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這個新娘很奇葩
煙香出嫁那天,一大清早便被梅兒從被窩裏拉了出來。
她不得不感嘆,她對梅兒實在是太縱容了。梅兒不僅欺騙她懷了孩子,還經常數落她的不是。
此刻天還灰濛濛的一片,居然這麼早叫醒她,不知道她最愛睡懶覺嗎?
她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沒好氣地嘀咕一句:“梅兒,天都還沒亮,這麼早起做什麼?”
梅兒卻是笑嘻嘻回她:“小姐,今日是你和少莊主大喜的日子,當然要早點起來梳妝打扮了。”
一聽這話,煙香立馬來精神了,很興奮地從床上爬起來。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盼到這一天了。
梅兒細心地為她梳妝打扮。
因為天氣寒冷,煙香不得不穿厚實,在外面套上鮮紅喜服,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笨重,缺少點靈動。她本想等入夏再成親的,這樣她可以穿美美的襦裙,不用把自己裹成粽子一樣。
只是楚天闊等不及了,催着她快點成親,她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爽快地答應了。
天冷,喜服穿了里三層外三層不說,頭上更是插滿了珠釵。這與她平時的裝扮大相逕庭,她很不習慣這樣打扮。不過,喜娘說了,新娘子都需如此打扮,她只好忍了。
光是描眉就花了不少功夫,忙了許久,才打扮完。
煙香一個早上沒有進食,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一站起來就覺得頭重腳輕,像要栽到地上去。
但一看到鏡中的自己,美得像仙女下凡,她也就勉強忍了。她只覺得肚子空空如也,真的好想吃東西。她想趁空偷點吃的揣在兜里,只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無奈,她把梅兒拉了過來,悄聲吩咐:“你去給我弄點吃的來。不然,我可能還沒進洞房就餓死了。”
梅兒呆愣了一下,隨即輕嗔道:“小姐,今日是你大喜日子,什麼死不死的……”
見喜娘還有其他人都看向她,她連忙捂緊了嘴。
煙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梅兒怕是高興得忘乎所以了吧。明明她話里的重點是前半句話,讓她弄點吃的,梅兒卻揪着後半句不放。
“我讓你去,你就去吧。”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她,煙香卻依然我行我素,絲毫不會維護自己端莊的新娘子形象。
“花轎來了!”這一聲催促,打消了煙香想吃東西的念頭。
煙香嘆了口氣,算了,餓就餓着吧,一輩子成親也就這一次,她忍了。
楚天闊的花轎一路吹吹打打過來,整條街都是圍觀的人群,熱鬧非凡。
在許多人起鬨聲中,煙香由楚天闊抱着上了花轎。轎子很穩,可惜她餓得發暈,有氣無力地靠着轎背。
忽然,手心裏塞進一個大紙包。那紙包還熱乎乎冒着熱氣。她小心打開,居然是幾個香噴噴的青蟹肉包。
她心頭一暖:“大師兄……”
“快吃吧。”楚天闊憐憫地瞧着她那苦命樣:“我特地給你帶的。”說著,他話鋒一轉,冷不丁扔出一句話:“多吃點,免得晚上沒有力氣洞房。”
煙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一臉壞笑地轉過身,去騎他的高頭大馬去了。
這樣的笑容難免讓人想入非非啊。怎麼有點怪怪的?
靠啊!煙香覺得自己反應是有多遲鈍,吃完一個包子,她才領悟過來他後面那句話的意思。難道,洞房還需要她花力氣嗎?
不過,有得吃就是好啊。以後跟着大師兄不愁會餓肚子了。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穿過好幾條街,走了一個多時辰,轎子總算四平八穩地停了下來。
楚天闊將煙香抱出轎子,在許多雙目光注視下,笑意盈盈地將她抱進了喜堂。
堂上賓客眾多,鼓樂齊鳴,熱鬧至極。
楚天闊扶着她站好,塞給了她一條大紅的同心結。這一條同心結,兩頭連着相攜一生的人,寓意夫妻同心。
在一片喧鬧的祝福聲中拜過了天地,煙香便被送入了洞房之中。
她一個人坐在嶄新的喜床之上,蓋着喜帕看不見屋裏的擺設,看得見床上擺着的花生紅棗。
肚子正餓着呢,她抓起一把花生,旁若無人地嗑了起來。
喜娘從未見過這樣隨性的新娘子,被逗了樂,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憋着。
見狀,梅兒忙到煙香跟前,小聲提醒她:“小姐,你再忍耐些,一會兒少莊主來了,喝過交杯酒,才算禮成。”
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吃把花生都不行么?煙香把花生殼扔到地上,叫道:“忍忍忍!我忍不下去了!我肚子餓,你去給我弄點吃的來。”
從早到晚,只吃了大師兄塞給她的幾個包子,撐到現在。她早已餓得頭昏眼花了。
梅兒正要答應下來,喜娘卻阻止:“新郎官還沒來呢,新娘子不能單獨進食。”
什麼破規矩啊?煙香一把扯下頭上的喜帕,不耐煩地嘟嚷:“怎麼不行?難不成新娘子就活該挨餓嗎?”
