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天生的盟友
“說說你吧，露比亞小姐，你在擔心嗎？”
露比亞沒有否定自己的身份，大概也是受到葉秋玄那種隨意的影響。
“一想到接下來即將面對的事情，我想沒人高興得起來。我籌劃了很久，但我依舊沒有十分的把握。”
“一件事情總不可能等到十分的把握才去做。在我看來，一件事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就值得一試。有意思的是，一件事情如果肯去做，就一定有成功和失敗這兩種可能，剛好也是百分之五十。所以，無論是什麼事情，一旦決定了，就有做下去的意義，因為它的成功率怎麼也會有一半。”
露比亞對這繞口令似的說辭弄得有點迷糊，沉默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怎麼覺得你在偷換概念？不過你說得對，既然決定了，也就只用做下去了，多餘的擔心其實不必要。如果害怕失敗的話，我當初就不該立下這個目標。”
葉秋玄點了點頭，“對了，我還沒問你立志推翻精靈王的原因，四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導致你萌發出這個想法。”
“哦，之前那個對眾人喊的口號，我是不接受的。”
【煉獄使徒】成立的目的，和露比亞本人的意圖，不能混為一談。想要拉攏盟友，就需要一個口號，這個口號必須響亮，而且足夠正義。就像舊時代推翻帝王統治一樣，明明心裏想着自己做皇帝，卻總要說是為了天下百姓。
所以口號是口號，用來糊弄一般人的，但用來糊弄葉秋玄自然不行。
“為什麼你會覺得那不是我真實的想法。”
葉秋玄翻了一下白眼，“我又不傻。精靈王畢竟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而且人類一直生活在它們的庇護之下，除了少數魔王擁立者會想着革新以外，沒有那個人會想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四年前，你是享譽天下的火之精靈姬，可以說是僅次於精靈王的崇高地位，對精靈王更加有着常人能力的忠誠之心。”
“換句話說，精靈王的存在就是你這類人的精神支柱和信仰，有誰能無緣無故推翻自己的信仰，然後重新建立新的價值觀和理念？如果有，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那事情推翻了你一切的信仰，最終讓你成為了革命者。”
當初打破封建迷信，花了多長時間。即便如此，那種刻進骨子裏的思想，到了現代，依舊沒有完全消除，可見要打破信仰，重新確立新的思想觀念，是極為困難的。除了用時間慢慢磨之外，就只有特大的變故，能讓一個人重新活一遍。
當初穿越到神跡大陸，他自己也用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才能轉變過來思想。推己及人，葉秋玄這樣的推斷和猜測，並非無的放矢。
露比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嘆了口氣，時光彷彿回到了四年前，那時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場景，也是那個變故，讓她成為了人人唾棄的災厄精靈姬。
畫面在回憶里閃動，露比亞也緩緩出聲，講述四年前的事情。本以為這件事永遠都不會說出口，卻不知不覺間，被勾動了起來。
“精靈王被不知名的力量侵襲......嗎？”
這就是露比亞信仰破裂的決定性因素，因為高高在上的精靈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精靈王了。
“嗯。事實上，千年前的所羅門魔王就是因為那種東西而陷入瘋狂的第六精靈王，暗之精靈王。我不知道現存的五位精靈王到底還有幾個是原來的，但如果全都一樣，那我就必須斬殺它們。”
“為什麼不打算清出那種力量？”
露比亞苦笑道：“如果有辦法的話，我也不會這麼極端。千年前的阿蕾西婭聖女都無法辦到的事情，我自然也無法辦到。所以她斬殺第六精靈王的舉措，我只能效仿了。”
“可千年前的聖女卻也因此付出了性命。你是打算成為這個時代的聖女嗎？”
“我沒想過這件事，聖女不聖女我都無所謂，相信千年前的她也是一樣的想法，不過是不得不站出來面對而已。”
或者這就是英雄吧，他們都不曾想過所謂的榮耀，只是在面對危難的時候，他們毅然的站出來，哪怕拚死也要守護住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或許那東西微不足道，但那必然是英雄們為之柔軟，為之堅強之物。
“真是耀眼的美麗！”
葉秋玄不曾有過這樣的覺悟，他大部分的行為都是為了自己，他永遠成為不了所謂的英雄，所以他為之憧憬，也為之着迷。
“美麗？”
