺脫困境，是否諸神的末日永遠不會再來臨？”
面對伽瑪尤恩的聒噪，黑龍札尼爾查不耐煩的說道，“偉大的伽瑪尤恩呵，你是無所不知的先知之鳥。諸神的黃昏難道你還沒有預料到么？大地上的凡人會經歷無窮無盡的痛苦，天上的諸神會反目成仇，互相傾軋。屆時，引發諸神黃昏的鑰匙會打開災難的魔盒，然後整個世界之樹在邪惡面前崩塌，死去，再獲得新的重生。”
預言的先知鳥伽瑪尤恩和札尼爾查一樣，它冷眼觀望中羅德子嗣的崛起，繁榮，並且最終的落幕。
眾神的死與生，與他們毫無關係。
“眾神之中有人竭力的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卻並不知道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催化着末日的來臨。”
黑龍札尼爾查張開了翅膀，從世界之樹底層的泥沼之中一躍而起，整個世界之樹動都在輕微的震動。
是時候應該幫助維列斯掙脫枷鎖，重獲自由了。
一團鋪天蓋地的陰影遊盪在紅海之中，那雙黑色的眼睛打量着在海底鋪展蔓延的骨骸——不，它已經不能稱之為骨骸。重新生長的血肉，肉眼可見的挑動心臟，還有那個邪惡，巨大的頭顱，經歷了數千萬年的歲月變遷，曾經絞碎了整棵世界之樹的大邪神耶夢加得再一次得到了重生。
然後黑龍札尼爾查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維列斯，浸泡在自己的血水之中，渾身上下除了被鎖鏈捆綁的地方，已經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的。
羯東殘忍的讓維列斯飽受痛苦的折磨。
札尼爾查來到了維列斯的面前，它注視着面前的巨蛇，說道，“似乎你很享受這個過程，維列斯。”
維列斯抬起了頭，他看着面前的黑龍，勉強開口說道，“札尼爾查，你還是來了。當你將我帶入了那場諸神毀滅的黃昏世界之後，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沒有想像中簡單。”
“你的反應比我預料之中更加的平靜。”
札尼爾查讚歎的說道，“當高高在上的神祇發現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時，他們都會不可避免的陷入瘋狂與混亂之中。”
穿越者和神祇的意識合二為一之後，它既是神，也是人。維列斯嘲諷的說道，“那是非常久遠之前，當我還不是這一副模樣之時，一直認為所謂的神話不過是二分心智下的產物。人類在遠古時期並沒有完全的自我意識，在此之前，他們依賴二分心智而存活着——每當遭遇到困境，一個半腦會聽見來自另一半腦的指引，這種指引被視為神的聲音。當人類社會日趨複雜，這種二分心智也最終坍塌，人類現代自我意識被喚醒，最終具有了內在敘事的能力。當神沉默之後混亂接踵而至之時，這種新的應對方式再適合不過。這也是為什麼，幾乎每一個文明描述的神話中，最終都會迎來一場天災和諸神的黃昏。人類再也聽不到”
札尼爾查眯起了眼睛，它擺動着尾巴，輕聲的說道，“你在說什麼，維列斯？”
然而維列斯對於札尼爾查的反問卻不以為然。
“當二分心智崩潰之前，每一個文明神話的發展，都會不可避免的提到蛇的傳說。中美洲歷史上有許多不同的團體都有崇拜羽蛇神，但其確切的起源不明。阿茲特克人一直把羽蛇神作為他們寺院的核心形象。日本神話之中記載有八歧大蛇，眼睛像紅燈籠果，身上長着青苔、檜樹和杉木，它的肚子總是血淋淋，像是糜爛了的屍體。希臘神話也有提風、海德拉、拉米亞等蛇怪。赫爾墨斯與希波克拉底的杖也有巨蛇纏繞，而當然還是伊甸園撒旦化身為蛇，成為原罪的始作俑者這件事。埃及主神拉總要與陰間巨蛇大戰，而蛇又會保護半神的法老，蘇美爾英雄吉爾伽美什得到不死草卻被蛇奪走。為什麼所有的神話之中，巨蛇的形象和行為會如此的相似，就如同約定俗成的一樣。”
“直到我看到了耶夢加得的屍骨，才肯定了一件事。”
“那些文明崇拜的所有蛇神，都是同一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