喜娘嚇了一跳,估計她從沒有見過如此言行無忌的新娘子。她趕緊把喜帕往煙香頭上蓋,一邊說:“這喜帕要等着新郎官來揭呢。你不能自己揭了,不吉利。”
她偏偏就不信邪了。煙香這暴脾氣,懊惱扯起喜帕甩手一扔,憤憤不平道:“這是些什麼破規矩!新郎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新娘子就得在這裏呆坐挨餓!簡直太過分了!”
說著,她從喜床上站起身來,風風火火往外走。
喜娘嚇得不輕,趕緊去拾那喜帕。
“小姐,你去哪啊?”梅兒小跑着追上煙香,張開雙臂攔住了她:“小姐,這是怎麼了?大喜的日子,發脾氣可不好。”
“我沒有發脾氣。”煙香努力笑了笑,很認真地解釋:“我肚子餓,出去用膳,別攔着我了。”
煙香打定主意要離開新房,梅兒哪裏攔得住。
看着新娘子大搖大擺地走出新房,喜娘跺了跺腳,只得跟着出去了。
外面賓客齊聚一堂,穿着一身大紅喜服的新郎官楚天闊正在敬酒。
堂上的賓客們,男男女女,看見美若天仙的新娘子,面上皆是驚嘆之色,目不轉睛盯着新娘子看。
煙香抬眸一望,大師兄穿着大紅喜服,丰神俊朗,手中握着酒杯,面上儘是春風得意的笑。
大概被他的美色所誘,她一肚子的牢騷與憋屈都沒了。
過了片刻,喜娘和梅兒跑得氣喘吁吁趕了來。
看見喜娘手中抓着喜帕,大伙兒這才反應過來,新娘子未等新郎揭喜帕,就自己跑出新房來了。這樣的新娘子,大約古往今來就此一人。
面向眾多賓客怪異的眼神,楚天闊正愁不知怎麼圓場。
遲樂還添油加醋:“天闊,你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能扔新娘子一人獨守空房?人都找來了,快點陪新娘子洞房去吧。”
“是啊!是啊!新娘子國色天香,楚公子真是艷福不淺呢。快陪新娘子回房吧,冷落了絕色美人可不好。”
不知是調侃還是真心讚美,楚天闊無比窘迫,白凈的臉上迅速浮起一層紅暈,正尋思着怎麼化解這尷尬局面。
卻聽煙香嚷嚷道:“回房去?我還沒用膳呢。累了一天,餓得暈頭轉向的。”
她一眼瞧見膳桌上的美食,佳肴的香氣鑽進她的鼻孔中,她不由得兩眼放光,暗自咽了咽口水。
新娘子貌美如花,說出的話如此接地氣,這樣的真性情很討人喜歡,眾人不由得開懷大笑。他們紛紛稱讚新郎官有福氣,娶得了這樣的可人兒。
楚天闊面上帶着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那笑是由心底生出的。
他走過去牽煙香的手,訕笑道:“是我疏忽了。娘子,請隨我一同入席。”
對於楚天闊這一聲娘子稱呼,煙香還是頭一次聽到,雖感到驚奇,卻是聽得美滋滋的。
她欣喜地同他一同入席,席間,她指着一盤大醉蝦說:“大師兄,我要吃那個。”
東方紅笑得別有深意,惡趣味調侃她:“怎麼還叫大師兄呢?應該改口了。”
煙香呵呵地笑,故意裝傻:“我就願意這麼叫,咋的啦?我只聽見水脈姐姐叫過你紅哥,要不你讓她叫你一聲郎君試試?”