露比亞有些愕然，好在戴着面具，不用在意會被看出她臉紅的樣子。畢竟是被男性第一次這樣直白的稱讚，即便以她剛強的性格，也感到一陣羞澀。
“你是高潔的白天鵝，而我只是個醜小鴨，所以你在我眼裏很美麗。英雄，總會伴隨着悲傷和痛苦，所以我不喜歡，但我卻也無比羨慕。或許我無法成為英雄去守護所有人，但只是去守護一個英雄的話，我還是可以的。”
人，偶爾會做出一些不和常理的舉措。葉秋玄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他的興緻到了，所以就任由發展了。千年前聖女的悲劇，他不想再讓其上演，也許這也是對艾斯特的一種救贖，對自己遺憾的補償吧。
“所以，你的夢想由我來守護吧！露比亞！”
宛如告白一般的話，讓露比亞的心臟瘋狂的跳動起來，她知道葉秋玄並不是那種意思，可她依舊忍不住心動起來，或許是他的言語很真摯，或許是他的表情很誠懇，又或許，只是因為她從今天開始，有了可以相互依託的夥伴。
彷彿被冰凍而孤獨寂寥的心，迎來了春日般的溫暖，很舒服，所以她不自覺的笑了。
“葉先生總是這樣的嗎？對毫無防備的女性做出這種宣言。”
“誒？”
葉秋玄撓了撓頭，尷尬道：“那倒不是，你就當我一時興起吧。”
“好吧，那你呢，聊聊你，你又是為什麼要對付精靈王，真的只是為了報復？”
“我很想回答是，可惜做不到。說起來，我和你還真是天然的盟友，我想對付的其實不是精靈王，而是異界黑暗，很可能就是你口中的不知名力量。”
露比亞心裏一驚，“異界黑暗，很貼切的表達。可問題是你怎麼知道的？”
她是因為精靈姬的身份才偶然接觸到的，那葉秋玄呢？
“我好像沒有和你說過我的身份。其實我和霞之丘她們都不會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們來着另一個世界，這也就是我們擁有和你們迥然不同的力量的原因。”
“另一個世界？你指的是像元素精靈界那樣？”
“不是，那遙遠時空的彼端。”
“啊？”
露比亞顯然無法想像出來，就想關在水井裏的青蛙，永遠無法想像外面的大海。葉秋玄的話已經超出了她的理解。
葉秋玄之所以不提自己，就是因為知道，未必有人信。他嘆了口氣，沒有就這個話題深入。
“你就暫且這麼聽吧，實在不行就當成一個故事。那個世界有着一棵巨大的生命樹，她是所有精靈的起源，可以說任何精靈都是誕生於那棵樹上的，而那棵樹在遠古，連結這個其他次元。只不過因為一些原因，斷開了聯繫，只有一些還在維持着溝通。就像是這個世界。”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棵樹被異界的黑暗侵襲了。那是生命樹的天敵，單靠它自己，或是精靈們都無法對抗的天敵，所以必須藉助其他人之手。我就是那個其他人。”
露比亞靜靜聽着，忽然好奇道：“你的意思是，那個異界黑暗，和現在侵襲精靈王的，可能是同一個東西？”
“應該就是吧。我沒親眼確認，也無法肯定。總而言之，我是為了對抗異界黑暗而來的這點，並沒有說謊。所以說，我們是天生的盟友。”
“不是我不想相信，只是，我很難接受這樣的說法。”
葉秋玄沒有否認。
“我明白，但請你相信我，對這個世界而言，我不存在惡意。說白了，我要對付的其實和精靈王是無關的。只是那個預言，讓我不得不把目光轉移到它們身上。”
他緩緩的分析着。
“假設我要清除異界黑暗，對於這個世界有利，並且精靈王能夠預知的話，那麼為什麼它們要把我定義為惡魔呢？答案很簡單，因為我是它們的敵人。可我的敵人自始至終都是異界黑暗，所以同理可證，我的敵人是精靈王。就像是簡單的三步等式推理，誰都想得到這個結論。”
露比亞還沒愚蠢到連這麼直白的推論都聽不懂，只能說因為預言的問題，精靈王，不對，是被異界黑暗侵襲的精靈王反而惹禍上身，成為了葉秋玄的關注點。
雖然當故事在聽，但至少最後的結論，並不是故事那麼好解釋的。或許故事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她總算明白一點，那就是他沒有騙自己的必要。
“我相信你！”
“這麼簡單就相信別人，少女，你是不是太單純了？”
被這麼突然的發問，露比亞一愣，驚訝道：“難道你真的是在騙我？”
“這怎麼可能，我說的都是真的。”
“......”
露比亞忽然感受到這個男人氣死人不償命的一面，“你這傢伙，究竟是想我相信還是不相信啊？”
“你怎麼突然生氣了？我當然想你相信我啊。”
“既然如此，就不要多此一舉，真是氣死我了。剛剛才覺得你這個人不錯，現在，真是差勁透了。”
玩弄別人的感情很有意思嗎？露比亞第一次動了肝火。
“誒？你別激動，我道歉！”
葉秋玄只是不想對方那麼輕易相信別人的話，這也算錯嗎？他不是很明白。大概大家的腦迴路不是很一樣。不過不管如何，作為男生，還是先道歉為妙，不管有理沒理，反正不會少塊肉，也不是什麼大是大非。
“真是的，好心情都被你弄沒了。”
“噗！”
葉秋玄忽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