坐席上的水脈,臉上微微一紅,羞得低下了頭。
楚天闊頓覺無比尷尬,略帶歉意地對旁人笑了笑,夾了只大醉蝦塞進煙香嘴裏,又夾了只往她碗裏放。
他心裏想說的是,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嘴上卻說:“娘子,吃吧。叫什麼都可以,只要你歡喜就好。”
同桌的賓客皆向煙香投去無比艷羨的眼神,新郎官真的太寵愛她了。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見眾人一臉羨慕神色,煙香尤為自豪,她的臉上盡顯光彩,得意洋洋地享用大師兄夾給她的大醉蝦。
一番風捲殘雲下肚,煙香肚子總算飽了起來。吃飽的感覺真好,不再餓得心慌慌了。她才不管什麼大戶人家的規矩。一幫人大吃大喝,讓可憐的新娘餓着肚子,干坐在新房裏等着新郎。
她才不會苦了自己,大師兄也不捨得讓她餓着。
哈哈,不管她怎麼作,大師兄都無限容忍她,這種被寵溺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填飽肚子后,煙香在喜娘和梅兒的陪同下回了新房,楚天闊留下來繼續挨桌敬酒。
她們三人在新房裏聊着天,時間過得很快。不久之後,聽到一群人雜亂的腳步聲。
梅兒連忙去開門。
在眾人的簇擁下,遲樂和東方紅扶着彷彿已經喝醉的楚天闊進新房來。
煙香連忙去扶他,從遲樂手中接過人,驚訝一嘆:“怎麼會喝醉了?”
“是啊。”楚天闊好像有些醉意,模模糊糊回答了一句。
遲樂眯着眼睛,厚着臉皮調侃道:“好了。諸位還是散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就不要耽誤新人洞房了。走吧走吧。”
明知春宵一刻值千金還把新郎灌醉了,你們也太不厚道了吧。
煙香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有些納悶,不由暗自翻了個白眼。遲樂大哥也真是的,喝多了也不忘調侃人。
不過,她面上露出一副關切的神情:“你們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新郎喝得很盡興啊,滿堂賓客都很歡樂,只是,今夜要委屈新娘子了。”臨走時,還不忘補一刀。
“……”煙香無言以對,將眾人送到門口,才鬆了口氣,暗嘆結婚真是一件辛苦事。
呼了口氣關上房門,煙香慢慢朝喜床走去。
床上,楚天闊正閉眼睡着,臉上泛着鮮艷的紅暈,看得出來喝了許多酒。
煙香撇了撇嘴,暗暗責怪他不知節制,喝成這樣子。人都喝醉了,還怎麼洞房?真是掃興。
不過,她也暗自奇怪,他一向千杯不醉,怎麼會醉成這樣?
懷着小情緒,她不滿地給他脫衣服。他彷彿睡得很沉,一動不動任憑她擺弄。她先幫他把大紅喜服脫了,然後脫掉靴子。
喝醉的他,整張臉微微泛紅,渾身散發著誘人的酒香。她不禁看得痴了呆了,臉紅心跳地俯身,湊近那張臉。
不知怎的,楚天闊突然睜開了眼睛,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張開雙臂,將她整個人攬入懷裏。
煙香眼睛直直盯着他,驚奇不已:“你,你不是喝醉了嗎?”
“你什麼時候見我喝醉過?”楚天闊好笑地看着她,略帶酒氣的呼吸噴到她臉上:“我不裝醉,你怎麼會這麼快見到我呢?嗯?”
煙香心道,是啊,他一向千杯不醉的,這點酒哪裏會讓他真醉了。
楚天闊笑眯眯看着她,厚顏無恥地說:“難不成你真以為我醉了?我還要留着精力與你洞房呢。”
煙香臉一紅,不自在地推開他,坐起來。
這時,楚天闊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取來兩隻酒杯,淺笑道:“娘子,飲過交杯酒,我們就是正式夫妻了。”
煙香笑了笑,戲謔道:“怎麼?剛才在外面還沒喝夠呢?”
楚天闊但笑不語,將酒杯遞到她手中,她只得與他合頸交杯。
一杯下肚,竟然不是酒。煙香詫異道:“這不是酒!”
楚天闊笑得很歡:“當然不是酒,新婚夜,我可不想把你灌醉了。”